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死城不同于往日守衛(wèi)松懈,近乎整個冥界都重兵把守,除了八、九殿兩位閻王沒有露面之外,其余七位閻王,那是將枉死城親自給封禁的連只臭蟲都飛不出去。
但除了七殿冥王沒有出現(xiàn),據(jù)說是七殿冥王的位子已經(jīng)空懸了近千年。
貊庠領(lǐng)著女鬼,繞出了一半熟路,那是再也前進不得一步。
此間,她不過距離橫老三的府邸一條街之隔,可是,她真的沒有辦法再往出走一步。
尋了一個比較隱蔽的角落,貊庠蹲了下來,心里默默復(fù)盤,這七位閻王大多是在給賀槿那個狗東西擦屁股!
畢竟,這事關(guān)神冥兩界的安寧,若是他們能夠就打一場架之后了結(jié)那是最好不過,就怕萬一,惹怒了神界會出兵。
可是,依此來看,他們?nèi)绱瞬急撌菙嗳徊慌碌模耆梢栽诘谝粫r間就做好萬全準(zhǔn)備,抵御外敵。
然而這個,終歸不是貊庠一介小小惡鬼所能揣測及擔(dān)憂的,她唯一該擔(dān)心的是自己,如何才能出去,如何才能不被涉及。
總之,她唯一也只是想要活命罷了……
她終是不比那些神通廣大的神們,總能很輕易就可以做到永生,而她卻要費勁余生去爭取去強求!
“你要帶我去哪里?”女鬼蹲在貊庠的一旁,手里緊緊攥著破爛衣袖的一角,眉眼之處盡藏不安。
“蹲在這里難道不好嗎?”貊庠還沒想好對策,于是沒好氣的反問。
“不好!”女鬼松開了緊攥的破爛衣袖,難能可貴的沒有惱怒,反而睜著大大的黑眸,一本正經(jīng)的解釋,“會被發(fā)現(xiàn)的,且你又被封禁了周身修為和術(shù)法,我就算帶著你,也只有死路一條!”
貊庠皺眉,一想也是,可是除了蹲在此處之外,似乎也別無他法了!
然而,下一秒,她揚眉問道,“那你有什么比蹲在這里更好的辦法,若是沒有,就繼續(xù)蹲著,別擾我!”
女鬼一時語塞,欲言又止的合上了嘴巴,又一次攥緊了破爛的衣袖,幾乎要捏碎了一樣用力。
她的確是沒有什么好法子出去,頓了頓,只得被迫接受道,“那就繼續(xù)蹲著好了!”
她的尾音盡管竭力壓制,但還是可以聽得出來有些焦慮和擔(dān)憂。
然而,貊庠此回出奇地并沒有諷刺她膽小,轉(zhuǎn)而安慰道,“差不多的時候,他們也該打架結(jié)束了,趁那個混亂空檔,我們找機會溜出去投奔橫老三!”
女鬼對于貊庠算作友好的態(tài)度很不習(xí)慣,于是探究的緊緊盯著她,卻忽然眼珠子猛地的放大,“你又想打什么壞主意!”她的聲音一頓,緊著又道,“現(xiàn)在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完全可以但說無妨!”
貊庠挑眉,漫不經(jīng)心的將衣袖撫順,遮住了腕上的傷口,結(jié)痂的疤痕硬硬的僵在皮膚上,心里一陣很不舒服,她徐徐嘆了一口氣,感嘆那鐐銬的材質(zhì)是真好。
緊著,她漫不經(jīng)心的接話道:“唉,你還真是影響心情,說的我有多大奸大惡一樣!”
“你本來就是,何必執(zhí)著影響不影響心情!”女鬼冷著臉,一板一眼的反駁,漆黑色的眸里盡是防備和無奈。
貊庠眼尾颯意的掃向她,眼底深處醞釀這一抹冷峭,但是并未計較她的造次,一來非常時刻,二來沒心情。
沉默片刻,她忽然問道,“你叫什么名字,可還記得!”
女鬼心口一滯,猛地瞳孔放大到失焦,搞不懂貊庠為什么會突然這么問,沉思一陣后木愣的搖了搖頭。
她不記得自己的名字,或者,她本來就沒有名字,生前不過區(qū)區(qū)山野村婦罷了,比起吃飽肚子就連名字也是一種奢侈的,何況還是靜洲城外比起乞丐來說只好一點點的賣草席的跛子。
許久不見她回話,貊庠茫然的看著她,不懂她搖頭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問道,“不知道,還是沒有名字!”
“沒有名字!”
女鬼緩慢的開口解釋,很快,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她猛的轉(zhuǎn)頭將眼睛瞄向了別處,十幾米開外的青石正道,冗長的街盡是暗色,然而像是風(fēng)一樣掠出來的陰兵卻是不斷堆積,黑壓壓的沉沉一片。
其實,只要仔細(xì),就能看見領(lǐng)頭的兩三位穿著玄黑色華貴朝服的冥王,隱匿在人群中若隱若現(xiàn),可是那天生自來的殺伐煞氣,唯有那賀槿獨占鰲頭,似乎天生就是惡魔。
女鬼握緊雙拳,往后躲了一步,徹底藏在了貊庠身后,才稍顯促狹的抽回視線,將目光匿在了濃密的長睫下。
然而不過一瞬,她便猛然抬起了漆黑色的大眼睛,漏出一抹復(fù)雜的驚惶,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真相,眼珠子略帶恐慌的轉(zhuǎn)了幾轉(zhuǎn),然后艱難的看向貊庠,遲疑著要不要問,那些人其中可是有冥王,當(dāng)然接下來也事關(guān)他。
糾結(jié)了些許,女鬼提了一口氣,終是對著貊庠問出藏在心里已經(jīng)很久的疑惑,“看樣子,九殿冥王賀槿似乎很早之前就認(rèn)識你!”她停了停,不知存了什么心思,只見微微閉合的長睫濃密的遮蓋住眼睛,溫度逐漸驟冷,神情絕非好心的發(fā)問,“還有……不久前,他對你口述的那南戎部族全族被滅的確是事實兒,我生前曾也聽聞過,冥王他沒有騙你!”
“還有,你不覺得他對你說這些,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嗎,或者……”女鬼的眼睛陡然變得凌厲起來,哪里像是藏了無數(shù)蓄勢待發(fā)的利劍,一觸即發(fā),“那覆滅南戎部族的帝王夏稀,第一任帝后的閨名就喚作貊庠!”
“不過她姓趙,乃是橫老三也是當(dāng)時權(quán)臣之子趙重九的長姐,也算身份顯赫,但是她的另一重身份又是南戎部族最后一位王女貊庠,這個傳說在民間廣為流傳。所以,在那期間連帶整個趙氏家族一度被冠以,豢養(yǎng)妖孽禍?zhǔn)乐灞徽D滅?!?p> “至于為什么,因為南戎部族擅長邪術(shù)與咒術(shù),曾經(jīng)肆虐整個中洲大陸,致使民不聊生,各地戰(zhàn)火硝煙,為萬惡之族。雖與古卷中所述,那些消失已久的上古神秘巫族分為相似,不過卻也只是流言蜚語而已,誰知道真假?!?p> “但是,在當(dāng)年的夏朝,南戎部族歷經(jīng)三朝帝王終被打敗為奴,乃是比起乞丐來說最低級的人群,也就是如同牛羊牲口一樣的奴隸!”
“不,還不止呢,后來的帝稀假以安定整個九洲之名,將那些人的尸骨焚燒成灰鑄造神壇千階,又廣招九洲大陸能人異士在那里祭祀上天以求萬古平安,可實為一場赤裸裸的血色獻祭和封印,以此來確保夏氏王朝千年根基!”
“當(dāng)然,夏朝也是厲害,在哪之后確實多存了五百多年,足足又歷經(jīng)十任帝王呢!”
“可是……”女鬼忽然欲言又止,目光復(fù)雜卻憐憫的深深凝視著貊庠,一字一頓,“南戎的王女貊庠,也就是夏朝那位帝后,聽人說,是那帝稀親手?jǐn)貧⒉⒋旃菗P灰!”
“那可是誅魂滅魄啊,不止是會永遠(yuǎn)永遠(yuǎn)的消失三界!”女鬼說到此處,不知怎么的,輕嘆了口氣,“可見,那位帝王是恨死了自己的結(jié)發(fā)妻子呢,才會那般無情!”
“不過,那位無情的男人,倒是對自己的繼后檀溪,深情似海,情比石堅,史書撰寫的偏愛,受盡世人慕羨,如今到了此時,也有戲文在傳唱他們的恩愛故事呢!”
貊庠聽罷,慢悠悠的眨巴了下眼睛,心中輾轉(zhuǎn)萬千,然而,她就是猜不透眼前的這個女鬼說這么多,究竟是要表達什么,于是,心直口快的發(fā)問道,“你什么意思,這個故事我倒是有聽過,就是賀槿說的,但是記不太清他到底是什么重點,所以,你現(xiàn)在重復(fù)一遍他的話,究竟想要陳述什么?!?p> 女鬼的眼睛比方才凌厲了起來,閃動著一絲莫名的激動還有一些說不清的憐惜,不過一閃而過,她格外冷靜持重的娓娓道出心中所想,“我猜冥王賀槿在無間烈獄里所說的那人是你,也就是南戎部族的王女貊庠,那將你挫骨揚灰的帝王夏稀就是水神夏衍,你們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