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還要從我們抵達希望集之后說起。
我和鳴外鄉(xiāng)人的裝束很惹眼,阿健說這樣賺不到錢,大家都會搶著來騙我們。所以阿健拿出了幾套他的衣服送給我們,要求我們賺到錢原價付給他。衣服皺巴巴的,燙平了之后還是很干凈的。初中二年級的暑假和父親去過一次尼泊爾,這里的服裝和尼泊爾服飾很相似,寬松、涼快??雌饋砜赡苈燥@滑稽,如果再戴上他們本地的帽子,哦,我一定像極了阿凡提。
我和鳴起初找到一個餐館打算打工,但是餐館老板歧視外地人,我們只好去了另一個城里熱鬧的地方。那是一家賭場,全城最富有的名字叫做阿姆的人開的,沒人見過阿姆的樣子,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阿姆的年齡據(jù)老輩估算要有兩百歲了,在平均壽命不足70的這個世界,這個年齡簡直是天方夜譚,所以許多人認(rèn)為阿姆不是一個人,而是掌管賭場的人被稱呼為阿姆。
這也就是阿健那天拿來騙那五個壯漢的名字,可見,這個人在這里的地位。
然而,在這個賭場里打工賺的錢并不多,簡直比城里任何工作都要廉價,所以盡管這里這么熱鬧,但一直很缺工。我和鳴在這里開始了不分晝夜的工作。打雜,整理、清洗一切東西。從廁所開始,一周之后我們終于從清潔工晉升到了服務(wù)員。
這是一個非常奇怪的地方,溫度均衡,空氣異常的舒適,來賭場之人不論窮富,不分晝夜的鏖戰(zhàn)。于是我們的工作也失去了晝夜。胳膊一般粗細(xì)的蠟燭換了又換,在這里我竟然忘記了睡覺。直到肩膀上的傷口疼痛提醒我需要去找醫(yī)生換藥。
來到希望集的第一天,解決了衣物問題,我們就找到了一個醫(yī)生,我以賒賬的方式請求他幫忙,他才給我開了藥方。藥方不知是什么東西,幸虧醫(yī)生不是騙子,治愈效果出奇的好。換過兩次藥之后,潰爛就停止了,不到一個月傷口似乎已經(jīng)愈合得差不多了。
不過后來得知這藥非常貴,而且可能副作用極大,類似于從前的抗生素。那年輕的醫(yī)生說:“記得,恢復(fù)得越好、越快,說明這個藥越危險?!?p> 于是這個藥的危險在我最后一次換藥之后顯現(xiàn)出來了。我開始感到惡寒,頭開始暈乎乎的??纱藭r,我正在賭場工作。眼前,一桌客人不知因為什么爭執(zhí)了起來。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又哭又鬧的大叫騙子,被說成騙子的人也看不出是富戶,一臉無賴嘴臉說對方也是騙子。
在這里的日子,我漸漸知道,這里的人們在互相欺騙,所以這種爭執(zhí),沒有什么對錯。
管事的跑來,要我把這兩個人都轟出去。我只聽到這三個人在我耳邊不斷的喊,但是身體一點都動不了。然后世界突然黑屏了。這種感覺,熟悉而令我恐懼。上一次這樣,我睡了四百年。我不要!我想大喊,誰來救救我。我隱約覺得有人拉住我的手,是鳴嗎?
醒來的時候,看到了陽光,知覺也逐漸恢復(fù),我觸摸到了床。聞到了干凈的味道,聽到了遠處熱鬧的聲音??吹搅苏衷诖采系陌咨啂ぁD峭饷?,有個人影,坐在遠處,很模糊。
這是哪?我回家了嗎?我的夢里嗎?還是又過去了多少年?我吃力的坐起來,撩開紗帳,向外張望。
那個人背對著我,身形頎長,是個年輕男人。
“你是……”
“哦,你醒了。我還想再不醒的話,丟到河里算了?!彼稚念^發(fā)微微卷曲,右手端起白瓷杯子正在喝著什么。
“我……好像突然暈倒了。你是……”
“我是一個賭徒?!?p> “不是賭徒這么簡單吧,你到底是誰?鳴呢?”我嗓子很干痛,頭還是很暈。
“如果你再不醒,我要把那女孩子賣掉了?!?p> “你胡說什么!”我低頭尋找我的鞋子,沒有。
“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錢救你?”
“我又沒要你救?!边@個人很奇怪,這不是夢里嗎?我掐了一下自己,疼得直流淚。
他突然站起來,轉(zhuǎn)過身,向我走來。
希望集和西西比完全不同,希望集里盡是英俊漂亮的人,眼前這個人也不例外。第一感覺是哪國的王子,可仔細(xì)想一下就知道是不可能。
“黑色的眼睛,黑色的頭發(fā)。你見過幾個這樣的人?”
他這樣一說,我才反應(yīng)過來,乍一看我與別人面孔不無差別,但是真正黑色頭發(fā)的人,至今未見過?!八圆趴傆腥藛栁沂遣皇菛|部大陸的人嗎?”我疑惑的問。
“哦,不不不,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你是東部大陸的人,另一種可能是……”
他突然停住,讓我更緊張,這人怎么回事?“你說完呀?!?p> “獵人?”
我?“開什么玩笑。獵人,我從來沒見過呢。”
“不管怎么說,我打了這個賭。賭你是東部大陸的人?!?p> “無聊!”我心里突然開始打鼓,總覺得有什么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或即將發(fā)生。
“你不好奇誰賭你是獵人?賭資可是一座城吶?!?p> 一座城?這個人瘋了?我暈暈乎乎的站起來,想繞過他,離開這里。
這個人抓住我沒有痊愈的胳膊,說道:“如果你真的是獵人,我的城就完蛋了!”他語氣帶著憤怒。
“你到底在說什么?”我掙扎著,想逃離這里,心里的不祥感覺越來越強烈。
“如果在我賭場里工作的,真的是一個獵人的話,他們會毀掉整座城來填補尊嚴(yán)!”
“他們?”是指獵人?“他們不過是想借我,來要這座城?”我似乎有點明白了。
“所以,你不是獵人對不對?!彼∥?,懇求的看著我。
“阿姆……”我腦子里閃出這個名字。他觸電了一般彈開。
“你們想要這座城的話,為什么耍這種手段!”他怒吼。
“我怎么可能是獵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從西西比大陸來的,只是聽你們說起他們。真的有那么可怕嗎?”每個人,每個人提起都會害怕的名字,然而又不斷提起來嚇唬自己,我煩透了。
他將信將疑,問道:“那么,你是誰?”
我是誰?“閃?!蔽夷艽鸬闹挥羞@個代號。
“你是誰!”他仍然不放過我,抓住我的肩膀搖晃。
他瘋了。令賭徒抓狂的往往不是輸贏,而是砝碼。
“你適可而止吧!”這個聲音是和門的破碎聲一起傳來的,兩個聲音都清晰無比。
他磕磕巴巴的說:“這個人說,他不是,他不是?!?p> 我看到眼前兩個身高勻稱,氣勢逼人的青年,如他所說,他們就是獵人。是黑色的頭發(fā)。
“這樣弱弱小小的。”其中一個人走過來,我趕緊往后退,一股無形的氣場讓我覺得危險。
“我不是什么獵人。”
“你是說我們輸了?”
后面的人徑自走向桌子,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道:“你是從膠囊里出來的吧?”
“什么膠囊?!毙睦锖荏@訝,這些人怎么會知道。
“獵人是含創(chuàng)始的,現(xiàn)在帶領(lǐng)我們的是雅弗,所以,你就應(yīng)該是閃了?!蹦莻€走近我的人說。
“啊!你這個騙子!”那個漂亮的青年絕望的看著我。
我來不及思考,這一切都是什么和什么?
“你來到這里就是為了去第三大陸吧?雅弗知道,所以一直在這個樞紐等你。我們可是等了你兩百年呀。”喝茶的人放下杯子,悠閑的看著我。
“鳴在哪里?”我不行,我理解不了,有沒有人來幫我!
“啊,那個小姑娘已經(jīng)殺掉了?!蹦莻€人說這話的時候也悠閑得很。
“??!”我是不是夢還沒醒!
“開玩笑的,如果殺了她,西西比人也很麻煩。聽說已經(jīng)到了東部大陸了。不過,你要是做什么不對的事情,就不一樣了?!?p> 這些人不是同伴!我不斷的在心里重復(fù)這句話。
“那么,作為你輸了的代價。”
“?。〔灰鲞@座城。”我打斷了這個人的話。我很喜歡這座城。似乎看到了人類文明的啟蒙。這里有歌手、有作家、有舞者、有商旅……和那些荒蠻之地都不同。
“那么阿姆,你拿什么輸給我們呢?”
阿姆一臉驚慌。
“他沒有輸,我才不是什么獵人。我遲早會找到自己的名字?!?p> 站在我眼前的那個人聳了聳肩,說:“從前毀了這個世界的是你們,未來,也將會是你們。”
我使勁的搖頭:“我才沒有那樣可怕的力量?!?p> “哦不不不,你會慢慢發(fā)現(xiàn)的。我們對這里沒興趣,阿姆記得你欠我們一次。我們還有別的事情,七天后把這個獵人交給我們就一筆勾銷。哦,記住是獵人,不是廢物?!?p> 兩個人一前一后悠閑的離開。
這樣的無力感是從未有過的。我是一個喜歡自由的人,由著自己的性格行事。對于學(xué)校和家長的限制,叛逆的我時常反感。雖然我懂人生會有許多無奈,但是,這一次,我覺得自己被深深的侮辱了。自己像是一個傻瓜的蟲子,被玩弄于鼓掌。如果不是我,鳴就不會陷入這樣的境地。
阿姆走過來,討好的嘴臉很難看,“要不要去賭幾場?”
冰川及
喜歡行尸走肉,自己畫著玩,發(fā)現(xiàn)沒有封面,就這么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