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雪迅速抽了條紅繩,綁在翠蘭的手腕,雙手結了個手印壓在對方眉心,又默念一段清靜經(jīng):“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
等忙完這些程序,顏如雪才呼出一口氣,笑道:“原來如此,總算是解決了。”
道家的法器多種多樣,這柳條鞭子其實也是很常用的一種,因為柳樹長在水畔,水之陰氣聚集柳枝,所以柳條有鎖魂的效果。而被得道的人加持過的柳條,這種“打鬼”的效果會非常好,不過若普通人胡亂使用,不能驅散鬼魂反而會激怒對方,因此在民間不如八卦鏡之類的多見。
“翠蘭姐姐是怎么了?”小丫頭離得近,看得也清楚,不由得問道。
“昨日招魂,有惡鬼跟著進入了翠蘭的肉體,控制了她的神志,剛才我驅散了那惡鬼,又鎖住翠蘭的生魂,現(xiàn)在就無事了。”顏如雪擦了擦額角的汗,好在現(xiàn)在是陽氣充沛的早晨,這惡鬼無法猖狂,被自己一鞭子就打跑了,看她怨氣深重到可以搶占活人的身體,若是到了晚上才發(fā)現(xiàn),只怕是場災難。
這次顏如雪終于沒有再出紕漏,翠蘭醒轉后果然神志清明,喝了粥,面色也好了許多,只是身體還有些虛弱,她聽聞自己的所作所為,不由得連連向夫人賠罪:“夫人饒命,奴婢只覺得有人將我緊緊鎖住,然后身體發(fā)膚都仿佛不是我的了般,只是昏沉的厲害。”
“罷了罷了,城主已經(jīng)說明,并非你的過錯?!弊笙喾蛉耸执蠖鹊攸c點頭,一邊摸著手上的佛珠一邊道,“菩薩保佑,你快說說,那天晚上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翠蘭打了個哆嗦,裹緊身上的棉被:“夫人,城主,這事情十分嚇人,奴婢說得句句實言,你們可要相信啊……”
左相夫人只留下兩個心腹的嬤嬤,驅散了其他仆從,這才讓翠蘭繼續(xù)說下去。
出事的那天的夜晚,并非什么特別的日子,只是似乎降了溫,到了晚上,屋里格外地冷,左玉棠耐不住寒,就讓翠蘭搬了火盆到床邊,自己早早躲入被窩,可是長夜漫漫,實在無聊,就喊翠蘭陪她一起玩些小游戲。
這個時候沒有那么多玩具,姑娘家能在床上玩的無非就是翻紅繩,打花牌,玩了一會就覺得無趣,翠蘭想起管家今天送了些新的針線給新年里用,就拿來給左玉棠挑選,新年的時候坐個新荷包送父母也算是個心意。
那一匣子的彩線左玉棠不稀奇,倒是有一包翠玉鈴鐺看著十分可愛,一個個足有蠶豆大小,上面鏤空雕花精致的很,能將翠玉做成鈴鐺,倒是頭一次見到,左玉棠喜歡地要命,當時就和翠蘭一起打了絡子將那些鈴鐺串起,想著過年的時候掛上玉佩別在腰間,定然精致可愛。
因為喜愛這鈴鐺,絡子也就打得反復,將鈴鐺像鞭炮一樣左右對稱地編入花樣,等編完整個絡子,時辰也有些晚了,今年夫人賞了好幾塊玉佩給左玉棠,她一時定不下要佩哪一塊,就放了等著明天白日里再繼續(xù),但舍不得這新打的鈴鐺絡,就掛在床頭把玩,等翠蘭收拾好東西,兩人就吹燈睡去。
可睡到半夜,翠蘭就被野貓的叫聲吵醒,她提了燒火棍出去找了一圈無果,又返回屋中,卻聽得那翠玉鈴鐺響的很歡,像是有風一直在吹它一般,還有喵嗚喵嗚的叫聲,她心想壞了,不會是野貓溜進屋了吧,若是嚇到了小姐,自己少不得要挨頓打罵,連忙沖入房中。
可是房間里哪里有什么野貓,卻看見一個貓一樣大的嬰兒在地上,正努力地扭來扭去。
翠蘭一時糊涂,這是哪里來的嬰兒呢?可是再仔細看,那嬰兒并無實體,而像是一個氣團一般看不太真切,翠蘭手上只提著一盞小小的油燈,那詭異的嬰兒似乎被這油燈吸引,扭過頭看向她,這一看不要緊,她看見那嬰兒白森森的臉上一對眸子的位置是黑洞洞的,完全沒有生氣,而且沒有眼白,就像個黑色的死水潭一般,而那沒長牙的嘴,卻是血紅而巨大,森然地張著,似乎要吃東西,又似乎在哭。嬰兒盯了她一會,就喵嗚地叫著,就撲向翠蘭,它撲來的速度奇快,突然跳將起來,一口咬在翠蘭的肩頭,尖銳而冰冷的痛感,激的翠蘭一個哆嗦,她這時才從納悶中醒來,第一眼卻是看向屋內小姐的床,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屋里,地上,爬著不止一個個這樣白森森的嬰兒,只是它們并不看向自己,都如白色的驅蟲一般蠕動向小姐的床,對是蠕動,不是正常嬰兒的爬行,口中發(fā)出微弱的類似于貓叫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