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顏如雪終于明白這句話的心情,前陣子涂歌幾乎天天與她一起用膳,用完膳再一起談人生談理想,可這幾日卻忙得沒有來過,聽說他的晚膳都是送到御書房匆匆用的。
對著滿桌的佳肴,顏如雪卻覺得食欲缺缺,杜鵑她們是不肯和自己同桌吃飯的,眼睜睜看著顏如雪一個人體會對餐桌的孤獨。
這種孤獨與日俱增,甚至吃飯的時候有宮人在門口路過,將那光影擋得暗上一暗,都能讓顏如雪滿懷期翼地抬頭,然后又一雙眸子在看到門口并未有那日漸熟悉的身影后,重新暗淡。
這一日,顏如雪聽見宮女們在后院用膳時傳出的歡聲笑語,不由得駐了足,一臉神往地在窗口看著,直到萱草看見發(fā)呆的她,連忙放下碗筷,走到窗前:“姑娘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
“沒,我就是吃飽了隨便走走?!鳖伻缪┻B忙擺手,這本是她飯后午睡的時間,所以并不需要人在跟前伺候,能讓宮人們安心吃飯歇息。
顏如雪一連幾日夢見自己變成了宮女,跟大家一起說說笑笑地用餐。
直到又一個無心睡眠的中午,涂歌終于出現(xiàn)了,不同以往的便衣簡裝,這次隨駕的隊伍很是浩蕩,除了翠明玉,還有許多身穿官袍的男子作為第二梯隊在后面跟著,在這些官員身后十幾位宮人恭恭敬敬捧著托盤,眾人都是滿面喜氣。
顏如雪看到領(lǐng)頭的涂歌神采飛揚,目中含笑,又見他身后浩蕩的隊伍,心中一動,福如心至地想到,這是流行一見鐘情再見提親的時代,莫非涂歌是與自己聊得投機,特地準備來提親了?心中胡亂想著,嘴上不由得哼起小調(diào)“帶著你的群臣,帶著你的嫁妝,坐著那馬車來?!蓖瑫r不由得整了整衣衫,雖然她知道很多女人穿越后會變得桃花運旺盛,可是這也太快了吧!
涂歌看到顏如雪,一個箭步跨過門檻,邁步到如雪面前站立,激動道:“如雪姑娘!”
“到!”往日的涂歌都是優(yōu)雅的,淡淡的,寵辱不驚的,今天卻一反常態(tài),讓顏如雪措不及防,只是呆愣在屋中。
“你……”涂歌一把握住如雪的手,眼光炙熱。
幸福來得太突然,顏如雪看著涂歌的樣子,也緊張起來。
“孤……”涂歌的臉漲紅,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倒是說?。∧凶訚h大丈夫你怕什么!顏如雪的內(nèi)心開始期盼起來,若是讓師傅知道第一個向她求婚的是個大王,那實在太有面子了!
涂歌深吸一口氣,終于道:“孤王替荼蘼國所有百姓感謝你!”
“哈?”顏如雪一時沒能消化這句話,感謝我什么?
“新藥方很有效,那板藍根湯對于抑制疫情大有幫助,古太醫(yī)說這方子是你開的?”涂歌那驚喜的樣子就好像看見什么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
“啊?哦……是這個啊……”顏如雪只覺得心沉了一沉,泛起淡淡的失落,原來不是求婚,是來表彰的。
“孤王已經(jīng)讓太醫(yī)院在南門北門都免費供應板藍根湯,并讓人快馬通知各地效仿,如雪!你可真是孤的福星!”
這一句如雪卻是讓顏如雪的心臟漏跳一拍,她看向涂歌的眼睛,那深邃的眸子帶著無線的柔情和激動,倒影著她的面龐。
“這是我應該做的……”顏如雪喃喃道,這是一雙多么醉人的眼眸啊,她突然很喜歡自己倒映在他眼眸中的樣子。
“聽聞杜鵑姑娘為了尋找草藥很是受了些苦,”涂歌余光一掃,看到旁邊侍奉的杜鵑,“這次的嘉獎自然也有你的一份!”說著,涂歌大手一揮,那些宮人就一一將托盤放在桌上,累的高高的,翠明玉則高聲朗讀著賞賜的禮單,都是些珠翠布匹。
顏如雪對那些金玉之物倒是不甚在意,但看到眾人膜拜的目光,卻也十分受用,這才意識到大家都站著,連忙讓了座,涂歌坐在上首,顏如雪坐下后,其他人自然沒那么多椅子,只是按著身份排排站在下首。
眾人無非是跟著涂歌來表達感激之情,順便一睹這救星的真容,席間說道大王下令在南北門施藥的事情,顏如雪心下好奇,也嚷著要去,涂歌執(zhí)拗不過,也只好準了她的請求,讓杜鵑與萱草隨她同去照顧。
顏如雪畢竟是女眷,眾人不能久留,說了一盞茶的時間也就紛紛告辭。下午古太醫(yī)親自來接她們?nèi)ツ祥T,這是顏如雪到這個時代后第一次出宮,深吸了一口氣,覺得像飛出籠子的小鳥,歡欣鼓舞地爬上藍布馬車,歡呼道:“啟程!”
眾人坐在馬車中,古太醫(yī)對面而坐,顏如雪看他額角還有些青紫,顏如雪心下明白定然是那次“偷藥”事件所致。故意問道:“古太醫(yī),幾日未見,打扮得越發(fā)時髦,狂野加抽象派的風格,實在前衛(wèi)的很???”
古太醫(yī)雖然聽不太懂,但也明白顏如雪是在調(diào)侃自己,苦笑道:“瓜田李下,君子防未然,都是我考慮不周,讓杜鵑妹妹受了驚嚇!”
杜鵑連忙擺手:“這怎么能怪你,都是那個潑婦不講道理,太可恨了!”
“他們就是靠地吃飯,莊稼是他們的命根子,一時情急誤會了也情有可原?!惫盘t(yī)卻是豁達的很,“說來還要謝謝他們,若不是他們,古某如何患難見真情?”
這話說得纏綿,似乎兩人在驚嚇之后很是互相吐露了些心聲。
果然見杜鵑立刻紅霞上臉,揉著手絹低頭不語,顏如雪和萱草相視一笑,齊齊看向馬車窗外。
車窗外就是民居,幾乎齊刷刷的平房,很少見到酒樓客棧,并沒有古裝劇里的繁華,馬車行在官道上,走的很快,不一會就到了南門。
馬車卻遠遠停下,車夫在外報告:“排隊的人太多,馬車過不去?!?p> 古太醫(yī)掀開車簾,果然在施藥的棚子前曲曲折折的隊伍人頭攢動,十分壯觀,四人只得棄馬車步行前去,古太醫(yī)一邊護著三位姑娘走在內(nèi)側(cè),不被擁擠的人潮所傷,一邊道:“今天的人卻比昨天多許多,想是近郊的村民也聞訊趕來了?!?p> 排隊的人看古太醫(yī)一聲大夫打扮也自覺地讓道,并好奇地望著三個姑娘,顏如雪已經(jīng)事先準備好手帕,讓杜鵑和萱草都蒙上嘴巴,倒不是她保守,而是在這人蛇混雜的地方,細菌最容易傳播,有個口罩也能起預防的作用。
擠到藥鋪前,只見藥童在一邊的大火爐上忙著熬藥,藥香在空氣里流動,帶給人安心的力量。三個大木桶裝著深咖色的板藍根湯還冒著熱氣,百姓捧著自家?guī)淼耐耄粋€接一個上前接藥湯。
“顏姑娘,我就先去忙了。”三位太醫(yī)在一邊為重病的病人義診開藥方,古太醫(yī)也來不及休息,在一邊空著的診桌邊坐下,立刻給病患把脈診斷。
這板藍根的藥方對顏如雪來說本就是隨口的事,卻沒想被涂歌大大褒獎,只覺得心里受之有愧,這才積極請纓到前線幫忙,此時更是不由分說,挽起袖子就幫忙一起分發(fā)湯藥,杜鵑也有模有樣地操起一邊的湯勺分發(fā),而萱草則去了火爐邊,幫忙熬藥。
藥湯一桶接一通地恭迎,排隊的人卻不減少,但大家都很有耐心地等著,在排到的時候還不忘感激兩句,無非是對大王大人感恩戴德之類,但看著那些真摯的小臉,顏如雪也覺得與有榮焉,更是用微笑回報。
正打著湯,忽然聽到隊伍后面穿來騷動,很快那騷動越來越大,顏如雪都隱約能聽到爭執(zhí)的聲音。
原以為是有人插隊引發(fā)了公憤,卻不想那爭執(zhí)越來越厲害,甚至還有碗罐砸破的聲音,這下就連太醫(yī)們也不由得皺眉觀望,顏如雪抹了把汗,叫上一邊維護秩序的衛(wèi)兵,帶著杜鵑一起前去察看。
“你賠我的碗!”有孩子的聲音。
“就一個破碗也要賠?別說一個碗,就是打死你這赤佬又能如何?”這是個男人的聲音。
“光天化日你敢欺負小孩!快賠給他!”這卻是個女人的聲音。
顏如雪聽著像是有暴力事件,連忙快跑幾步,衛(wèi)兵撥開圍觀人群,只見一群的小乞丐,衣衫襤褸臟兮兮地聚在一起,臉上卻都是不平之色,其中一個孩子眼眶發(fā)紅,面前還有個摔碎的破碗。
與他們對峙的是一個高大的壯漢,一臉橫肉,囂張道:“一群小乞丐還來討藥吃,你們就是爛命一條,還吃什么藥!不如早死早超生,快快投胎去!”
“乞丐就不是人么,你能吃,他們怎么不能吃!”一個健壯的婦女站在那些孩子身后,顯然是看不過去,挺身而出的。
顏如雪頓時明白原委,想來是這壯漢不讓小乞丐討藥所以發(fā)生了爭執(zhí),還打翻了幾個小乞丐的碗,頓時怒從心頭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些乞丐也是涂歌的子民,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霸道的人,這還是皇家免費施舍的湯藥呢!
“大膽!”顏如雪一聲怒喝,“大王天恩浩蕩在此施藥,誰人鬧事?”
九尾櫻
如果你在看,留個言踩個腳印給人家看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