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葉韶書正在后院練劍,米兒則站在一旁手中端著茶湯等候。
一道青鋒揮過,不遠(yuǎn)處一片落葉便在空中化作兩段。葉韶書將劍收回,結(jié)過米兒手中的茶湯一飲而盡。
“呼,多謝米兒的茶湯,喝完舒服多了?!比~韶書笑笑。
米兒緊盯著葉韶書的臉,并未言語。葉韶書見狀疑惑道:“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米兒怎么這樣看我?”
“公子近日有些反常?!泵變喝鐚?shí)道。
“哪里反常?”葉韶書神色一暗,把頭歪向一旁道。
米兒眼神低垂搖了搖頭道:“公子以前不是這樣的,公子回來這么多天了,卻把自己一個(gè)人鎖在家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趙府都不去了?!?p> 趙府么,葉韶書的眼神閃躲著,我該不該去?
“米兒覺得公子和趙姑娘之間一定是有了什么誤會,不如去當(dāng)面說清楚,雖然公子已經(jīng)在極力隱藏自己的情緒,但米兒觀摩了許多天了,公子的劍中總是透露著一種悲涼之意?!?p> 葉韶書抬起手中劍,怔怔看著劍身,腦海中的一幕幕過往浮現(xiàn)在眼前,其中一道揮之不去的身影尤甚清晰,那身影的主人便是一位喜歡搞怪又愛吃醋的姑娘。
“米兒,準(zhǔn)備份禮物?!比~韶書淡道。
米兒一笑,道:“早就準(zhǔn)備好了。”話罷就匆匆跑了出去,沒一會兒手里提著一只精美的檀盒。
“公子,這里面是杭州府的糕點(diǎn),前些日子別人送予閣主的,閣主不喜甜食,我便向閣主討了過來?!泵變弘p手捧起檀盒送到面前。
葉韶書接過檀盒,臉上有些自然地笑了笑道:“多謝米兒了?!?p> “公子你快去吧,米兒等你的好消息?!泵變簳囊恍?,便一溜煙兒跑沒影兒了。
趙府
葉韶書拿著裝有糕點(diǎn)的檀盒在趙府門口左右徘徊著,見到她我應(yīng)該怎么說?要是她還在生氣怎么辦?
就在這時(shí)候,門開了,葉韶書一愣,走出來的正是舒懿。
舒懿看了一眼葉韶書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盒子,似乎明白了什么,淡道:“你是來找她的?”
“嗯”
舒懿回頭看了一眼院內(nèi),便道:“她不會見你?!?p> 葉韶書一愣,這一刻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向前踏出一步忙問道:“為什么?”
舒懿的雙眼不敢與自己直視,葉韶書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急道:“她怎么了?”
舒懿一把甩開了手,冷道:“你當(dāng)初把她直接拋棄,現(xiàn)在又為何回來?”
一轉(zhuǎn)攻勢,這次輪到葉韶書語塞了。
“我以為你會明白的。”葉韶書低著頭,深知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有多么大的傷害。
舒懿嘆了一口氣,便讓開一條路道:“你自己去吧,她在花園里?!?p> 葉韶書深深看了她一眼,便進(jìn)了府門。
大片雪白的花朵鋪滿了整個(gè)花園,花園中央一位身著黛藍(lán)色的少女,眉間掛著淡淡的憂愁,輕輕捻起一朵花瓣放到掌心。
“小姐,已經(jīng)將城中所有的花都買來了?!毙×醿簩⒆詈笠慌杌ǚ诺交▓@里說道。
“嗯”少女淡淡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小玲兒面色有些猶豫道:“小姐,你是不是心情不好?為什么買這么多的茶靡花?”
少女輕輕一笑道:“我沒事,你下去吧。”
小玲兒“哦”了一聲,嘟著嘴便離開了。
“小姐明明就是有心事”小玲兒低著頭自言自語著,突然覺得額頭一痛仿佛撞到了一面墻。整個(gè)身子向后倒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小玲兒揉了揉摔痛的屁股,正要發(fā)作,一抬頭卻看到了一張清秀的臉龐。
“葉公子!你怎么來了?!毙×醿号牧伺钠ü善鹕淼?。
“抱歉,撞到你了?!比~韶書低著頭道歉。
“沒事的,葉公子,你怎么跟我家小姐一樣,都是一臉失落的表情?!毙×醿阂苫蟮馈?p> 葉韶書猛然抬頭,一只手抓住肩膀問道:“夢歌在哪?”
小玲兒被一向儒雅的葉公子嚇了一跳忙道:“小姐,最近一直呆在花園啊?!?p> 話音剛落,眼前的葉公子便風(fēng)一般的消失在眼前。
小玲兒眨了眨眼疑惑道:“欸?葉公子剛才管小姐叫夢歌?難不成葉公子他...”
當(dāng)葉韶書走進(jìn)花園的時(shí)候,正看到成片的茶靡花中央,正站著自己難以忘卻的那個(gè)人,將檀盒放到一旁,邁出腳一步步向她靠近。
“小玲兒,我不是說了讓我自己一個(gè)人靜靜?!笔煜さ穆曇繇懫?。
趙夢歌卻聽得腳步越來越近,轉(zhuǎn)身剛要做惱,便被一雙手?jǐn)堊×搜?,心中大驚卻看到了熟悉的面容。
“你怎么來了?你不是和那柳姑..唔?!痹掃€未說話,便被薄涼的唇敷上,趙夢歌睜開了眼睛,眼角逐漸變得濕潤。
就在葉韶書正打算更進(jìn)一步的時(shí)候,卻被趙夢歌冷冷推開了,那雙好看的眸子里滿是哀怨和思念。
“夢歌,我...”葉韶書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兩只無處安放的手懸在空中遲遲未落下。
“誰讓你進(jìn)來的?”趙夢歌背過身子不去看他。
“我想進(jìn)來的地方還沒人攔得住。”
“你來作甚?”趙夢歌話還未說完,一雙手便從身后環(huán)住自己,放在自己腹間。
“你...”感受著頸間沉重的呼吸聲,趙夢歌小臉通紅。
“夢歌,我想你了?!倍W廝磨地低語在耳邊響起。
趙夢歌卻心生悲涼,想到自己就要嫁到呂家,不禁手教冰涼。
一只冰冷的小手將自己的手撥開,葉韶書愣住了。趙夢歌緩緩轉(zhuǎn)過身子眼中噙著淚水輕聲道:“以后我們不要見面了?!?p> 葉韶書看著面前判若兩人的姑娘,正想開口卻被直接打斷了。
“我不喜歡你了,你走吧?!壁w夢歌別過頭去。
此刻的葉韶書如同五雷轟頂,葉韶書緩緩轉(zhuǎn)過身,一聲不吭地向外走去。
看著沒落的背影,趙夢歌眼前升起一陣霧氣,漸漸模糊。
幾日后,趙旗和趙家兩位兄長也回了中州,趙旗大將軍在百姓的口中深受愛戴,城中的百姓都為這位大胤的軍神歡呼。
“小姐,家主和兩位公子回來了!”小玲兒激動地跑進(jìn)屋子。
趙夢歌淡淡“嗯”了一聲,便繼續(xù)坐在花園里發(fā)呆。
“夢兒,想死爹爹了?!币晃荒赀^半百卻仍舊俊朗的男人快步走了過來,身后還跟著兩位俊逸儒將,便是趙家兩位公子。
“爹爹?!壁w夢歌向眼前的男人行禮。
“女兒長大了,都出落成大姑娘了,爹爹聽你呂伯伯說,你要嫁給文彬,爹急忙便從北邊趕了回來,哎呀,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夢兒也到了要出嫁的年紀(jì)了?!壁w旗不僅有些動容,伸出手摸了摸眼角的淚水。
“爹爹,你怎么了?”看著父親微微泛紅的眼角,趙夢歌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兒。
“沒事,來的太急,眼睛進(jìn)了沙子罷了。”趙旗伸出手抱了抱女兒。
“夢兒,你放心,要是文彬那小子該欺負(fù)你,我就打斷他的腿?!壁w旗看著自己的女兒有些不舍,雖自己早就有意愿將女兒嫁給呂家小子,可是到了女兒要出嫁的時(shí)候卻怎么也舍不得了。
“爹,你這剛回來,還是先去陛下那里看看吧,不然又會有人說閑話了?!壁w英卓開口道。
“是啊,爹?!壁w明旭也附和道。
“哼,我看誰敢說我?老子這么久沒見女兒了,還不讓我多陪陪女兒?”
雖然嘴上這么說,趙旗還是起身摸了摸趙夢歌的頭發(fā)道:“女兒,爹先去皇宮看看陛下,等爹回來,爹可是給你帶了好多禮物?!痹捔T便風(fēng)一陣地離開了。
“小妹,好久不見?!壁w明旭坐到一旁笑道,趙明旭和趙英卓兩人雖是親兄弟,但性格迥異,一個(gè)桀驁不遜,一個(gè)沉穩(wěn)內(nèi)斂。
“二哥,近來可好?”趙夢歌禮貌性地柔聲道。
趙明旭一愣,轉(zhuǎn)過頭看了看大哥疑惑道:“時(shí)不時(shí)呂文彬那小子欺負(fù)小妹了?怎么小妹像變了個(gè)人一樣?”
“明旭,你不說給小妹準(zhǔn)備禮物了么?快去給小妹拿來啊?!壁w英卓將話題轉(zhuǎn)移開來。
趙明旭一愣,沖著趙夢歌笑道:“小妹,二哥給你準(zhǔn)備了好多好玩的,我現(xiàn)在給你取來。”話罷,急匆匆地跑出了花園。
“小玲兒,去燒壺茶湯?!壁w夢歌吩咐道。
此刻花園中便只剩下趙英卓兄妹二人,趙英卓走到一旁,探出手摘下一朵白色花朵淡道:“小妹,你這是怎么了?”
“兄長所謂何事?”趙夢歌面無表情,淡漠道。
“茶靡花,我怎么記得小妹只喜歡薔薇?”趙英卓轉(zhuǎn)過頭似乎想從她臉上知道什么。
趙夢歌沉默地站在原地,手中指甲緊緊摳住裙擺。
“不管小妹做什么選擇,哥哥都會站在你身后。”趙英卓臉上浮現(xiàn)一種奇妙的情緒。
趙夢歌擠出一個(gè)笑容:“兄長費(fèi)心了。”
葉府小亭
“公子,你不能再喝了。”米兒有些心疼地看著爛醉如泥的葉韶書,正欲上前扶起癱倒在地的身子。
“啪嚓”葉韶書一把甩開了米兒的手,將酒壇砸到一旁的石桌上。。
米兒搖了搖頭便離開了小亭,自從公子從趙府回來就變成了這個(gè)樣子。
米兒正要出門,卻見到了拜訪的白牧二人。
“白公子?!泵變旱椭^輕聲道。
白牧疑惑地看了一眼狀態(tài)不佳的米兒道:“米兒姑娘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煩心事?”
米兒抿了抿嘴唇痛聲道:“我家公子心情不好不想見客,白公子還是請回吧?!?p> 白牧眉頭微蹙疑道:“葉兄最近遇到什么事了?”
米兒猶豫許久,似乎不忍見葉公子再繼續(xù)下去,便寄希望于白公子能讓,連忙提起裙角下跪。
“還請先生勸勸我家公子。”米兒聲音哽咽著。
“快起來?!卑啄辆o忙伸手扶起了米兒。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米兒聲音抽泣著:“自從公子那日從趙府回來就變了個(gè)人,整天在家酗酒也不跟人說話。”
“走?!卑啄翛_著白發(fā)少年招呼道。
穿過長廊,離著好遠(yuǎn)便看到了躺在小亭里的葉韶書,臉色烏青,頭發(fā)散落像個(gè)瘋子一般,白牧皺著眉頭慢慢走了上去,好重的酒氣。
白牧看著四處散落的酒壇,嘆了口氣輕聲道:“葉兄,你這是怎么了?”
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緩緩轉(zhuǎn)了過來,看著眼前的白牧一句話未說。
白牧不顧形象地盤坐在地上,看著身旁的葉韶書淡道:“既然葉兄不想說,我也不勉強(qiáng),來我陪你喝?!痹捔T,便舉起一壇酒,掀開紅封徑直往嘴里倒去。
“咳...”白牧如此豪邁的飲法將酒水弄得衣襟上都是。
葉韶書一把躲過了他手中的酒壇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葉兄,如果心中郁結(jié)難解,洛書樓倒是個(gè)解乏的好去處?!卑啄裂劢情W爍著。
葉韶書將手中還未喝完的酒壇重重砸向地上。
“啪啦”一聲清脆的響聲,殷紅的鮮血順著手上的陶片緩緩留下。
“葉兄,你這是作何?”白牧面露不忍道。
“出去!”沙啞的聲音從葉韶書喉嚨中響起。
白牧緩緩起身離開小亭走了幾步,又轉(zhuǎn)過身道:“我剛剛得知,趙家小姐,明日就要和呂家二公子成婚了。”
“唰”一道劍光橫掃湖面,掀起數(shù)丈浪花。
白發(fā)少年神色一動便擋在白牧身前取下了背后的紅傘。
“你說的是真的?”葉韶書搖搖晃晃地握著劍走了過來,雙眼中滿是痛苦與哀傷。
白牧拍了拍白發(fā)少年的肩膀道:“初五,退下。”
白發(fā)少年輕輕低頭,便退到一旁。
“我今日收到了呂家的請?zhí)?,便立即來找你?!?p> 葉韶書自嘲道:“你是來責(zé)怪我沒有幫你爭取到趙家的支持嗎?”
白牧神色一黯,嘆道:“你說的沒錯(cuò),在你剛進(jìn)入中州的時(shí)候,我便注意到了你。我有意交好你也是為了你能為我所用,讓你接觸趙夢歌也是為了獲得趙氏的支持,但我并不怨你?!?p> “出去!”
白牧眼中閃爍著一種不名意味的悲涼,輕輕側(cè)目:“初五,我們走?!?p> 待二人離去,葉韶書的身子再也站不穩(wěn),猛然靠坐到一旁的勾欄上??谥胁煌`溃核鸵苫榱?。
“為什么?為什么!”葉韶書猛然起身,手中劍殺伐有力,一陣揮舞過后,地上的酒壇應(yīng)聲破碎,濃烈的酒水散落一地。
傍晚趙府
趙夢歌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鏡中鳳冠霞帔的自己,眉眼間透露著不名意味的失神。
一旁為趙夢歌梳著頭發(fā)的小玲兒稱贊道:“小姐穿上這新娘子的衣服真美,呂家公子看到了一定會被小姐迷住的?!?p> 趙夢歌看著鏡中的自己有些恍惚,想起了和他在拜劍山莊時(shí)的旖旎,如果嫁給他多好。
屋子的房門突然被一陣風(fēng)吹開,小玲兒輕輕放下梳子疑惑道:“這天兒怎么有這么大的風(fēng)?!闭f罷便走過去正要關(guān)門,卻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趙夢歌一驚轉(zhuǎn)過身便看到了那個(gè)讓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你怎么來了?”趙夢歌沉聲道,要知道自己的父兄已經(jīng)回來了,一旦發(fā)現(xiàn)了他可怎么辦。
葉韶書將敲暈的小玲兒放在床上,轉(zhuǎn)過身走向趙夢歌。
“你來干嘛?”趙夢歌別過臉不去看他。
“你要嫁人了?”沙啞的聲響起。
趙夢歌偷偷瞄了一眼,凌亂的長發(fā),渾身的酒氣,和之前那個(gè)滿不在乎的清秀少年判若兩人。
趙夢歌點(diǎn)了點(diǎn)頭,卻發(fā)現(xiàn)一只手捏住了自己下巴。
“為什么?”葉韶書滿眼都是面前這個(gè)人。
趙夢歌目光漸漸下沉,淡道:“沒有為什么,你不愿意,自然有人愿意?!?p> “你還在惱我?”葉韶書沉默片刻問道。
趙夢歌盯著不遠(yuǎn)處的燈盞淡道:“還請葉公子回去吧,這么晚了闖入新娘的閨房,這件事傳出去總歸不好?!?p> “你明日婚宴為何不邀請我?”葉韶書只覺得胸口悶得透不過氣。
趙夢歌緩緩看向這個(gè)男人,四目相對的片刻,她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的痛苦和思念。
急忙撇過頭去,淡道:“葉公子還是回去吧。”
此刻的心肺仿佛被千刀萬剮一般險(xiǎn)些讓自己昏厥,葉韶書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肩頭。
趙夢歌也注意到了他的行為,那邊的肩頭,豈不是自己曾在上面咬下了一個(gè)印記。
葉韶書又多看了她幾眼,喉結(jié)滾動著,艱難地說出最后的話:“你今天很美?!彪S后便走出房間,一步躍上屋頂,消失在夜色中。
房間內(nèi)的趙夢歌神色暗淡地端坐在鏡前,兩只手放在腿上不停地?cái)[弄著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