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年
大年三十。
曹澤正在吃午飯，電話響了，龔新亮打來的。
“喂？”
“曹導(dǎo)，過年回家了嗎？”龔新亮聲音膩得厲害。
“沒?！?p> “正好，我也沒回，要不要出來一塊兒聚聚？”
“不了，今天沒空，以后有合適的本子，我會給你留意的?！?p> 說完，曹澤掛掉電話。
這已經(jīng)不是龔新亮第一次給他打電話，曹澤一開始還會委婉拒絕，到后來干脆連多說兩句的心勁兒都沒了。
糾結(jié)了好幾天，曹澤還是沒有回家。
一來怕露餡，二來，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應(yīng)付起來著實麻煩，還不如留在BJ來的清閑。
寧皓的《不速來客》年后開機，曹澤正好趁這個機會進組學(xué)學(xué)他是怎么當導(dǎo)演的。
吃完午飯，曹澤拿起前兩天買的對聯(lián)，貼到門口，想了想，又去買了一袋速凍餃子。
從超市回來，他躺到沙發(fā)上，打開電視，電視里播放著全國各地不同的過年景象。
陽光不錯，曬得曹澤暖洋洋的，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再次醒來，窗外已遮了一層暮色。
打開燈，朝窗外看了看，老舊的小區(qū)在各家各戶的煙火氣中，竟顯別樣溫馨。
但曹澤卻倍感寂寞，正如那天邊彎彎的一牙月亮。
這種寂寞不是別人一家團圓，獨他孑身一人。
而是，哪怕他身邊人頭攢動，他依舊清晰地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
是近十年的時光。
洗了把臉，曹澤進廚房煮好餃子，倒了碟醋，一起端到茶幾上。
離春晚開始還有十幾分鐘時間，他拿出手機，猶豫了一下，撥通了這個世界家里的電話。
“喂，小澤??！”接電話的是他的母親，語氣很激動，“吃餃子了么？”
“正吃著呢?！辈軡刹恢涝撜f些什么。
“嗯，我們也剛下上餃子，你爸正在外面點鞭炮呢，等放完了，就吃飯了。你也買兩掛鞭放放，熱鬧熱鬧。”
“這邊兒不讓放炮，污染空氣?！币苍S是血肉相連，曹澤漸漸放松，“我今年不是拍了部電影嘛，你們看了嗎？”
“看了，看了，老早就看了。你爸說拍得不錯，我沒看懂，一會兒說這個人死了，一會兒又是那個人死了，看到最后我也不知道哪個人死了。呸！過年呢，可不敢說死不死的！”
電話里一陣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傳來，打斷了二人對話。
曹澤母親文化程度不高，小學(xué)畢業(yè)，開了個小賣部。他父親比母親大八歲，師范畢業(yè)，做了一輩子鄉(xiāng)村教師。
就是那種一個學(xué)校只有一個老師的教師，教了哥哥教弟弟，教了父親教兒子。
鞭炮聲漸息，曹澤母親才繼續(xù)說話：“你在BJ過得咋樣??？還有錢嗎？”
“有呢！我電影票房有4000多萬呢！”
“啥？！”曹澤母親有些吃驚，“老天爺哎，那得有多少？全是你的？”
“不是，投資方占一半，公司拿一些，剩下的交交稅，估計到手里能有六七百萬，我也沒具體算過。”
“你費勁吧啦拍的，就在家門口，連家都沒舍得回幾趟，咋他們拿那么多？”
曹澤笑笑：“和你開小賣部一樣，大頭是生產(chǎn)廠家的。人家投資方掏錢拍的，肯定占大頭。”
“那咱以后自己掏錢拍！”曹澤母親說道，“你爸回來了，讓他跟你說吧，我這餃子快煮爛了?！?p> “小澤啊，你那個電影我看了，拍得不賴，就是對農(nóng)村誤解有點嚴重。在村里死個人是天大的事，哪會像你那電影一樣，一次死好幾個?！?p> “藝術(shù)加工…”曹澤干巴巴地解釋了一句，“不過我馬上要拍下一部作品，這次是歌頌農(nóng)村的。而且，主演還是你喜歡的李雪建，到時候給你要個簽名?！?p> “簽名不簽名的不重要，你還是把心思放在拍電影上，不能因為上一部成功就掉以輕心，知道吧?！辈軡筛赣H說道，“還有，也別有太大心里負擔(dān)，拍不好大不了回來?！?p> ……
掛斷電話，春晚剛好開始。
好不好看，見仁見智，但熱鬧是真的熱鬧。
看到十一點多，曹澤上床睡覺。
第二天，大年初一，曹澤先到了寧皓家，然后和寧皓一起去給狗哥拜年。
“昨天晚上早早睡了吧？讓你來家里一起過年，你還不來?！?p> “看了會兒春晚，11點多睡的?！?p> 寧皓開著車，曹澤坐在副駕駛，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往狗哥家里開。
寧皓確實叫過曹澤好幾次，讓他一起去家里過年，但曹澤最后沒答應(yīng)。
過年不同于其它節(jié)日，湊到別人家里不合適。
“狗哥，金姐，新年好！”寧皓走在曹澤前面，他來過李銘家好幾趟。
“你們也過年好，這就是公司新簽的那個天才導(dǎo)演吧？老李在家跟我念叨過好幾回?！崩钽懞退掀沤鸾阈τ匕讯擞M屋。
坐定后，金姐給幾人沏上茶：“你們喝茶，我去廚房切點水果。對了，今天中午都不許走啊，就在家里吃飯?！?p> “耗子，《不速來客》初幾開機？”李銘開口問道。
“初三，后天?！?p> “你動作倒是快，小澤，《平原上的夏洛克》呢？”
“四五月份，開春之后?！?p> “不急，快有快的打法，慢有慢的好處。”李銘喝了口茶，“最近有好些個廣告商找到我了，想在《夏洛克》里植入廣告，你下去和鐘莉芳一塊兒看看，有合適的就用，沒有就算了?！?p> 《平原上的夏洛克》不缺投資，有葛尤和李雪建主演，再加上曹澤這個新晉導(dǎo)演，一堆公司想投資呢。
現(xiàn)在是小馬自己和華宜分別投了800萬，各占20%，中影投了500萬，也占20%，沒辦法，人有發(fā)行渠道和影院，剩下的份額被四五家影院分了。
不管在哪個行業(yè)，都是合作伴隨著競爭。既然是合作，那就不能想著光占便宜不吃虧。《平原上的夏洛克》看著是把利潤分出去了，其實也是均攤了風(fēng)險。
畢竟，誰也不能在一部電影上映前確定它是賺是賠，曹澤這個過來人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