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頓飯,仿佛一直都在聽玲玲獻媚,她先是夸趙總女兒眼睛有神,還特意用了“雙目如潭”這個詞,經常喜歡寫東西的江山,竟然都不知道這個詞,現場江山查了才知道,原來一個人會說話,真的可以恰如其分到如此程度。再是夸趙總夫人,說之前和他夫人一起唱過歌,她唱的也特別好聽,說她每次和趙夫人一起唱歌,總是會自責,覺得自己的基因太差了。關鍵是她那諂媚的表情,仿佛就像小迷妹,仿佛就像讀書時候,小學妹看到籃球場上的英雄一樣。
吃完飯,又去KTV,原本江山打算點歌的,但是回了個信息,耽誤了,回頭就聽見趙睿唱,趙睿唱完玲玲唱,聽完他倆人唱歌,江山不敢唱了,不比不知道,一比云泥之別就出來了。后面不管是玲玲,還是趙睿,再讓江山唱,江山都推脫嗓子不舒服,都沒有唱。玲玲、趙睿二人,還真是真真實實的麥霸,一個接一個的來,你方唱吧我方唱,那天晚上大部分選的歌都被他倆唱了。就從那天唱歌,江山又有新發(fā)現,玲玲是真放的開,不僅是麥霸,而且唱到動情處,竟然還和趙睿摟抱著跳起舞來。看到這一幕,江山糊涂了,不知道玲玲是為了獻媚,還是她的本性;不知道趙睿是真喝多了,還是就喜歡這一套;不知道江山自己沒有見世面,還是少見多怪了,總之,江山非常不適應這種場合。用周周的話說,男女之間就那點事,但是江山仿佛心里橫亙了一座山一樣。打從心里江山是抗拒這樣的唱歌活動的,甚至江山仔細的問了自己幾個原因,第一,大家差距太大,自己太自卑,如果一幫人唱的都不好,也許自己就不那么抗拒了;第二,他們太放得開,不管是言語還是行為,都打破了江山做人的底線和原則;第三,江山不能喝酒,這種場合,如果沒有酒,那意思就減去了一半。
酒過三巡,趙睿不知道是真喝醉了,還是故意裝醉。一把摟住江山,滿嘴酒氣的問江山。趙睿說,江山,你知道今天我為什么要賣慘嗎?江山說,不知道,趙總,愿聽其詳。趙睿說,好好說話,別扯那些文縐縐的詞,學著點,這就是中國的民族性,人性,人只有聽到比自己還慘的故事,才會想著讓著你,不然,他覺得你都是大老板了,那么有錢,不想訛詐你,都覺得對不起自己的良心。這樣的理論,江山還是第一次聽說。趙睿說,你想想,對不對。江山說,好像是這樣的,趙總。趙睿說,什么趙總,喊大哥,現在是下班時間,沒有趙總,只有大哥。江山說,大哥。然后看到旁邊的玲玲看著自己笑,江山突然覺得自己被人戲耍了。
第二天上班,趙睿又把谷廠長反饋的村書記的問題解決了。說是解決了,其實就是告訴他,他的這個提議不能答應。趙睿說,我們是來開公司的,又不是搞什么利益交換,缺人員我們可以招,我們又不是沒有專門的招聘人員。說到招聘,趙睿開始問江山,小文怎么樣。江山知道趙睿這是在問他,小文是否可以扛起工廠的人力資源的工作。江山說了自己的判斷,小文更側重行政工作,她自己也表面了她想往行政方面發(fā)展,如果想找個人事負責人,最少得需要主管級別的才能扛下來目前工廠的人力資源工作。針對江山的判斷,趙睿給予了肯定的意見。趙睿說,那我們就這樣決定了,你最近抓緊物色一名人事主管,全權負責工廠的人力資源工作,當然還是要接受你的領導,另外這名人事主管必須要經過他的親自面試。江山立刻接受了這個任務,并記錄下來,并在第一時間向王情做了匯報。
接著,趙睿又問了江山,海城辦公室小劉怎么樣。江山說,小劉做事挺麻利的。趙睿說,江山啊,你看人還得練啊。如果對一般這樣質疑自己的人,江山可能會說,自己已經面試上千人了,但是在趙睿面,江山沒敢說出口。江山說,愿意聽趙總的教誨。趙睿說,你沒有看出來嘛,小劉眼力勁差的很,記得有一次讓她定個飯店,都會出錯。江山嘴里說,這樣啊。心里想,以這件事就否定一個人,是不是太莽撞了點呢?
總經理要招的人,果然到崗快。第二天面試了三名人事主管,第三天就確定了一位。他叫吳兵,瘦高瘦高,一臉的飽經滄桑感,三十來歲,當兵的出身。原本江山還擔心他的學歷問題,高中都沒畢業(yè)就當兵去了,通訊兵。江山沒想到的是,趙睿直接說就定他了,江山不知道的是,吳兵在面試完,當晚直接找到了趙睿,說出了他對這個崗位的適合度。
這天忙到很晚,江山才想起來,有件最重要的事情,自己給忘記了,那就是琳琳的病情如何了,又是幾天沒有聯系了。江山問了才知道,原來琳琳已經在進行第一化療了。不要問,江山都知道,他們的資金肯定緊張。江山提議給他們籌款,并讓李敏把琳琳的相關并且拍照發(fā)給他,沒有想到李敏竟然覺得挺難為情的。經過好一番勸解,花了幾天時間,李敏才想通這件事。待江山從JJ出差回來,到醫(yī)院看望琳琳,才最終確定給琳琳他們籌款的事情。關于籌款,江山從兩個方面著手,一方面就是從熟人圈子下手,江山申請了一個線上籌款后,就開始在同學、同事、朋友等圈子擴散;另一方面是陌生人的圈子,江山利于業(yè)余時間,每天不定期準備不同文案,在論壇、貼吧以及各個線上平臺進行散發(fā)。一個多月的時間,竟然籌到了十六萬多,雖然對于琳琳治療的巨大花銷,如九牛之一毛,但是也算聊表心意。因為李敏說,醫(yī)生建議他們去香港的醫(yī)院,那邊的治療效果更好,如果去了香港,那花銷肯定會更大。
江山在給琳琳籌款過程中,把許多年不聯系的老同學,統(tǒng)統(tǒng)的又聯系了一遍。大家聽到琳琳得了癌癥,全部表現的,幾乎是同一個感受過程,生命太短暫、太脆弱了,工作要拼,身體更要愛惜,可惜這樣的感觸并不會發(fā)生多大的作用。開始是完全不相信,江山給他們發(fā)過去診斷書,他們又開始深挖原因,雖然江山也不全部了解,但是既然接了這個活,江山還是盡可能的去解釋一遍,然后他們又開始感嘆,有說人生短暫的,有說事實無常的,有說打工人的命賤的。突然江山意識到,在悲傷面前,大家能用的詞是如此窘迫。江山為什么這么感嘆,因為江山知道,他們內心的感觸,肯定要比說出來的感受,要感嘆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
除了是琳琳的事情,大家理所當然的也聊了彼此的工作、人生。大家都感嘆時間過的太快,都在一起暢想大學時候那段青蔥歲月。要說與大學時期有什么不同,可以說大家變化很大,又沒有太多變化,其中味道,只能各自體會吧。
小阮研究生畢業(yè)后,到了蘇州一家外企做行政主管。江山問為什么做行政,小阮說碰巧就找到了唄。其實江山的意思是想問,行政沒有技術含量,你讀完研究生去做行政,不是大材小用了嘛。但是江山的經驗告訴自己,哪怕和小阮是一個寢室的,哪怕倆人再熟悉,這樣的話,也是不能說的,也是極不方面說的。還記得大四那年,兩人一同面試,自己被一二三智能集團錄取了,他沒有錄取,雖然當時他已經志在讀研了,但是現場他失落的表情,江山到現在都歷歷在目。其實小阮哪能不知道江山話里的意思,小阮說,說心里話,我也不怎么喜歡現在的工作,只能說湊合著做,一邊我還在準備年底的考博。江山聽到小阮說考博,又驚詫又好奇,畢竟博士這些年成了噱頭,至于身邊真正讀博士的,還真寥寥無幾。江山說,考博啊?小阮說,是的,工作實在沒意思。江山這時立馬回過神,連忙說,你適合讀書,考博歸來,到大學教書妥妥的。小阮說,我也是這么想的。江山心想,我只是隨口說說,至于大學是不是缺博士生,或者說哪些大學具體喜歡哪些學校的博士生,再具體的專業(yè),自己可是完全一問三不知了。
張倩結婚了,和那位官二代,就在去年過年前兩天,臘月二十八。江山問,你愛他嗎?說完,江山就后悔了,因為江山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這么問,關鍵是這樣的問題太尷尬,特別是問張倩。張倩說,什么是愛?江山說,我的錯,我不該這么問。張倩說,你沒錯。江山說,只要想好了就好了。張倩說,怎么才算想好呢?和誰結婚不是結婚,既然總是要結婚的,還不如早點結婚算了。江山說,結婚的時候,怎么也不說一聲。張倩說,過年嘛,大家都忙,交通也不方面,懶得折騰,結婚終究是兩個人的事情。雖然字里行間,江山看得出張倩,對于這段婚姻喪喪的心態(tài),但是自己又不能說太多。
張偉從一二三智能集團離職后,就去了廣州,讀者們都知道了。大家不知道的是,他到了廣州,找了一位廣州當地的女朋友,有房有車,據說房子不止兩三套,關鍵還是獨生女。他竟然也轉行做人力資源了,連江山都沒有想到。因為張偉,不管從性格、氣質,還是之前流露出來的職業(yè)愿景,從來沒想過他會從事人力資源崗。仔細分析也不奇怪,人力資源管理在國內本來發(fā)展的就晚,人力資源行業(yè)有幾個是專業(yè)的呢。江山問,打算結婚了嗎?張偉說,她家人催的急,到現在我倒是不急了。江山說,年齡也到了,也可以結婚了。張偉說,主要是我還沒想好,他們家想讓我倒插門,孩子將來隨她們的姓。江山說,你爸媽怎么想的。張偉說,我爸媽倒是看得開,說要尊重我的意思,他們也來過廣州,也特別喜歡這個城市,甚至期待著有一天可以常住廣州。江山說,這不是很好嘛,不給你阻力,已經算是天大的支持了,你就知足吧。張偉說,人就是這么奇怪,一山望著一山高,感覺財富觸手可及的時候,反而自己猶豫了。江山開玩笑道,難道還沒有忘記她?張偉知道江山這個“她”具體所指,張偉說,說了你可能不信,現在對她一點印象都沒有了,甚至一點感覺都沒有了,不知道為什么那時候那么癡迷她。江山說,一代人的青春,一代人的芳華。張偉說,還是我們的才子有文化,我只能想,但是不會用這個詞。江山說,算了吧,這句話不是我說的,我也只是班門弄斧。張偉說,這不重要,關鍵能用到適當處是最好的。
這一次籌款,單單是同學間,就籌到了六萬五千四百二十元。當江山把銀行卡給到李敏和琳琳的時候,兩人激動的現場哭了。一方面他們沒想到可以籌集這么多款項,一方面被同學之情感動的,要知道,很多大學同學,一畢業(yè),就是一輩子,以后再也不會相見了。哪怕江山當初提議捐款,李敏還抱著聊勝于無的心態(tài)。此時李敏的淚水中,就有一半悔恨自己的淚水。具體金額,江山做了詳細EX列表統(tǒng)計,從多到少,當然這里的排名沒有任何意義,只是習慣性的數字排名。江山加上上次給的一千,再加上這次給的兩千,一共三千,甚至只能排名捐款第五多的。當然江山并沒有在意,李敏更沒有在意,大家都懂的這其中的人情。班里捐款最多的,還是兩位做生意的同學,倆人分別捐了一萬元。大多數同學捐款數額,都在五百元上下。其實這遠超過了江山的想象。原本江山以為,大家都會捐款兩百元上下的。事后,江山還在自責自己,任何時候,絕對不能拿自己的想法,單純的臆想他人,自己不是他人,代替不了別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