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集 出游(中)
“嘿嘿,本來是這樣的?!崩县洃賾俨簧岬貙⒀凵駨腻\瑟身上移開,頗有些害羞地道:“可是這次的姑娘略有不同,可是當(dāng)朝吏部尚書關(guān)大人的獨生女兒,據(jù)說是艷冠京城的美女,吏部尚書的女兒啊…。。平時哪是我們這種沒地位的商人碰得到的?這要是娶回家…嘖嘖?!崩县涍呎f邊咽口水。
錦瑟聽他說得惡心,都欲作嘔。
白士中皺了皺眉聲道:“別不是假的吧!關(guān)大人雖犯事被斬首,但真的會禍及家人么?要知道本朝天子雖然治國嚴(yán)厲,但御下一項仁慈,是從不罪及妻女的,會不會是教坊司有意抬高身份,想敲你們的竹杠?”
“這個在下倒略知一二?!边€未等老貨回答,旁邊一直靜聽閑聊的杜文懿大人開了口:“我聽宮中的…咳咳…。宮中的朋友說,關(guān)大人這次得罪的可不只是朝廷的權(quán)貴,而且呀…。”說到這他故意壓低了聲音,引得白士中和老貨湊了上去。
“而且呀,還得罪了皇上的新寵——張昭儀,聽說圣上為此事大發(fā)雷霆,這才罪及妻女?!倍盼能捕似鸩瑁蛄艘豢?。
“哦?!卑资恐凶龀龌腥淮笪虻貥幼?,其實以白家的勢力,這件事他早已打聽的一清二楚,此時故作不知地道:“那他怎么得罪了張昭儀???”
“這個…。。這個在下可不知道…。不知道?!倍盼能策B連擺手一副怕惹禍上身的樣子,好像那張娘娘就在一旁偷聽似的。
“那此次杜大人來是想娶這位貌美如花的關(guān)小姐回家么?”錦瑟覺得這杜文懿劍眉星目、虎背熊腰,一表人才的樣子,盼著他憐憫關(guān)大人是位忠臣,能把她的女兒贖回去,別便宜了這位油頭豬腦的老貨和…。和自己家這位失心瘋的公子,那關(guān)小姐的后半生些許還能好過點。
“小公子,那可不行?!倍盼能惨荒樉綐?,再次連連擺手,“娶她是要犯事的,她是朝廷欽犯,此生注定為倚門之娼,是不準(zhǔn)贖身的?!?p> “哦?!卞\瑟一臉的不忍,轉(zhuǎn)頭瞧了瞧白士中,料想白家權(quán)勢熏天,他一定有辦法的。
白士中瞧錦瑟那樣子便是氣不打一處來,她不求著自己娶關(guān)小姐,而去問那杜文懿,倒不可能是吃自己的醋,八成是覺得自己人品太差,都不如這外強(qiáng)中干的草包。
“咝?!卑资恐羞诹诉谘?,一副想要咬死她的樣子。
錦瑟看著他白森森的牙,想起那晚棺材里的事情,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
“呀!看!佳人出來了!”臺下一陣騷動,這些富商貴戚們都伸長了脖子翹首以待。
只見一女子帶著遮面輕紗蓮步盈盈地走上臺,但見她身著一件翠綠色的窄袖衫子,配著青色的紗裙,頭上梳著倭墮髻,斜簪著一支四蝶銀步搖,斜抱著琴,每走一步,環(huán)佩叮當(dāng)。好生清爽的打扮,大大有別于倚紅籠翠中其她女子的妖艷,別有一番江南女子的溫婉與秀麗。玉手輕揚,已經(jīng)將遮面摘下,但見其小小的瓜子臉上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口含朱丹,當(dāng)真是位美人,臉上的青紗從指尖劃開隨風(fēng)飄向臺下,惹來一群人的哄搶。
如削蔥般的十指撫于琴弦之上,指間流瀉出宛轉(zhuǎn)動人的音樂,貝齒輕啟:“妾家住橫塘,紅紗滿桂香,青云教綰頭上髻,明月與作耳邊鐺……。”歌聲嫵媚動人,聽得臺下眾人神馳心搖。
“好!”老貨帶頭大聲叫起好來,說著臺下口哨聲此起彼伏的響起。
“不愧是大家閨秀,這身段,這技藝,這氣質(zhì)…。。”大家開始對臺上的女子品頭論足起來。
錦瑟秀眉一皺,暗道:不是說這關(guān)小姐十分不愿,尋死覓活么?怎么看似還很自得其樂的樣子?
那女子一曲唱完,盈盈下拜,然后規(guī)規(guī)矩矩地退到了簾后。常媽媽已經(jīng)面帶微笑的走上臺,大家知道,開始竟價的時候到了,霎時間臺下鴉雀無聲。
“今兒個這么多大爺來給小女捧場,我這倚紅籠翠當(dāng)真是蓬蓽生輝,當(dāng)然大家都是沖著犯了事的關(guān)大人的獨生小姐來的,各位爺不論能不能疏籠這關(guān)小姐,這廳里的酒水都由我常春請了,各位爺一定要吃好喝好?!背寢尩脑捯齺砹讼旅嬉魂嚉g呼。
常媽媽客套了幾句,馬上轉(zhuǎn)到正題,“這關(guān)小姐身份尊貴,又是個美人,媽媽我就不廢話了,起價一千兩!”
“一千兩?”老貨嗆的把茶水都噴出去了,白士中機(jī)靈地躲開,然而倒霉的錦瑟和杜文懿被濺了一臉。
真是惡心!錦瑟抽出絲巾擦了擦臉,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杜文懿臉色尷尬地用袖口擦掉臉上的口水。
老貨整個臉都漲得跟猴屁股似的,拍著桌子吼道:“一千兩,你怎么不去搶?!”
“就是,就是……一千兩都夠買個花魁回家了,這關(guān)小姐只是做一晚新娘而已,值得了這么多么?”臺下群情激奮,就差上臺把那老鴇掀翻在地了。
“大家安靜!”白士中暴喝一聲,嚇得那常媽媽一哆嗦,以為他要煽動眾人上前揍她,心里嘀咕著:難道真是竹杠敲狠了?
見眾人不再說話,白士中對自己的影響力很是滿意,微笑道:“我覺得值!”
常媽媽噓了一口氣,趁大家不注意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白士中輕搖著手里的象牙扇,道:“咱這廳里大部分都是臨安府以及附近州府的富商,平時雖富過猗頓,財比陶朱,端的是財大氣粗,但有哪個受人待見了?朝廷都當(dāng)大家是賤民,比不過手無縛雞的白衣士子,這次要是能讓吏部尚書的女兒為大家端茶遞水,穿衣脫靴,豈不是大大地出了口惡氣!”
臺下眾人開始一怔,想想平時所受的氣,再一琢磨,情緒再次高昂起來:
“我出一千一百兩!”
“我出一千五百兩!”
“老子出一千七百兩!”
“我他媽出兩千兩……”老貨站在紅木椅子上,眼睛赤紅的振臂高呼著。
“哎呀呀。”常媽媽樂的眉開眼笑,想起那白花花的銀子,眼睛里都閃了銀光,沒想到白公子幾句話就扭轉(zhuǎn)了情勢,得空可真的謝謝這位講義氣的大爺。
“表弟,趕緊出錢啊!”白士中拉了拉錦瑟的衣角。
“???”剛才群情激奮,錦瑟怕被他們碰到,不得已躲在白士中身后,此時伸出頭望了望,才想起自己是要救那關(guān)小姐的,趕緊舉手道:“我出兩千一百兩!”可惜她‘人微言輕’,這句話早被淹沒在此起彼伏的聲浪里。
“我出三千兩!”門被推開了,一個相貌清癯的白衣書生拿著紙傘,渾身濕漉漉地高聲道。廳中眾人被他孤傲的氣勢所攝,竟而沒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