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鳳求凰曲 （下）

　　我走入桃林，遠遠聽到潺潺的水流聲。循著這清脆悅耳的聲音，我橫穿過桃林，發(fā)現(xiàn)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靜靜地流淌在桃林邊上。

此時的小溪亦籠罩在一片金紅色中，并閃爍著金色光芒。在這金色光芒中還夾雜著點點桃紅，隨波逐流，慢慢漂流而下，像是一件精致透明、流光溢彩的少女輕紗，煞是好看。和煦的春風輕輕吹過，片片桃花隨風起舞，輕舞飛揚，恰似一場美麗甜蜜的桃花雨，源源不斷地落在小溪中，補充著那些遠去的花瓣留下的空缺。

這些自然美景是在大興宮中難得一見的，我深深被吸引。此時遠處隱隱傳來悠揚抒情的古琴曲。琴音沒有任何修飾，古樸自然，讓人無比舒暢，漸漸融入樂曲之中。仿佛間，可以看到天地間有一只來自古老洪荒時代的凰鳥正對著溪水顧影自憐，而另一只鳳鳥盤旋其上，發(fā)出“即即”的鳳鳴聲。少頃，凰鳥相對發(fā)出“足足”的鳴叫聲，似在回應鳳鳥，接著凰鳥飛向鳳鳥，與之一同發(fā)出“鏘鏘”的合鳴。

這一切均是由古琴擬音，模仿的惟妙惟肖，引人入勝，可見彈奏者技藝的高超。我熟知古琴曲，知道此曲名為《鳳求凰》。我正好奇誰人會在此彈奏此曲，此時卻又傳來低沉的吟唱，唱的正是司馬相如獻給卓文君的《鳳求凰》。

“鳳兮鳳兮歸故鄉(xiāng)，遨游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p> 我循聲源溪而上，在桃林深處找到了吟唱者。他頭梳高髻，只用一根青色緞帶系住，身穿青色長袍，整個人沐浴在夕陽的金紅色中和白色煙霧中，顯得高深莫測。他，是我的楚卿么？他衣衫上沾滿片片落花，猶如降落塵世的花之精靈，空靈神秘，看得我怦然心動，呆在當場。

一曲完畢，楚卿朝我微微一笑，似他早料到我會循聲而來。他站起身來，向我走來，是那么俊逸挺拔。楚卿面朝我，卻看向遠方，柔聲問道：“菁菁可怪我唐突？”

身后傳來衣料碰到桃樹的聲音，想必是雨菡見我與楚卿相遇，便知趣退走了。想到雨菡必定聽到剛才的《鳳求凰》，我的臉不由變得通紅，頭快要埋進楚卿的胸膛。我用低如蚊蚋的聲音回道：“楚卿的琴聲可比天籟，歌也是動人之極。我……我聽了很是歡喜?！?p> 楚卿呢喃道：“我終于為你奏響這曲《鳳求凰》，你聽到了么？你應該聽到了……”

我抬起頭，看見楚卿的目光定格在遠方。我無法明白他的話，說道：“楚卿，我聽到了，我說過，我很喜歡！”

楚卿收回迷離的眼神，低頭看著我，眼中的柔情瞬間將我淹沒。接著，他的唇便覆上我的唇，我可以感受到他幾近將我融化的灼熱，我的心因此而狂跳不已。

我的初吻便這樣給了楚卿。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飴。此時此刻，真正應驗了簽文的前兩句：桃花溪畔桃花林，桃花叢中鳳求凰。只是這一刻的我完全沉浸在甜蜜與喜悅之中，全然忘了簽文的后兩句：鳳凰合璧萬事休，浴血涅磐續(xù)前緣，更不知今日的一切，將會是我墜入萬劫不復的地獄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