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美人笑
“梧桐朽枕枉相棲……”樓上雅間，李師師讀著此句，反復(fù)幾次，竟覺其中妙趣，不由心中歡喜，轉(zhuǎn)頭面向侍女低語，“此人文筆頗秒，意境蓋過周邦彥。”
“小姐，如今怎這般決斷，周公子學(xué)富五車，風(fēng)流倜儻，一句便落下風(fēng)，小蝶不解。”侍女反駁。
李師師輕輕搖頭，“詞句貴在意境，可能一句話換一個環(huán)境就大不相同，而在這種場合，以我的身份擬出此上聯(lián)，林公子所對便意境深遠(yuǎn)，平日里也沒見周圍有這般男子……”
侍女小蝶搖了搖頭，“小姐好久沒這么夸過人了?！?p> “不是不夸，雖然大宋文人雅士居多，然附庸風(fēng)雅、不學(xué)無術(shù)之人也不少，每個人都像是帶著一個文明的面具，一點都看不透，不真實?！崩顜煄熣f到此處，聽見腳步聲后便不再出聲。
“林公子請坐。”小蝶落下秀簾，走出去招呼林青和小竹。
“公子好對，小女子佩服?！崩顜煄熑崧暭?xì)語穿過帷帳，如雨如畫。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得李小姐贊譽，愧不敢當(dāng)?！绷智嚯m沒讀過大學(xué)，但這正好省出不少時間讀閑書，倒也積累了不少文學(xué)和歷史知識。
“林公子謙虛，但不知公子為何要對此對？……另外，您有什么要求？”李師師問道，“當(dāng)年我立下規(guī)矩，凡能對此對，且合我之意者，我都要滿足他的一個要求?！?p> 林青心中一喜，想不到還有一增品，但他清楚，想要博得這樣一個大人物的青睞，需要放長線釣大魚，雖然對這種歷史人物談不上愛慕，但總有一種向往之情。
“李小姐話說到這里，在下倒還真有一請求?！绷智嘁挥浻谛?，開口說道。
“林公子但說無妨?！?p> 林青起身在屋內(nèi)踱步，思忖片刻，“往日我林青糊涂，憑借家族勢力和一幫烏合之眾為友，不學(xué)無術(shù)，攀龍附鳳，沒有真才實學(xué)，不過倒是因為這些原因見過小姐幾次，如今我苦讀圣賢書，遠(yuǎn)離塵囂是非，只想淡泊明志，而對小姐美名的仰慕卻一直往返于心，因此，我要提出的這個要求也是跟小姐有關(guān)?！绷智嗦晕⑼ｎD一下，繼而說道，“我想看美人一笑……但是，我不會強迫，我想看到的是你真正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p> 這個要求一提，著實驚到了李師師等人，這年頭買醉買人心的多，要求別人發(fā)自內(nèi)心笑得人真是不多見，由是屋內(nèi)頓時安靜下來。
片刻，秀簾微卷，一只玉臂緩緩露了出來，繼而是一襲白衣長發(fā)飄飄的仙女輪廓，林青有些緊張，心跳加速，但還是忍住不動聲色。這時，李師師，一代歷史名妓，千古爭議，風(fēng)流萬代的大美女，完完全全展現(xiàn)在了林青眼前。
“我操，裝不下去了……”林青心中默念。那些鉛字印刷出來的名句，歷經(jīng)萬載，描述眼前的美女，真是九牛一毛，乏力?。?p> “少爺……少爺……”小竹見林青目瞪口呆，不由提醒。林青恍然大悟，趕忙作罷。
“林公子，不知為何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李師師款步向前，看著眼前這位風(fēng)華正茂，文采飛揚卻一直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人物。
“因為我之前幾次見你，雖然高官名流陪你出入，你也滿臉堆笑，但我看得出來，你那都是假笑，并不是發(fā)自內(nèi)心。對于世間萬物，特別是美麗的東西，人們總是想要據(jù)為己有，但殊不知一旦拿到手里，它就再也不是原來的它了。一切歸于自然，尊重內(nèi)心的想法，這才是最美麗的歸宿?！绷智嗾f出這些話其實并非遣詞造句，而是真的發(fā)自內(nèi)心，其中緣由，可能是對上輩子的一種懷念或者追溯。
但這一席話在那個時代說出嘴，震撼力卻是難以想象的。
房中三人一起瞪大了眼睛瞅著林青，不知說什么好。
“小姐，看來您的眼觀真是不錯，這個林公子真不是個凡人?！毙〉蛉さ馈?p> 李師師一笑，點頭稱是。
“笑了笑了，小姐笑了。”小蝶喊道，“這樣笑才美麗！”
屋內(nèi)四人哈哈大笑，李師師似乎已經(jīng)被林青的才華和內(nèi)心征服。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人的出現(xiàn)卻讓林青想到，自己來得月樓，并不完全是為了泡妞。
“余公子，您怎么來了？”小蝶趕忙迎了上去，因為她知道，這位余深是宰相蔡京的心腹，不敢得罪。
余深一臉冰冷神情，眼神越過小蝶，直插后面的林青。
“紈绔子弟就是紈绔子弟，火燒屁股了還到這里來泡妞，真不知道生下來有何用！”余深此話似乎別有含義，林青略加思索，心想看起來今天真的找對了門路。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我的宗旨是不做走狗！”林青響亮的回應(yīng)。
“你！”余深沒想到會有人會指著自己的鼻子罵自己是走狗，不由火大。
“你什么你，不學(xué)無術(shù)還跑到李小姐這里顯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林青正一步步的將余深引向自己設(shè)計的圈套。
“哼，看你小子還能活幾天，對你來說我用不著生氣，就等著看你林家家破人亡了。到時候就算我不學(xué)無術(shù)，我也能天天見到師師小姐，而你……”
“等等，請問你有什么能力比得上我們林家，我林家酒坊上百年的積淀，不是你這種人說打倒就打倒的?！绷智嘣囂降卣f道。
余深搖搖頭，“唉，死到臨頭還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真是可憐?！?p> “小姐，原來……”小蝶聽到這里，突然喊道。
林青似乎也覺察到了幾個人臉色的變化，心想完了，難不成林家的對手是這位李師師小姐？
“小蝶，怎么回事？”李師師似乎不明就里，轉(zhuǎn)而問侍女小蝶。
小蝶輕聲細(xì)語的將余深等人如何采取不法手段，擴大幽蘭釀市場的事情告訴了李師師。
“這些狗官，就會用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崩顜煄煈崙嵅黄健?p> “小姐，這話可不能讓他們聽到，要不然，幽蘭村的父老鄉(xiāng)親一定會跟著遭罪的?！毙〉嵝训?。
李師師走到窗前，思慮萬千，最終，她安靜了下來，心想，也許這世間有很多人喜歡看自己笑，而如今有一個人愿意看到自己真心的笑，不管以后還會不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這第一次，總有這第一次的緣分和意義。而且，自己不能眼睜睜看著林家?guī)资诵悦还饭倨群?。至于幽蘭村的父老，目前沒有生命安危，日后再做打算也可。
也就在放下心中擔(dān)憂后，李師師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可以幫助林家解除這次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