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集 契約(下)
白士中的表情嚴(yán)肅起來,“你需要真真正正地在白家樹立起威信,而不是依靠我的蔭庇存活,至于具體怎么做,需要你自己思索,我最后強(qiáng)調(diào)一遍,本公子身邊絕不留無用的人,換句話說,一旦你失去利用價值,我會毫不吝惜地舍棄你,就像甩掉一塊破抹布!”
“明白!”錦瑟低眉順眼地回了一句,“告退!”她在得到了白士中的準(zhǔn)許想離開書房時,突然想到一事,駐足問道:“你可喜歡知琴?”
白士中正在想著如何處理徐季同的尸體,沒料到錦瑟有此一問,便漫不經(jīng)心地道:“一個丫鬟而已,有什么喜歡不喜歡!”
錦瑟嗯了一聲,快步走出房門,回到白士中安置自己的垮院。院子當(dāng)中百花依舊盛放,惹來蝴蝶翩躚,枝頭鳥雀叫的正歡,可這里的主人早已變了模樣。
彼時,翠竹正在房間里打掃,自從那晚錦瑟進(jìn)了白士中的書房,她就再也沒見過自己主子,乍見錦瑟不禁喜極而泣。
錦瑟淡淡一笑,“替我好好梳洗一番?!?p> “是!”翠竹高興地喚來了剛剛睡醒的幾個大丫環(huán),替錦瑟打水梳洗。
梳洗完畢,吃過早膳。錦瑟遣散了其余的人,從身后妝匣里拿出一對翡翠銀杏耳環(huán),將翠竹拉至身邊,柔聲道:“這些日子多謝你的照拂,這對耳環(huán)算是一點心意,不要推辭!”
翠竹惶急地道:“伺候主子是奴婢的本分,三少奶奶這么說是折煞奴婢了!”
“咱們主仆不弄那些虛文?!卞\瑟讓她坐在自己的身側(cè),親手為她帶上。
翠竹雖然長相不如知琴美艷,但勝在皮膚白皙、珠圓玉潤,帶上這副翡翠耳環(huán)后,更顯臉色豐潤,翠竹只偷偷在銅鏡里瞧了一眼,就對錦瑟的善意十分感激。她素來老實,沒什么歪心思,因此雖然是白府的家生丫鬟,卻不是十分受寵,被主子這般禮遇,還是頭一回。
錦瑟拉著她的手,哀嘆一聲,淚光瑩然。
翠竹忙道:“好端端的,三少奶奶這是怎么了!”
錦瑟從懷里抽出絲帕拭淚,“你也知道,我是庶女出身,本沒資格進(jìn)白家,幸得夫君一片深情,陰差陽錯之下才進(jìn)了門??珊铋T公府,哪里是我這樣的女子能立足的,我便為此事憂心!”
翠竹知道錦瑟說的是實情。白府人口眾多,關(guān)系復(fù)雜,怕不是剛進(jìn)門的小戶人家女兒能理的清的,再沒有實力的娘家?guī)鸵r,日子有多難就可想而知了!
錦瑟看著翠竹低眉沉思的神情,又長長地嘆了口氣。
翠竹忙道:“主子不必憂心。翠竹雖然沒有多少智慧,卻勝在自幼長在白府之中,又伺候過多位主子,知道她們的喜好。只要您投其所好,定然能贏得她們的歡心,您也就能在白府立足?!?p> 錦瑟哦了一聲,心想:白府地位最尊貴,說話最有權(quán)威的莫過于白老太君,她是白家輩分最高的老人,人人敬稱做老祖宗,先要問清她的喜好才是。思附定,便開言道:“不知祖母她喜歡什么?”
翠竹原本就是白老太君的貼身丫鬟,后因為人樸實老實,這才被派來伺候白士中,聽錦瑟這么一問,當(dāng)下拍手道:“這個奴婢知道!論起人,老祖宗最喜歡溫柔賢淑的大家閨秀。就是那走路、說話都溫溫柔柔的姑娘。不過,咱們表少奶奶是個例外。老祖宗說她天真純正,雖然平時說話張牙舞爪的,但是個頂好的姑娘!至于穿的,老祖宗不喜奢華,什么樣的都成。倒是吃的,她老人家最是在乎!平素最喜甜食,特別是玫瑰蓮蓉糕、柳葉糖、木樨香露.。”翠竹一樣樣地掰著手指都說了出來,如數(shù)家珍。
錦瑟聽她說的這般認(rèn)真,噗哧一笑,“你這么熟悉,我可要問你,這些你會做哪樣?”
翠竹拍拍胸脯道:“這些奴婢都會做!”
錦瑟大吃一驚,真沒想到這個其貌不揚的小丫頭還有這等本事,當(dāng)下微笑道:“明日我就要去拜祭白家的祖先,你陪我去花園采些玫瑰,為祖母蒸一籠玫瑰蓮蓉糕好了?!?p> 翠竹歡喜地答應(yīng)著,又怕清晨的露水讓錦瑟受了風(fēng)寒,特意尋出一件披風(fēng)為她穿上,主仆兩這才一前一后的進(jìn)了花園。
這座園子是白老太君特意為白士中所設(shè),是個極大的園子,進(jìn)去一座籬門?;h門內(nèi)是鵝卵石砌成的小路,一路朱紅欄桿,兩邊綠柳掩映、奇花異草美不勝收。更兼之流水淙淙,回廊曲折,不覺讓人樂而忘憂。
錦瑟見了這里的景致,心情也舒暢不少。遙望著東南角一大片芙蓉,隨風(fēng)搖曳,潔白的花瓣上還沾染著晶瑩的露珠,在日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這玉芙蓉倒真是不錯!可哪里栽有玫瑰?”錦瑟四處打量一番,見牡丹、芍藥、杜鵑種種花卉盡皆開放,姹紫嫣紅,卻唯獨不見可以做糕點的玫瑰。
翠竹引著路,直從綠蔭深處穿過,幾丈外一個八角亭子立在那里,遠(yuǎn)遠(yuǎn)望著,到真有萬綠叢中一點紅的味道,只見上面金漆書著三個大字——牡丹亭。這亭子旁邊遍植牡丹,姚黃魏紫,國色天香。
亭子里影影綽綽地站著兩個年輕女子,可隔得太遠(yuǎn),看不清面貌。翠竹暗暗納罕,這么早是誰在這亭子里閑聊?
錦瑟黛眉微蹙,示意翠竹噤聲,兩人腳步放緩,慢慢靠近亭子,隱在綠蔭下,就聽亭子里斷斷續(xù)續(xù)傳來聲音:
“知琴姐,瞧著牡丹花開得多艷,簪在頭上,正配你!”那小丫鬟殷勤地從亭子外摘下一朵開得正好的白色牡丹,為石凳上端坐的女子插在鬢間。
知琴手里拿著一枚小銅鏡,打量著鏡中的自己,笑意盈盈地道:“你說,比起咱們剛進(jìn)門的三少奶奶,是她比我多一份清麗,還是我比她多一份美艷?”
那小丫鬟機(jī)靈地道:“照燕兒看,這三少奶奶無論是清麗、還是美艷都比不過您!否則,為什么三少爺這幾日不留在她的房里,反而夜夜流連在姐姐這?”
知琴用手在燕兒的額頭一戳,“你這鬼丫頭,竟說些好話哄我!”
“這哪里是哄姐姐!要燕兒說,這三少奶奶該姐姐做才是!”燕兒憤憤不平地道。
這句話說中了知琴的心事,她將手里的銅鏡重重地按在石桌上,咬牙切齒地道:“若不是這賤婢,恐怕我早已如愿以償?shù)刈隽酥髯?!哪里還用來這里服侍她?”
“呸!”知琴還不解氣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抻著脖子罵道:“她什么卑賤的出身,也配我的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