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一早，趙政就帶著魚承恩出了宮，先在宣武門大門口嫖了碗豆腐腦，當早餐，再去菜市口湊熱鬧。
到了菜市口，時間還早，但無數(shù)百姓聽聞有滿門抄斬看，蜂擁而來。
“花生瓜子洛河水，紅茶綠茶梅子酒，腳抬一下！”
商少伯安排的小販，已經(jīng)在叫賣了。
趙政看著，生意相當不錯，心里暖洋洋的，這些作物，都是他藏錢的時候順便帶回來的。
除了明面上維持秩序的五方營兵馬，還有暗地里躲在各處的蓑衣衛(wèi)。
蓑衣衛(wèi)習(xí)慣了平庸，穿上蓑衣，他們就是殺人如麻的鷹犬走狗，脫下蓑衣，就是隨處可見的店小二、老農(nóng)、攤販。
有一技之長，平日里除了遮掩身份，還能補貼用度。
時辰快到了，遠處來了一隊囚車，嘎吱嘎吱。
囚車上裝著甘府上下，男女老幼，三百多人，個個披頭散發(fā)，狼狽不堪。
最前面的囚車，裝著甘惟澧。
甘惟澧早已不復(fù)之前的老謀深算，淡定自如。
到了這一步，他也只能認命了。
明明每件事情都沒有留下破綻，偏偏江淮士子運氣太好了，押中了題，鬧了個霸榜。
弄得外州士子、官員同仇敵愾，便是民間百姓賠了錢，也大呼不公，讓小皇帝找準機會，直接以大勢壓人。
他一個人，哪能對付得了天下人？
“哎.....”
甘惟澧只能在心底嘆息，這一波，反倒是讓小皇帝賺足了人心，既團結(jié)了朝中大臣，又削弱了豪門勢力，還引入了新的寒門士子。
可惜了自家那口涌出甘泉的井，如此吉兆，哎....
棋差一招，那也只能認輸，不過甘惟澧覺得，要不了多久，小皇帝就會下到九幽來陪自己。
六國后裔之中，除了他看好的那只真龍，還有好幾個氣運不俗的公子，這大乾的天下，穩(wěn)不了多久。
江淮士人失勢，對朝廷是好事，但對大乾未必是好事。
江淮是龍興之地，不僅是他的鄉(xiāng)黨，也是小皇帝的鄉(xiāng)黨，是天底下最值得大乾信賴的群體，小皇帝這么一手，自絕于江淮人，真以為江淮世家大族不會反抗嗎？
便是所謂的宗室，淮州趙家，也沒那么簡單。
“哎喲....”
甘惟澧幻想著大軍殺入皇宮，推翻小皇帝，廢其修為，兵丁當面凌辱長公主，搶光皇宮里藏的銀子，冷不防腦門一涼。
“雞蛋？”
手上的枷鎖發(fā)出陣陣響聲，甘惟澧往頭上一抹，有人......拿雞蛋在砸老夫？
“哎喲....”
又是一個雞蛋，還有一片爛白菜葉子。
“是誰，誰......”
一塊泥巴正好砸進了他嘴里。
“我中了我中了！”
人群里一個農(nóng)民打扮的人高呼著！
好...好像挺有意思的......
百姓們看著這一幕幕，心里癢癢。
在他們那純樸的思維中，小皇帝發(fā)展民生，注重百姓，絕對是明君，這甘惟澧敢和小皇帝作對，絕對是死不足惜的狗賊，其家屬親眷，也屬于生不出兒子的爛屁股。
“啊嚏....”
魚承恩打了個噴嚏，買了個雞蛋砸向甘惟澧，不知道為什么，小皇帝下令讓蓑衣衛(wèi)們都買雞蛋砸囚犯。
也許是解氣吧，砸起來是真的爽，挺上頭的，就是貴了點。
其實在富裕的時代，拿雞蛋砸人都很浪費，別說魚承恩和蓑衣衛(wèi)了，百姓們更是舍不得。
但見著大家都在砸，一些囊中稍微富裕些的，便咬著牙買雞蛋開砸。
手頭拮據(jù)一些的，也會退而求其次，買些爛白菜葉、石子、泥丸。
也有心思討巧的，撿著地上別人沒砸著的投擲物重新砸，卻被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蓑衣衛(wèi)，以毀壞市容的名義，給帶去衛(wèi)所喝茶了。
買著砸的就不算破壞市容？這種攤販，難道還給朝廷繳稅嗎？！
投機取巧的少年郎叫天不應(yīng)，可看著別人越砸越帶勁，實在按捺不住，只能老老實實拿幾文錢，買最便宜的石子泥丸去了。
囚車里的犯人挨著砸，蓬頭垢面，甘惟澧的第十三房小妾，懷抱嬰兒，也不顧大庭廣眾之下，強忍著羞恥感，掀開衣服，露出白花花一片，喂孩子吃奶。
她想要孩子在死前吃飽，不至于當個餓死鬼，但孩子手腳亂揮，顯然很抵觸。
這是體味太重了，甘惟澧這人喜歡這口兒，孩子可不喜歡。
到了行刑臺，五方營兵馬組成人墻，將百姓們往外隔開。
這時候就別砸了。
一個五方營的小頭頭手癢，剛才一直在維持秩序，現(xiàn)在輕松了些，趁著機會撿起一塊石頭，往甘惟澧身上砸，剛砸著，就被蓑衣衛(wèi)帶走了。
朝廷的兵也得講規(guī)矩。
文武百官們已經(jīng)到了行刑臺上圍觀，指揮行刑的正是新科狀元池半溪。
眼見午時將至，池半溪便喝道：“驗明人犯正身！”
當下便有刑部的人前去上下其手，不一會兒便回報：“人犯皆已驗明正身無誤，共計三百三十三口?！?p> 池半溪初具官威，有模有樣的道：“帶人犯！”
接著人犯們便被帶下囚車，先挑了十個身強體壯的大老爺們，讓差役拉上行刑臺，強制推倒，摁在地上。
見人犯就位，池半溪不帶半絲感情，繼續(xù)道：“劊子手！”
膀大腰圓的劊子手們，便上了臺，一個個赤著膀子，望著身下趴跪在地的男人，目露精光。
幾人手持一把大砍刀，一字排開。
陣陣鼓聲響起，池半溪看了看時辰，便道：“午時已到，行刑！”
劊子手們飲過手邊的烈酒，噴出一口在刀上，隨即猛地一甩手，將酒碗摔在地上。
噼里啪啦，格外有氣勢，看得周圍百姓又是一陣叫好。
小販們又及時叫賣起酒水，午時日頭曬，又大喊大叫的，當然得補補水。
等到池半溪手中的令牌落在地上，劊子手便大喝一聲，手起刀落。
沒砍掉腦袋。
這幾個大漢是甘府的護院，有修為在身，品級不高，但體質(zhì)不錯，劊子手只有九品修為，這么一刀匆匆下去，還真沒砍斷。
劊子手們于是又飲一口酒，再次一刀砍下，這才掉了腦袋。
趙政在下頭看著心疼，砍一個人用掉一只碗，三百多號人，得用多少碗？
今天掙的錢還不夠劊子手砸的碗呢！
刑部這么大手大腳，必須縮減經(jīng)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