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節(jié) 打道回府
滿城風雨飄搖,一連幾日。
陣法沒有擋住,雨水化作霧水飄渺地飄了進來。
畫樓開了窗,倚在床案上熟練無比地牽針引線,霧水打在她臉上,涼絲絲的。
那日醒來后,她匆匆去看了一眼林歡歡,果是被白綾勒死的痕跡。
庵主用冰棺將她封住,她的遺體,并不是甘露庵能做主的。等林家人來領回去。
畫樓沒有發(fā)現(xiàn)銀針,甚至傷口都沒有,這令她既慶幸又覺著驚悚。
是誰,做了這一切?
是敵還是友?
唉--
魏瑾晁也幾日沒發(fā)來信息了,她主動發(fā)過去,也不見回信。
她很擔心。
林歡歡死了,江鶴會不會也記到她頭上。
頭痛。
惠重在一旁皺著眉頭看著她手中的刺繡,想起好久沒動這玩意了,就捧了起來,三兩下就補全了繡了一半的紅梅。
畫樓的目光被她引了過來。
她訝異地看著惠重,指腹不禁劃過那株朱砂紅梅,暗道真妙,跟真的似的,會不會引來蝴蝶翩翩啊。
她目光炯炯地盯著惠重。她想學。
惠重自她出事之后,就被庵主安排入住她隔壁。
幾日下來,她也就能明白庵里的姑子為什么能和惠重相安無事甚至親昵。
惠重的脾氣是真的好。
如同于逆境而不卑,不以無人而不香的蘭花。
她不言不語卻能釋放出巨大的人格魅力,惹人親近。
惠重淡笑:“許多年不碰這些玩意兒了,功力倒退了許多?!?p> 畫樓就道她過謙了,繼而提出求師。
惠重似猶豫了一瞬。
畫樓笑道自己并不是要得她的真?zhèn)?,只是學個皮毛,騙過外行人的眼睛罷。
惠重就點點頭。
畫樓笑起來,眼睛彎如月牙,盈盈波蕩。
她能看出惠重的繡工乃是真正修習過的,一針一線皆有道理可循,有些門道。
這種銹技可能是祖?zhèn)鞯模哪茌p易傳授于人,她倒也不貪心,只想學個一二即可。
接下來的日子,畫樓果然忙了起來,人一忙,許多事都顧不上深思。
又是二十天過去。
甘露庵外凄慘的哀嚎聲漸漸小了下來,直到再也聽不見。
陣法波紋閃動,一道光飄到庵主的手中。
她看了一眼,眼里閃過如釋重負,轉身回了屋。
護庵大陣很快就消失了。
畫樓正在庭院里的茶杌邊穿針引線,她學得很快,與半月前的功力可謂天差地別。三兩下就牽出了一株蓮花。
她抹了汗,笑著看向一旁的惠重。
惠重看了一眼,激賞地點頭。
忽而她似有所感地朝天望了一眼,略微沉吟。
半餉她道:“護山大陣被撤了?!?p> 畫樓微愣,繼而她反應過來,臉上就劃過一絲喜意。
護山陣法撤掉,說明肆虐的瘟疫已經(jīng)被解決了。
終于能不必每日能聽到哭喊聲,她倒不是什么良善之輩,卻自問不是寒心魔鬼,聽到催命聲也是心有余悸的。
橘香過來添茶水,聽到她們的話,調皮地道真好。
她已經(jīng)幾日不曾和惠空見面了,惠空慈善為懷,日日在佛堂誦經(jīng),為蒼生祈福。
據(jù)說還暈倒了的。
她很擔心。
畫樓就放下針線,幾人輕松地走向膳堂。
膳堂內歡喜意濃,顯然也是得了消息。
這場瘟疫鬧的,誰也沒真正過安心日子。
惠重到了之后,就去了姑子那邊,畫樓就帶著橘香在角落里找到了姜姻。
“聽說是一個叫做謬不良的神醫(yī)找出了解藥?!苯龅?。
畫樓眸光微閃。
倒是橘香啊地就捂著嘴巴叫了出來,與自家小姐對視。
姜姻就起了好奇心,旁人都不與她說,她不知道謬不良是誰,看來畫樓主仆是知道的。
“謬大夫住在我們慕容山莊。”橘香見自家小姐沒怪罪,就道。
她還近近地瞧過幾次呢。
姜姻也驚訝,謬神醫(yī)原來住在慕容山莊,她之后也要到慕容山莊去的,就又接著問。
橘香也只是隨著畫樓見過謬不良幾次而已,話也不曾說過,哪能知道多少。
而且有些話她來說也不合適,畫樓就道:“謬大夫大概是這世界上最漂亮的男子了。”
她這話說的有點滿。但她的神色又是極自信的。
姜姻不信,名滿天下的美男子充耳可聞,卻沒有聽說過哪一個叫做謬不良的。
美男子不是應該在船幔旁吟詩作對,賞月秋光,回眸一笑千花燦爛么。
就如前幾年,名滿山河的風君子一般。
而不是有些醫(yī)術行走林間的山野大夫。
京華美男子是不少的,她也偷偷見過不少,就不信謬不良能有多美。
畫樓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卻懶得解釋,姜姻要去慕容府,遲早要與謬不良見面的。
她就回了屋。
橘香則是求了她的話,去尋了惠空。
與老夫人的一月之期將近,過上幾日就要回慕容山莊,畫樓也不拘著她。
想到要回到慕容府,她也是一陣抑郁。
惠重沒多久也回來了。
兩人就煮水斟茶。
惠重打聽的消息要全面些,跟畫樓說了幾句。
謬不良的名聲這會子真的傳開來了,一朝躋身杏林高手行列,名氣都傳到京華去了。
“聽說他是華佗轉世,輪回只為這一番渡黎民于這一趟劫難呢。”惠重笑道。
畫樓訝然了一下,也跟著笑了。
謬不良幾次救她,他能有好名氣,以后謀個好前程,她自是高興的。
惠重不問,畫樓也多說了幾句關于他的事情,這么個傳奇的人物,沒幾人不好奇的罷。
“我只知他醫(yī)術高明,但也沒想到這么高明的?!碑嫎切Φ馈?p> 第一次謬不良救她是在她穿越而來之時,惡意地讓她留了道長疤;第二次是虞姬夫人小黑屋的事情;第三次則是告知她有關緩解藥丸效力之法。
但她只當他是不凡的大夫,比尋常大夫厲害些。
如今,這山野之地,飽受喪失禍害的百姓們都要為他立祠廟,蓋金身供奉著。
她感嘆地喝了一口茶,她沒有什么品茶的功力,但也知道惠重泡的這壺茶定是妙品,不由又多看了她幾眼。
這樣蕙質蘭心的女子,若是體貌尚在,追求的男子恐怕能從甘露庵排到慕容山莊。
她把惠重的手拉到她手心裹住,道:“謬大夫有時會給人高貴冷艷之感,但我知道他其實則心地善良,待我回到慕容山莊,定求了他,說不得他能有辦法?!?p> 惠重笑笑,反手握住她。
她知道畫樓指的是自己滿身的傷。
但沒人知曉她實則最重的是心傷,謬神醫(yī)能治嗎?
“有心了,其實我已經(jīng)習慣自己這幅模樣了,佛門弟子,哪注重這些許多?!?p> 窗邊枝椏低,水露乍然滴下,發(fā)生暗嘆般脆響。
幾日后,戴媽媽帶來老夫人的消息,說是打道回府了。
派來的車夫已經(jīng)到了門外,才通知她和橘香。
倒也沒什么可收拾的,畫樓讓橘香去給惠空道別,而自己則和惠重一道去尋了庵主。
也是些場面話,庵主慣說玄而又玄似是而非的話,畫樓便恭敬道是。
惠重和惠空就送著她們到庵門外。
途中,經(jīng)過原先放著林歡歡遺體冰棺的屋子,她腳步一頓。
聽說陣法開后幾天后,林家才派人領走了尸體,態(tài)度很是惡劣,對死者有些不敬。
畫樓虛嘆了口氣。
回首緩慢望了一眼蕭瑟的甘露庵,朝惠重惠空二人作了揖,便扶著戴媽媽上了馬車。
塵土飛揚,馬蹄聲聲傳來。
惠空就捂著臉哭起來,她心里很舍不得橘香。
惠重就摸她的頭。
而這時,她眼神一凜,繼而緩緩放松下來。
不遠處,正是姜姻主仆二人,兩人鬼鬼祟祟跟上慕容府的馬車。
惠重笑笑,牽著惠空回頭。
閉了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