第五十章趙恒

　　“官家，妾恭迎官家?！眲⒍鸬姆磻?yīng)非常之快，就在趙恒剛剛進(jìn)了門之際，她快步迎上去萬福到地。

　　“小民叩見陛下。”王璇在劉娥之后，趨身幾步拜服在地，對于皇帝卻不敢有絲毫的懈怠，這是在宮中，一不小心犯了規(guī)矩可得不償失了。

　　平時朝廷文官們是絕對不會跪拜的，作揖到地已算是對天子的重禮了，雖然士大夫還沒有完全養(yǎng)成傲氣的風(fēng)骨，但古今的跪禮都是在正溯大朝或是重要典禮上才有。

　　進(jìn)來的人正是趙恒，他在常朝處理完公務(wù)后記起和劉娥的約定，宰執(zhí)們退下后，匆忙地趕了過來。

　　非常輕柔地扶起了劉娥，柔聲道：“娘子請起?！狈銎饎⒍鸷?，才對跪在地上的王璇道：“不想卿家竟寫出讓宰相稱贊的策論，今日得見，果然一表人才?！?p>　　“陛下過譽，臣實是汗顏！”王璇真的有點汗顏，自己也就是大眾化的相貌，不丑也不俊。

　　趙恒見王璇誠惶誠恐的模樣，這種謙卑的姿態(tài)令他感到舒坦。

　　年前，自己要冊封劉娥為妃的條子，被李沆毫不留情的封駁了，令他非常的惱火。

　　今日非常希望享受絕對的君主感覺，當(dāng)下淡淡地溫聲笑道：“好了，平身吧！”

　　“謝陛下。”王璇盡可能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來，心中依然打自己的盤算。

　　由于趙恒的到來，紗簾已無存在的必要，早就被伶俐的宮女們給束了起來，趙恒和劉娥在寬大的檀木臥榻上坐了下來。

　　劉娥秀目瞥了眼王璇，在一旁笑道：“官家，妾自認(rèn)十年來博覽群書，算是小有見識，方才和王官人說了一陣，才知官人是全才，更不曾想到的是，竟然還是白身?！?p>　　王璇心中一動，要是能夠隨意看的話，他的眼睛真能驚訝地盯著劉娥。

　　這話說的真夠藝術(shù)的，說白了就是給他賣個人情，給他要個出身，劉娥的聰明恰恰體現(xiàn)在這里，恰當(dāng)好處的突出他的才學(xué)，又恰好這份才學(xué)是當(dāng)今朝廷和士林最重視的。

　　試問一個詩賦超群，又具有戰(zhàn)略眼光的人，無論如何都可以稱上士人了！這種士人竟然沒有功名，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她把該思考的問題踢給趙恒。

　　趙恒被勾起了好奇心，雖然他知道王旦的為人，在朝廷中盡可能的避嫌，但后輩子弟中有才學(xué)之人，也不能不舉薦啊！當(dāng)下問道：“以卿家的學(xué)識，在開封府得個舉人，亦是易如反掌，為何至今沒有功名？”

　　“回陛下話，小民是對于安邦定國、民生國計有用的書有興趣，可不愿把時光都浪費對于家國、天下無用之書，讓大好年華白白的流失?！?p>　　王璇就知道劉娥之后，趙恒會問他讀書的事情，既然要召見，趙恒要是不知道，那皇城司的人可真成一群笨狗了。

　　稍稍一頓之后，又說道：“至于詩詞歌賦，平常閑來無事，權(quán)當(dāng)樂子消遣?！?p>　　趙恒似乎對王璇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他自幼深受大儒教誨、早就形成對士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一種固定式思維。

　　雖說皇城司報來王璇一些事情，幾個月來王璇的驚才艷艷，在他眼中就如神鳥一般，三年不鳴、一鳴驚人。

　　至于詩詞方面的造詣，一日三變，據(jù)說連呂蒙正也稱之為‘鬼才’，不能不說汴京已無人可與之并肩，對方竟然還說當(dāng)成樂子消遣。

　　“看來官人還是位有心人！”劉娥沒有等趙恒說話，用繡帕輕輕遮住櫻唇，芊芊地笑道：“這才是古今賢士們用功之法，不知官家如何看？”

　　王璇微微動容，但他并沒有說話，因為他認(rèn)為還不到說話的時候。

　　趙恒的眉頭不經(jīng)意地一動，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劉娥，繼而淡淡地笑道：“娘子所言極是，王卿家是屢試不舉，還是從來沒有參加過開封府試？”

　　“官家，小民從來未曾參加過開封府試?！边@句話倒是不假，他還真沒有參加過解試。

　　“愛卿能在策論上有此成就，在讀書人中亦是不多，為何不參加解試，問鼎今科龍飛榜，反倒跑去齊州？”趙恒沒想到王璇竟沒參加過鄉(xiāng)試，詫異之后不及多想。

　　劉娥顯然一怔，她那雙眸子一閃，嘴角溢出些許笑意。

　　王璇聽趙恒問話貢舉，他仿佛沒有聽出來趙恒金口玉言中的口誤，不緊不慢地道：“小民往日沉迷營生?！?p>　　“哦——”趙恒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他臉色稍有尷尬，灑灑地笑道：“嗯、學(xué)無止盡，愛卿還是在家好生攻讀才是，來年參加貢舉?！?p>　　“謝陛下教誨，臣必定謹(jǐn)記于心，旦夕不敢忘懷，還謝陛下賜臣出身。”王璇立馬抓住趙恒的口誤，既然說了，那好啊！說明已經(jīng)給自己舉子的出身。

　　過了這村沒下店，趕緊厚著臉皮討了個出身，要按部就班那還不得胡子一大把了。

　　當(dāng)他的眼角大膽地向上瞟了一眼，發(fā)覺劉娥正在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

　　心下忍不住一動，慢慢地垂下了首，暗付放在以前，他還真不在乎鳥功名。

　　趙恒聽這話不對味，自己什么時候賜給王璇出身了，他感到實在有點糊涂了。

　　劉娥嫣然一笑，那流云般的美目轉(zhuǎn)到了趙恒臉上，柔聲道：“官家，既然許了王官人來年會試，那官人可不要辜負(fù)了官家的一片厚望。”

　　趙恒一下子明白過來，竟然敢鉆自己空子，雖說對王璇的狡黠有些惱怒，但他對于劉娥很寵愛。

　　既然劉娥說話了，區(qū)區(qū)開封府舉子的功名，不過是芝麻綠豆大的一點小事，縱然有大臣說話，他也有足夠的理由，也就順?biāo)浦鬯懔恕?p>　　當(dāng)即就頷首道：“娘子說的是，不過仍須苦讀經(jīng)書，方不負(fù)王卿家一片拳拳之心，朕就賜愛卿貢舉人出身，參加來年的禮部試?！?p>　　劉娥見趙恒說話的時候臉上倦意濃濃，想到自趙恒登基以來勤于政務(wù)，今日又議論許久的國事，想來早就困乏了，要不是為了她，此時也該回內(nèi)宮休息去了。

　　當(dāng)下細(xì)聲道：“官家連日操勞國事，想來也該歇息了。”

　　此言一出，王璇明白今個撈的好處不小，該知趣地退下了，馬上躬身道：“娘娘說的是，陛下龍體干系天下社稷，斷不可過分操勞，臣先行告退?！?p>　　既然天子無戲言，王璇根本不擔(dān)心出宮以后的事情，還暗自高興，這次自己賺大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