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毒計(jì)（上）

　　“啊——”利刃好不吝惜地洞穿了錦瑟的右手，劇痛讓她好像失去知覺，可她仍執(zhí)拗地握著錦墨的頭發(fā)，不松！

　　然兒趁機(jī)跪在地上，死命地扣開了錦瑟蜷著的右手，將錦墨的頭發(fā)解救了下來，地上蜿蜒著殷紅的血跡。

　　錦墨頭發(fā)凌亂地披散在腰間，一張俏臉上鼻涕眼淚混在一處，要多狼狽有多狼狽，赤著腳撲到柳如梅的懷中，嚎啕大哭，“母親，你得給女兒做主！”

　　柳如梅愛惜地看著自己女兒亂作一團(tuán)的烏黑長發(fā)，右邊已經(jīng)被拽掉了好幾撮，如果不想辦法蓋住，簡直是難看至極！

　　“我的乖錦墨，咱們不哭！母親給你做主！”哽咽著說完最后一句，柳如梅立刻變了臉，指著錦瑟的臉罵道：“小娼婦！平時你不尊敬我就罷了，我看在你故世的母親份上不予追究，沒想到你竟蹬鼻子上臉，欺負(fù)起錦墨來了！你個沒良心的賤貨，錦墨對你這么好，你還下此毒手！蘇嬤嬤，她這般地不分尊卑，該用什么家法！”

　　蘇嬤嬤惡狠狠地盯著被自己踩在腳下的錦瑟，“要奴婢說，就該一頓板子打死！”

　　“夫人，奴婢知道您是菩薩心腸，可您這次斷斷不能容忍此事！您看二小姐把大小姐欺負(fù)成什么樣子了！”然兒小心翼翼地捧起錦墨散下的頭發(fā)，哭道：“大小姐后日就要出嫁，您看看這頭發(fā)，還怎么見人！”

　　院子里的下人聽見哭罵聲，漸漸圍攏在門前。

　　錦墨見下人們都聚集過來，哭得更加委屈，眼淚如短線的珠子頻頻掉落，抽噎道：“剛才女兒好心地讓錦瑟來挑首飾，哪知她嫉妒女兒嫁得好，竟然把女兒的頭發(fā)拽成這樣！”

　　柳如梅會意，痛心地道：“錦瑟，你太讓母親失望了！母親是怎么教導(dǎo)你的，你居然如此善妒！”

　　一旁圍觀的下人紛紛道：“真是太忘恩負(fù)義了！大小姐對她這么好，她居然如此恩將仇報(bào)。”

　　“是呀！你瞧，她耳朵上還帶著白家給大小姐送來的紅寶石耳環(huán)呢！”

　　“夫人，蘇家家法森嚴(yán)，斷容不得如此以下犯上之事！”眾人商議完畢，眾口一詞地道。

　　柳如梅見時機(jī)已到，怒喝道：“家法處置！”

　　錦瑟冷哼一聲，自知大難將至，卻絲毫沒有妥協(xié)求饒，仍是仰著頭怒目瞪著這對禽獸不如的母女。

　　鞭子沾了水，在空氣中發(fā)出令人膽寒的聲音，一鞭鞭全都抽在錦瑟身上，每一次鞭打都讓她嬌小的身軀不由自主地顫抖，并在白皙的背上留下猩紅的血痕，可她就是那樣倔強(qiáng)的咬著嘴唇，不說話，更不求饒。

　　這樣的態(tài)度激怒了屋內(nèi)的所有人，蘇嬤嬤在眾人的慫恿下，更加狠辣地甩著鞭子！

　　錦墨早已從銅鏡中看見了自己原本濃茂烏黑的秀發(fā)成了什么模樣，又被錦瑟灌了幾口洗腳水，大失顏面，心中早已恨煞了錦瑟，卻不動聲色地從母親懷里掙扎出來，跪求道：“母親，妹妹也是一時糊涂，求您饒恕她吧！”

　　“大小姐太善良了！”

　　“是呀！這時候還為那忤逆犯上的妹妹求情?！?p>　　錦瑟的嘴角滲出絲絲鮮血，下身的劇痛時刻提醒著她眼前女人的狠毒，她咬著牙，沉聲道：“蘇錦墨！我不用你裝好賣乖，你記住，總有一天，我會把這些痛苦百倍的償還于你！”

　　“你！”柳如梅氣道：“竟然還是這般的不知悔改！”

　　眾人更是氣憤填膺地指責(zé)錦瑟不知好歹。

　　錦墨委屈地道：“妹妹，我真不知道會引來母親，讓你受這番責(zé)打，如果我知道，一定不會這么做得，可是你剛才抓的我太痛，我才忍不住大喊的。妹妹——”

　　她竟撲上去抱住了錦瑟，蘇嬤嬤的鞭子險(xiǎn)些打在了她的身上。

　　“哎呦！大小姐你這是做什么！”

　　錦墨哭道：“蘇嬤嬤，求您不要再打錦瑟了！剩下的家法我替她承擔(dān)！”

　　“大小姐，你不能再這么善良了！”然兒假惺惺地掉下幾滴眼淚。

　　柳如梅也不想就此將這個出氣筒打死，她還要留下那個賤人的女兒慢慢折磨呢！當(dāng)下沉住氣，吩咐道：“蘇嬤嬤把她拖到柴房去，吩咐華珠給她敷藥！”

　　蘇嬤嬤哎呦一聲，哭天搶地地道：“大夫人，你不能再心腸這么軟了！您瞧她把大小姐欺負(fù)成什么樣子了！要老奴說，直接扔進(jìn)后院的黑屋，讓她自生自滅算了！”

　　“咱們蘇府也是臨安有頭有臉的人家，怎能做這樣草菅人命的事情，家法歸家法，這頓鞭子是她犯錯受的懲罰，可不是咱們府里有誰針對她、想要她的性命，這孩子雖然不是我所出，但我好歹是她名義上的母親！正是打在兒身，痛在母心。”

　　大夫人柳如梅義正言辭地訓(xùn)斥了蘇嬤嬤后，又在跪著的人們面前擠出幾滴眼淚。

　　“夫人和小姐真是菩薩心腸！”門外的老媽子并丫鬟小廝全都議論開來。

　　蘇嬤嬤將鞭子隨意地扔在地上，拍了拍手，任憑仆婦將死盯她們的錦瑟拖到柴房。

　　下人全部散去，蘇嬤嬤疑道：“為何不就地打死她，也算給大小姐出口氣！”

　　蘇錦墨摸著自己的頭發(fā)，陰狠地對母親說道：“我想好了，后日讓錦瑟隨我一同嫁到白府！”

　　然兒先是吃了一驚，隨即感慨道：“大小姐您的心腸真是太好了！”

　　錦墨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攥緊的拳頭放在了身側(cè)，冷目灼灼地盯著被拖到院外，血跡蜿蜒一地如蛇行的錦瑟。

　　“等著吧蘇錦瑟，以后有你受的！”

　　“錦瑟！錦瑟！”耳邊傳來急促的呼喊聲，焦急中夾雜著哽咽，錦瑟微微睜開眼睛，模糊中看到華珠滿面淚痕的望著自己。

　　“華珠姐姐！”

　　錦瑟的嗓子嘶啞的難受，渾身像火燒一般，應(yīng)是發(fā)著高燒。

　　華珠是這府里對她最好的人，她看見華珠，就像見到親人，一夜的痛苦委屈再難抑制，一行清淚從兩頰滾滾而出，張開雙臂抱住眼前的女子失聲痛哭。

　　“華珠姐姐，錦瑟什么都沒有了！什么都沒有了！”

　　華珠驚訝地道：“哪里是什么都沒有呢！你就快熬出頭啦。那個蛇蝎心腸的蘇錦墨就要離開蘇府，你也快到出嫁的年齡，柳如梅就是再不喜歡你，也是要給你安排婚事的，只要離開蘇府，你便是海闊天空！”

　　“不——我已經(jīng)無路可走了！”劇痛的下身讓錦瑟清楚的認(rèn)識到，在這個世間，她已經(jīng)被所有人遺棄。

　　華珠抱著她安慰道：”怎么會是無路可走？你。你忘了表少爺嗎！想想他，堅(jiān)強(qiáng)起來！”

　　聽到徐季同的名字，錦瑟像是觸電般地縮到墻角，抱著雙臂瑟瑟發(fā)抖。

　　華珠訝然地看著她，以往她不開心的時候，自己只要一提到這個名字，她就會開心起來，百試不爽，怎么這次如此反常？

　　錦瑟抓住華珠的裙衫哀求道：“你說。你說他會信我嗎？信我不是個隨意的女人，我不是！”

　　華珠敏銳地發(fā)覺，昨晚錦瑟一定不是只被蘇嬤嬤鞭打那么簡單！再說以她的忍耐功夫，是斷然不會再即將熬出頭的時刻與蘇錦墨發(fā)生爭執(zhí)，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才讓她走上極端！

　　“跟我說，你到底怎么了？”華珠關(guān)切地問，

　　錦瑟抱住頭，哭道：“不要問！不要問——”

　　“好，好。我不問就是?！比A珠見她悲苦至此，眼中也噙著淚水。

　　錦瑟抬起頭，眼中盡是怨毒之色，澀然道：“即使我卑賤如螻蟻，亦不能讓她們母女如愿！”

　　“唉——”華珠長長嘆息了一聲，心道：以你的力量，自保尚且困難，何談報(bào)仇？

　　“你已經(jīng)一天沒吃東西了，把這個吃了吧！”華珠捧著的是她偷偷去廚房為錦瑟做的雞蛋糕。錦瑟想伸手接過，卻因牽動身上的傷發(fā)出低低的呻吟聲。華珠忙止住她，自己拿起瓷勺一口一口喂她，熱乎的雞蛋糕落在胃里讓錦瑟全身通泰。

　　她眼中含淚感激地道：“如果有朝一日，我能脫離苦海，必定報(bào)答姐姐?！?p>　　華珠微微搖頭，剛想說話，就聽柴房外鬧哄哄的涌進(jìn)來一大批人，里面夾雜著大夫人震天的哭聲，再有就是蘇府老爺蘇正淸的怒吼。

　　“錦瑟呢！滾出來！”

　　“老爺！您可要給我們的錦墨做主啊！”大夫人柳如梅身后是蘇嬤嬤捶胸頓足的哭嚎和然兒嚶嚶的哭泣。

　　華珠嚇得臉都綠了，哆嗦著手，雞蛋糕灑了一地。

　　“這可怎么是好？！一定是大夫人因昨晚的事情來找你的晦氣！”

　　錦瑟鎮(zhèn)定心神，收起眼淚，冷笑數(shù)聲，經(jīng)過昨晚的事情，她不準(zhǔn)備再忍耐了，反正左右都是死，她為何要讓那對豬狗不如的母女如意？

　　“姐姐，沒事的，我倒要看看她們能把我怎么樣！”

　　“開門！”伴隨蘇正淸氣急敗壞地喝令——嘩啦啦，柴房的重鎖被一個小廝打開。

　　砰地！破舊的房門被蘇正淸一腳踹開，柳如梅跟在身后，一手扶著男人的肩膀，一手指著地上錦瑟的臉哭道：“老爺，就是她害死我們的錦墨的！”

　　害死？！這次連錦瑟都震驚的睜大眼睛。

　　蘇錦墨死了？這怎么可能？！

　　蘇正淸眼睛要噴出火來，大步上前揪住錦瑟的頭發(fā)怒吼道：“賤貨快說，你對錦墨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錦瑟暗地里冷笑，蘇錦墨對自己做了那么令人發(fā)指的事情，她還沒有哭天喊地，哪里輪得到她們母女來委屈！至于做了什么，柳如梅恐怕已經(jīng)吹了幾十遍的枕頭風(fēng)，何須自己贅述！只是揪打了他的愛女罷了，怎么會致命？定是她們母女覺得責(zé)打自己不解氣，又裝重病想弄死自己！

　　“我確實(shí)與姐姐起了沖突，但只是玩鬧而已，如何說是害死了她！況且，蘇嬤嬤昨晚已經(jīng)打了錦瑟幾百鞭子作為懲戒，那時姐姐就站在一旁，也沒見有什么不適！”

　　“老爺！您瞧瞧！她現(xiàn)在還再嘴硬！錦墨現(xiàn)在榻上昏迷不醒，明明是昨晚她在給錦墨打水的時候暗中在里面下了毒！我的錦墨啊！你去了，可讓母親怎么活?。　?p>　　大夫人柳如梅的哭聲傳遍了整個蘇府。

　　“嗚嗚……老爺，奴婢親眼看見是二小姐打來的水，她本來在給大小姐洗腳，可不知為何竟不顧尊卑地將大小姐按在盆里喝洗腳水！”

　　蘇正清賞了然兒一巴掌，怒喝道：“既是如此，你為何不攔著，錦墨要你這個丫鬟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