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段府的傻子少爺
段尋歡撿到柳七的那年,是端慶二十五年。
那日才見東方魚肚白,城門口一騎煙塵掠過,緊接著城門大開,八百里加急的情報徑直送到了段府——皇帝病危,這次是真不行了,怕是熬不到月底。
段王爺那叫一個高興?。?p> 天才微微亮,就命人拉了十車的禮炮,大的小的長的短的,在城門口放了整整兩個時辰,方圓十里怕是都能聽到個回聲。
有幕僚乘機進諫,端慶將亡普天同慶,為了彰顯段王爺?shù)膶捄袢蚀?,牢獄里面的死刑犯改為無期徒刑,無期改為有期,該幕僚的遠方表表親最好能小罪釋放,段王爺正喜不自勝,同意了。
師爺也趁機道,西邊旱災困擾已久,可從東邊引流緩解旱情,段王爺大手一揮,給他撥了十萬黃金。
段尋歡摸著下巴想,老爺子今天心情當真不錯,便在腹中打了兩遍草稿,眉開眼笑地跑到老王爺面前也想沾沾光:“爹啊爹,你上回帶回來的那個嘉南第一美人楊柳依,可不可以送給我做老婆?。 ?p> 段王爺?shù)氖忠欢?,差點氣得摔了杯子,吹胡子瞪眼地戳著段尋歡的腦門,恨不能當場打死這個不長進的小畜生。
對了,差點忘記說了,段王爺這個寶貝獨苗兒子,是個傻子。
段王爺嘆一口氣,話說段尋歡小時候可不傻,還是個嘉南出了名的小神童叻,偏偏十三歲那年生了場病后就成了一個小傻子。
前兩年被豬油懵了心,看見女人就眼巴巴的要喝奶。
段王爺位高權(quán)重,家底深厚,也就一點娶妻納妾的愛好,二十七房姨太太,沒少被段尋歡襲胸。
今兒個小傻子竟然還向他討那嘉南第一美人做老婆,要知道段王爺求得這第一美人花了多大的精力和錢財啊,自己還沒好好拉拉小手親親小嘴,兒子竟想先他一步抱得軟玉溫香,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傻子喲!
段王爺氣得直跳腳,非讓段尋歡去南駿圍場去給他獵頭老虎,否則今天不許回家。
段小少爺也是委屈得不行,拉著兩個小跟班在叢林里走了一圈又一圈,餓得肚子咕嚕嚕直叫喚,好在這地兒他時常有來玩耍,也不至于迷路。但這邊素來沒什么猛獸出沒,你讓他獵個兔子還是小鹿什么的他還能找找,老虎就別想了,真有老虎出沒,指不定是誰吃了誰。
老爹啊,肯定不喜歡他這個兒子了!
正沉浸在自己悲傷的情緒中無法自拔,一個小跟班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哆哆嗦嗦地指著河畔的灌木叢,聲音顫顫:“少,少爺!那兒好像躺著個人。”
咦?!誰來告訴他在這荒山野嶺看到個不知死活的人,他該怎么辦?
段尋歡想起了十五姨太前些日子和他說的鬼故事,嚇得小臉白了又白。
——當做沒看到吧!
才抬起了左腳,小跟班卻拽了拽他衣角,喊道:“少爺,好像還是個女的。”
咦咦?和娘親和姨太太們一樣的女人?
摸起來軟綿綿,聞起來香噴噴的那種?
抬起的左腳又放了下來,終究坳不過自己心底的好奇心,一把將身旁的冬至推了出去,“你,去瞧瞧?!?p> 冬至欲哭無淚,在心底將自家少爺腹誹了一遍又一遍。
待到走近了幾步,伸長了脖子一瞧,只見得那女人大約十三四的年紀,身子苗條勻稱,臉色青白,樣貌還算清秀可人?,F(xiàn)下半個身子躺在溪流之中,衣裳凌亂破碎,手臂和小腿上青紫一片。
冬至探了探她的鼻息,回頭對段尋歡道:“少爺,還活著?!?p> 段尋歡糾結(jié)了許久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來,眨了眨眼睛,心中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而后見他靈光一閃,眉開眼笑,回頭朝夏至揮了揮手,“來,背上,咱們回家?!?p> 柳七醒來卻已經(jīng)是五天后的事情了。
丫鬟給柳七換衣裳,從她身上掉出一方帕子,粉粉嫩嫩的顏色,上好的絲絹兒,絹兒的一角繡著兩個纖細的字——柳七。
段小少爺拿著姑娘家的帕子,聞著上頭的女兒香,然后瞅一眼床榻上的窈窕人兒,眼神微微發(fā)亮。
小丫鬟驚奇的發(fā)現(xiàn),素來活潑好動的段小少爺竟然在姑娘家的床榻前坐了整整一天!動輒給她掖個被子,動輒給她理理碎發(fā),偶爾還癡癡地傻笑兩聲,驚得小丫鬟差點摔了藥碗。
到了晚上段小少爺都不肯走,非得要姨娘們好一番勸才肯離開,翌日凌晨,他便又蹲在姑娘家的窗前眼巴巴地看著人家。
倒像是得了魔怔一般。
段王爺急了,段小少爺平日也沒少往家里撿東西,貓啊狗啊兔子啊都撿過,運氣好的時候還能撿到一兩個走散了的小娃娃。
段王爺總是會非常欣慰的摸摸段尋歡的腦袋,感嘆他雖然傻了點,心地還是善良的,然后父子倆愉快地窩在一起,討論兔子是烤著還是燉著比較好吃。
但段小少爺這回居然撿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不是逗兩天就有爹娘找上門來接走的小娃娃,也不是生把火烤了就死無對證的兔子,而是一個有腰有胸有屁股的大姑娘!
段王爺老臉一顫,跑去和段夫人哭訴:“這要是姑娘家的爹娘找上門來怎么辦喲?”
段夫人彼時正在練劍,劍花翻飛,差點削了段王爺?shù)哪X袋,她淡定地抽回長劍,看他一眼:“這不還沒發(fā)生什么事情嘛?!?p> “那萬一發(fā)生什么事情吶?”段王爺摸了摸脖子,不放心道。
段夫人倒是依舊淡定:“萬一真發(fā)生什么事情,那就讓歡兒娶了唄,反正這府里再多一雙筷子也沒差?!?p> 這話就有幾分擠兌段王爺?shù)囊馕读?,偏偏段王爺一點也不惱,聽了反而竟非常得意,年紀一大把了還腆著老臉跑到段夫人跟前蹭了蹭,矯情道:“醋啦?”
段夫人將長劍收回劍鞘,一臉面癱,瞟他一眼:“呵呵?!?p> 其實段王爺?shù)膿钠鋵嵅⒉皇菦]道理的,要知道當天下午就出事了。
守在病榻前的段小少爺眼巴巴地著床上的柳七,而后擦亮了自己的爪子,做了這幾日來一直非常想做的事情——將自己的爪子扣在了柳七的胸前,丈量大小.。。.
很明顯這不是一個好時機,因為柳七就在這個檔口悠悠轉(zhuǎn)醒了。
柳七睜眼一瞧,只見自己的榻前坐著一個白衣飄飄,芝蘭玉樹的貴公子,他嘴角噙著一抹動人的笑意,一雙勾人的桃花眼里頭滿是溫柔的顏色,漂亮得不像話,當真像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
見她醒了,他驚喜地看了她一眼,笑容發(fā)光發(fā)亮。
如果他沒有正在摸她的胸的話,想必她也會很歡喜。
柳七也是見過世面的人,短暫的驚訝之后馬上平靜了下來,淡定地打量了一下周圍,隨后看向段小少爺:“你救了我?”
段小少爺樂于邀功,連連點頭。
柳七又問:“你是個登徒子?”
段小少爺?shù)闹巧滩惶芾斫獾峭阶尤齻€字的含義,不過看柳七一臉溫和,他將腦袋點得像小雞啄米。
柳七挑眉:“能不能扶我一把?”
段小少爺不怎會伺候人,但還是聽話地扶了她一把,讓她能夠靠在床榻上,直起上半身。
“謝謝?!绷呶⑽⒁恍Γ蟾缴砜拷涡∩贍?,在段小少爺驚訝的眼神中,一拳將他揍翻在地。
段小少爺暈過去的那一秒,聽到了柳七從牙齒縫里面蹦出一句話——
“他奶奶的,打死你個登徒子!”

清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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