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仁泰大叫:“莊主,大事不好了!”
諸女聽得吉仁泰和高進預(yù)言說的一樣,一起哄笑起來。
李媽臉上變色,重重的放下飯碗道:“笑什么,難道你們都是無關(guān)之人,我們高家一榮俱榮,一損皆損!”
諸女情知理虧,紛紛低頭吃飯。
高進用手招瞪大了眼不知眾人為何哄笑的吉仁泰,問道:“到底何事,如此張惶?”
吉仁泰上前低頭稟道:“王福管家和陳智師爺回來了?!?p> 高進氣道:“王管家和陳師爺回來,這也大事不好?”
吉仁泰接著道:“是被人追殺回來的。”
“人在何處?”
“在莊墻上。”
“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報信的人跑岔氣了。”
“靠!”
高進丟了碗筷,向諸人做了個去看看的手勢,就領(lǐng)著吉仁泰奔外院而去。
更早得到消息的鄭常和侍衛(wèi)們,吃的滿嘴流油的嘴都顧不得擦,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在外院院門候著。
高進跨馬急馳,心內(nèi)不忘贊了下自己的馬技,自我陶醉了一番胖馬王子的形象!
身后鄭常、吉仁泰率領(lǐng)侍衛(wèi)急忙跟上。馬蹄聲,陣陣緊。路上行人聞聽趕緊回避一旁,一女跨著包袱被人群推擠到路邊。
高進策馬奔過,眼里看的那女子是金蓮,正欲說話,聽外莊墻上嗶的一聲,接著就是砰的一聲,警訊!
高進臉上變色,回頭大叫:“吉仁泰,放煙火”,說完兩腿一夾,加速疾馳!也無暇問那金蓮為何遲歸。
鄭常兩手扶著馬脖子,緊緊拉著韁繩,催馬勉強跟上。身邊的吉仁泰好馬技,鄭常自愧不如!
只見吉仁泰兩腿一夾,催馬跟上的同時,左手從懷中掏出焰火,右手掏火折子點了,好大一只沖天集合令!
滿城盡是銅鑼聲!
大明的正規(guī)的一里是一百一十戶,里長由里中向官府繳納賦糧最多、承擔(dān)徭役的成年男子最多的十戶輪流充任,每年輪換一次;其余的一百戶分為十甲,每甲十戶,稱作“甲首”。
官府每年征調(diào)里長一人、甲首十人,承擔(dān)官府征派的各種賦役。
按明制,高家莊是新起的大村子,算是一里。在高家莊,所有的財產(chǎn)基本上都算是高進的,高進自然的永遠(yuǎn)都是里長。
雖然高家莊現(xiàn)有三千七百戶,遠(yuǎn)超了一里的戶數(shù),但是對于大平原地區(qū)的富縣,這也不算什么。
高進記得明英宗的時候(公元1435年左右),浙江海寧這樣的縣都有484里,共53240戶人。
過去了快兩百年,繁華的通州府下面近十萬戶是有,高家莊這點人口,也就是當(dāng)時稍微大點的地主、鹽場、鐵廠、礦場的一般水平,何況又沒有實業(yè),一點也不惹人注意。
高進把三千七百戶分了三十七坊,每坊十個甲首,如果出徭役則在三十七坊中輪值,試行了幾個月了,倒還順利。
高家莊的三百七十個甲首現(xiàn)在正盡責(zé)的拿起銅鑼,鐺鐺鐺的敲起,邊敲邊喊:“警訊!莊丁上城,營丁進營,婦人閉戶!”
在早已實行的末位淘汰制和日常功績制的壓力下,甲首們?yōu)榱藸幦〔辉谀┪?,繼續(xù)享受甲首的待遇,扯著嗓子,加快了腳步。
警訊迅速的傳向每一個居民,滿城開始響起奔跑聲!
高進帶著衛(wèi)隊騎馬到外城,遠(yuǎn)看見莊門已關(guān),輪值的小隊官在在墻下焦急等待。
高進摔鞍下馬,急沖沖上墻,只見王福、陳智都在。旁邊還站著兩個人和幾個衙役,那二人細(xì)看看正是前兩天跟隨胡知縣來過的師爺。
高進嚷道:“什么情況,王管家?”
“莊主,我們昨日在縣里辦好了手續(xù),今日胡知縣派二位師爺帶衙役來核實田畝,編造魚鱗冊籍,剛到莊外就看到周邊莊中的人拿著各色兵刃嘯聚而來,我們差點被劫住回不來!”
高進拍了拍神情緊張的王福,抱拳向驚魂未定的師爺和衙役道:“鄉(xiāng)氓愚昧,讓師爺和各位班頭受累了?!?p> 高進回頭喚道:“王福,帶師爺和班頭到萬博園擺酒壓驚!”
王福應(yīng)了,師爺和班頭也高興不涉入地方糾紛,高興的享受下鄉(xiāng)生活去了,嘴里自然狠狠的攻擊了一番那些無知鄉(xiāng)氓。
高進趴莊墻上,看著護莊河外密密麻麻黑壓壓的人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的高舉著鋤頭釘耙,有的高舉著斧頭刀槍,有的高舉著鳥槍。
高進郁悶的問陳智道:“陳師爺,這些人都哪來的,又是為何?”
陳智用心數(shù)了數(shù):“附近的孫家,方家,林家,劉家,江家,還有幾個小點的家族。除了江家與我們不挨著,附近的村子都來了?!?p> 高進指著墻下面的鄉(xiāng)民道:“莊外怕是有四萬多人,這些人的武器很好?。】纯?,真刀真槍的不下七八千人,拿鳥槍的有七八百人??!”
陳智道:“看起來是附近的家族聯(lián)合發(fā)動,不知道是為了何事,難道是為了我們剛拿到的地?!?p> 高進贊許道:“陳師爺好眼力!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看這下面不乏看上去就要進棺材的老朽,若不是為了貪欲,又為何這么積極?!?p> 陳智長嘆道:“嘴里不為了錢的,最后都一定是為了錢!禮崩樂壞后,民間稍有仇怨,訴訟成風(fēng),鄉(xiāng)民們常常為芝麻小事告到官府?!?p> “更有甚者,聘請訟師,出謀劃策,代寫訟狀,為爭一時一事之勝負(fù),傾家蕩產(chǎn)也在所不惜。武健負(fù)氣善訟,雖破家而不恤,動輒聚眾,雖亡身而不顧?!?p> 鄭常附和贊同,恨恨道:“陳師爺所言極是,想當(dāng)年我家祖上略有財產(chǎn),與一鄰有釁。告我家牛吃了他家的稻谷,枝蔓相牽,累十?dāng)?shù)次不止,最后竟致家敗?!?p> 陳智同情道:“此等刁民,見官曰你為豪強、興販、理侵、侵欺、強盜、淤塞。隨所趣投之,惟覬準(zhǔn)理,即設(shè)虛坐誣不恤,剽竊律例,構(gòu)斗是非,被訟者破家多矣?!?p> 高進聽陳智情不自禁的吊起文言,心內(nèi)感嘆,天下刁民一樣黑!誰說人民都是勤勞勇敢的,那樣的話就不該有監(jiān)獄了。
鄭常建議道:“要不要把各營都調(diào)上來?”
高進考慮了片刻,道:“不用,命巴雅爾的預(yù)備隊全部上墻,調(diào)王聞土的木字營來莊門下待命。其余各營營中待命。東院各隊巡查各營,有議論鼓動者下獄?!?p> “另外,把林家越的火字營也調(diào)來?!?p> 鄭常接令找侍衛(wèi)傳令去了。
高進望著鄭常的背影,想起從府里出來時看到門廳那個口吐白沫的莊丁,喊道:“報信的人一定要選會騎馬的!”
墻外一陣鳥槍的聲響,高進諸人立馬蹲下。
護墻河加上兩邊的臺基,莊外的村氓們離著莊墻約有六十米寬,火槍打來早沒了準(zhǔn)頭,倒也沒傷到人。
巴雅爾的預(yù)備隊、王聞土的木字營、林家越的火字營都到了。
高進命巴雅爾派一半人上墻,一半人在下休息,輪流值換,遇有情況立刻上報。
林家越上前,小聲的稟報道:“莊主,火字營作何安排?!?p> 高進看了看林家越內(nèi)八的腳尖,心里納悶,這樣的人怎么殺人這么兇悍。
“叫你的人墻下待命。家越”
林家越長出一口氣:“諾?!?p> 高進喝道:“來人,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