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下燕南城第一天,開府庫分給城民,城民徹夜排隊,隊列看不到盡頭。
第二天,丈量土地,按人口分地,全城歡呼。
第三天,師沅下達募兵令,自愿投軍人數(shù)多達五萬之眾,超過意料。
第四天,柏桂回答有一個人來要投軍,我說投軍去找募兵人員登記就行了,無需找上來城府,然而他的回答卻使我頓生好奇,柏桂說,來者口氣很大,說是來當起義軍的先鋒。原道不禁笑出了聲:“他來當先鋒,那我當什么?”
而師沅卻說,敢夸???,必有勇謀。
我決定見見這個自信的人,原道卻發(fā)牢騷:“我看只是投機取巧的人罷了?!睕]關系,見見便知。
那人進來了,一身整潔的粗布麻衣,很年輕,年紀與我相仿,身材修長卻生的頗為結實,行走之間散發(fā)著一股豪氣,他進來后沒有行禮,只是像一尊石像佇立在那,趾高氣揚地說道,我是景藝,是來執(zhí)掌先鋒印。
隨即哄堂大笑,準確來說,大笑的人是原道,只是我也禁不住扭頭噗嗤笑出了聲。那個叫景藝的人依然很認真般佇立原地,我艱難地忍住了笑意,說,我看你也是個可造之材,軍隊不用去了,留下來當我的護衛(wèi)兵。他沒有再說話就退了下去,我只知道身邊眾多衛(wèi)兵中多了一個叫景藝的衛(wèi)兵,實在是無關緊要。
原道不滿道:“堡主,只是一個黃毛小子,我可不放心他擔任你的衛(wèi)兵。之前的衛(wèi)兵都是經過挑選才能擔任,這人長的如此秀氣就知道不是拿劍的料?!?p> 我說,此人雖然年輕,但身上卻有一股豪邁之氣,留下來應該有助于我軍。
原道冷哼一聲:“既無軍功,也不曾殺敵,一來就想當先鋒,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p> “好了,今天叫你們兩個人來,是商量事情的,”我說道,“我們占領燕南城已經四天了,可帝國居然沒有任何動靜,你們怎么看?”
原道說,可能都是些膽小鬼,每一個敢做出頭鳥,畢竟連申屠蘇這樣的人物都死在堡主手上。
我轉向了師沅:“師沅,你說呢?”
師沅喝了一口酒,他總是酒不離身,但我已經不再阻止他,那天與申屠蘇的大戰(zhàn),他是如此勇猛,仿佛變了一個人,變成了殺神,他突破重圍馳馬到我身邊的時候,我還是嗅到一陣濃烈的酒氣,他居然還是喝了酒上陣。那時候我就知道,他真的是喝酒和殺人兩不誤的人。
師沅說,嗯,應該是派不出兵力了,幾天前申屠蘇帶領的七八千人馬全軍覆沒,我看這已經是帝國境內能拿的出手的兵力了。
原道說,這可是大好時機,堡主盡快發(fā)兵蘭離城,垂手可得!
我說,師沅,現(xiàn)在燕南城兵力達到多少了?
師沅說,差不多六萬了,不過五萬多是新招募的,主力還是青云堡出來的五千人,但現(xiàn)在青云堡的兵力也折少到三千多人了。
我略為沉思,發(fā)現(xiàn)得太快了,兵力跟不上,就算攻下太多的城池也沒辦法守得住,我對原道說,原道,你善練兵,五萬新兵交你手上了,可有信心?
原道呵呵而笑:“再來五萬都不是問題,我必定將他們訓練成鋼鐵戰(zhàn)士。”
“半個月,”我說道,“只能給你半個月的時間,我們只能在燕南城逗留半個月?!?p> 原道單膝下跪,提高音量:“末將必定竭盡全力!”
師傅曾經與我下斗棋的時候對我說過一句話,世事如棋局局新。沒能在燕南城逗留半個月,連十天都沒有,第九天,欲仙樓帶來了一個震驚的消息。
那一晚冬風凜凜,整個燕南城安靜得如空無一人的荒廢古鎮(zhèn),而一個人的到來,打破了一切的寧靜。
來的人正是滕,這一夜她一襲樸素的灰衣穿的嚴嚴實實,絕美的臉龐埋在風帽之下,仿佛刻意隱藏身份。她見到了我,扯下了風帽,露出風塵仆仆的臉容,急不可耐地對我說出那個震驚的消息:“先生,天陽城被襲了!”
我如五雷轟頂,久久注視著滕說不出話,我在等待滕說話,等待她告訴我這是一個玩笑,她只是用認真的口吻重復著這是一個真真切切的事實:“先生,天陽城被襲了,就在三天前的夜晚,敵人攻進了天陽城,紅娘讓我來通知你!我好不容易才出得了城。”
我急問:“被襲了?是誰!?”
“蒙承?!?p> “蒙承”這個名字猶如黑夜中的再一道驚雷,在我耳中余音不息:“你是說,蒙承?。俊?p> “是的,蒙承,蒼狼城的城主,帶來了一萬士兵!”
“蒼狼城的城主!?”我仿佛聽錯,也許是滕說錯,我蹦出一句以求確實。
“是啊,蒙承是蒼狼城的城主!”
“他不應該是商盟的成員么?”
“是的,他父親確實是商盟的成員,這么說,他也應該也算是吧?!?p> 我跌坐在座上,一時凌亂,仿佛還在理清混亂的思緒,不久,卻有一股怒火直沖上頭,劇烈燃燒。騙我!蒙承徹頭徹尾都在隱瞞他是蒼狼城的城主,那天晚上被原道逮住根本不是他口中所說的奉家父之命去蒼狼城辦貨,而是逃去蒼狼城組織兵力防御!
寧雪!對!寧雪還在他哪里!我不禁懊悔強行令寧雪跟他走了。如果她出事……
我勃然大怒,帶上滕命令全軍立即出發(fā)天陽城,我要親手斬下蒙承的人頭!
急行軍第二天中午,在途中了埋伏,殺聲整天,敵軍遍布山頭,作為先鋒帶領全數(shù)青云堡三千多士兵的原道陷入苦戰(zhàn),被圍困重重。我?guī)ьI的三萬新兵在后頭怒不可歇,拔馬提刀就準備沖殺,只是一個人制止了我,這個人是護衛(wèi)兵景藝,他勒馬出列,自信滿滿地對我說,給我一千人,可擊退敵軍,救出原將軍!
柏桂喝道:“大言不慚!退下!”
我?guī)缀跬浟诉@個前幾天趾高氣揚來跟我要先鋒印的家伙,冷眼望他,淡淡道:“一枝香時間,不勝,取你人頭?!?p> 他沒有說話,帶領一千騎兵急速直奔。
我沒有想到這不經意、甚至是帶著些想看他出丑的目的的決定,卻造就了日后威震天下的黃金騎統(tǒng)領景藝,他的名字跟古代名將一樣,名滿天下,貫徹恒古。而跟隨他的一千騎兵,便是橫掃天下比黑甲鐵騎更負盛名的黃金騎前身。
這個在原道口中秀氣不堪大任的景藝馳馬沖在了最前頭,帶領一千騎兵像一支脫弦的巨箭直插敵軍,敵軍陣型隨即被撼動,景藝像一個羅剎一樣揮舞長槍,左沖右突,瞬間打開一個缺口。我不禁驚嘆,這一千人,可還是沒有任何實戰(zhàn)經驗的新兵啊,作為善練兵的原道都未必能做到如此。
敵軍想不到居然會出現(xiàn)這么一支強兵,一時之間紛紛潰散,兩翼的敵軍見勢,慌忙補上缺口,卻被景藝帶兵一一擊退,蛟龍一般,肆意亂撞,潰敗成勢力。
包圍之中原道已經脫身配合景藝反擊,敵軍潮退,尸體橫陳一地。
身邊的柏桂看的出神,恐怕他這個景藝的上級也意想不到他竟有如此大的能耐,我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如發(fā)現(xiàn)了寶物般跟他說說,你手下出了個人物啊。
柏桂也是笑一笑,臉上帶著尷尬的神色。我望著瞬變萬千的戰(zhàn)場自顧自說道,這個蒙承,太狡猾了,決不能留。
景藝和原道帶領繼續(xù)追殺,而我沒有出兵,有他們已經足夠了,我?guī)ьI軍隊繼續(xù)前進,向天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