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秋寒如刀
城主府內(nèi),司徒空與老者相對而立。
司徒空的衣服比之前更破了些,臉色蒼白,嘴角還帶著殷紅的血跡。
九魈環(huán)佩刀居中斷開,他手中只剩下了短短一截。
顯然剛才的對決中,他又受了傷。
周邊的樹木、假山、花叢已經(jīng)被戰(zhàn)斗余波摧殘得七零八落,上面的道紋也所剩無幾。
這余州守城陣法遺風余韻,似乎被那老者一人攻破了。
老者騎在紅褐色的怪鳥上,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傷痕,但他的臉色絕對算不上好看。
就在剛才,他感到了“妞妞”的死亡。
“妞妞”是他對畫道的一次大膽嘗試,是他所有畫中人里最特殊的一個。
可現(xiàn)在,就因為這個愚蠢余州牧守的阻擋,“妞妞”死了。
更令他憤怒的是,殺死“妞妞”的畫卷中,傳來了兩道兇手的氣息。
其中一道,赫然便是來自阮家!
阮家那令人作嘔的玉簫聲,自己到死也不會忘記。
“我聞到阮家小崽子的氣息了,我再說最后一次,退開,讓我搜城!”
他看向司徒空,眼中的耐心越來越少。
司徒空搖了搖頭,只剩半截的九魈環(huán)佩刀依舊牢牢鎖定著他。
“你護不住他們的?!?p> 老者撫摸著座下怪鳥的羽毛,冷笑道:“剛才你苦苦支撐的時候,畫中人已經(jīng)出發(fā)去絞殺他們了?!?p> “一個筑基期帶著一個煉氣期,你猜他們能堅持多久?”
司徒空搖了搖頭,眼中的光芒依舊堅定而清澈:“他們結(jié)局如何,我并不關(guān)心?!?p> “我只是盡我守城的職責罷了?!?p> “職責?你修到金丹期就為了個職責?”
老者的耐心徹底耗盡,怒吼道:“那就抱著你的職責一起去死吧!”
他身后的墨色武器陡然光芒大盛。
而他自己也駕馭著紅褐色的怪鳥,向司徒空疾飛而下!
遺風余韻放出最后的光芒,護住了司徒空。
但那光芒漸漸暈染上了點點墨斑,宛如風中搖晃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春雨更密集了些。
風雨飄搖,一葉知秋。
光影交錯的城主府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片秋葉。
春雨連綿的季節(jié),哪來的秋葉?
老者驟然轉(zhuǎn)身,漫天的墨色兵器疾飛而回,守護在他的身邊,如拱衛(wèi)君主的忠誠衛(wèi)士。
司徒空得了喘息的機會,以刀駐地,一點一滴恢復著靈力。
老者端坐于怪鳥背上,朝四方拱了拱手,朗聲道。
“哪位道友來此,何必藏頭露尾,不妨現(xiàn)身一見!”
那片秋葉飄飄搖搖,隨風飄向了院內(nèi)的一棵桂花樹。
這桂花樹原本在老者與司徒空的戰(zhàn)斗中被摧殘得枝葉凋敝,但這片秋葉落下后,它竟逐漸恢復了生機。
折斷的枝丫重新長出,翠綠的嫩芽在枝頭綴著,樹干上數(shù)道刀劈斧鑿的傷疤也盡數(shù)復原。
它經(jīng)歷了一次新生!
“原來是三秋觀道長駕到?!?p> 老者哼了一聲,道:“不知是貴觀哪位真人當面?”
秋葉從桂花樹上飄落而下,在空中編織成了一個淡黃色的身影。
“貧道三秋觀觀主,秋霜?!?p> “閣下對我們?nèi)镉^的道法倒是知之甚詳?!?p> 秋霜一雙妙目掃過庭院中破破爛爛的陣法,和駐刀屹立,衣衫帶血的司徒空,嘆息道:“這些,都是您的手筆吧?!?p> 老者淡淡地道:“他阻攔我向阮家和凌家復仇,咎由自取?!?p> “阮家,凌家,還有這丹青之術(shù)......”
秋霜腦海中瞬間轉(zhuǎn)過了無數(shù)念頭,對眼前老者的身份已經(jīng)有了猜測。
她抿了抿唇,開口道:“原來是庭陽畫派的徽陽子前輩,倒是許久沒有聽到您在修真界活躍的消息了?!?p> 徽陽子驚訝地看著她。
自己這么多年沒有出來活動,外界居然還有人記得自己的威名。
“不錯,老夫便是徽陽子,你這小女娃子倒是有點見識?!?p> “庭陽畫派這個前綴就不必加了,從老夫殺師叛門的那一刻起,就跟他們沒有關(guān)系了?!?p> 秋霜聽到“殺師叛門”四個字,皺了皺眉。
她大概知道觀中典籍為何將這老人記載在“極?!钡膬宰又辛?。
秋霜問道:“庭陽畫派早已覆滅多年,徽陽子前輩此次來,為何又找上了阮家與凌家?!?p> “為何?哼,他們自己做的好事?!被贞栕雍藓薜?,“當年圍攻我的,除了庭陽畫派那些老不死,就屬這兩家最積極?!?p> “嘿,以為躲在后面吹吹玉簫,打打邊鼓我就聽不出是他們?哪有這么便宜的事?!?p> 秋霜蓮步款款,凌空走到了司徒空面前,拂塵輕輕揮動。
司徒空頓時感到一股精純的靈力涌入,幫他修補著破損的經(jīng)脈。
短短一瞬間,他的氣色已經(jīng)好了不少。
那邊徽陽子卻坐不住了。
“秋觀主,老夫已經(jīng)給了你足夠的面子,這事與三秋觀本無聯(lián)系,速速離去,不然......”
“不然如何?”
秋霜拂塵一甩,轉(zhuǎn)身面向徽陽子,一泓清水般的眸中已經(jīng)滿是寒意。
“困滿城人于畫中,將小女孩的靈魂作為畫中人的容器,徽陽子,你的行為越界了?!?p> 隨著她的話語,庭院中的春意一寸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蕭瑟的秋寒。
秋寒如刀。
徽陽子情不自禁地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他看著秋霜,沉聲道:“三秋觀這是打定了主意要與老夫為敵了?”
秋霜不答,院內(nèi)的秋意卻越來越濃。
一片片秋葉自虛空中飄落,落在樹木、假山、花叢。
以及......徽陽子的墨色兵器上。
“嗡——”
秋葉沾身,所有墨色兵器同時開始了嘶鳴。
它們?nèi)缤绘i鏈困住的囚徒,徒勞地扭動著身軀,試圖從束縛中解放出來。
但秋葉不會給它們機會。
不過兩三息的時間,所有的墨色兵器都如冰雪般消融。
“好,秋觀主,你很好。”
徽陽子看著滿地的墨汁,氣得差點從紅褐色怪鳥上摔下來。
“前輩謬贊了。”
秋霜微微一笑,拂塵再動,滿庭院的秋葉在她身前匯聚。
司徒空也聚集起了剛剛恢復的一點靈力,冰藍色的巨型長刀再次出現(xiàn),懸停在了空中。
他們二人一左一右,隱隱對徽陽子呈現(xiàn)夾擊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