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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紫羅峽

第七章 代價

風起紫羅峽 荊柯守 5587 2006-07-14 21:12:00

    “醫(yī)院太貴了,感冒也要幾百塊,所以平時有點毛病都硬撐了過去,但是前個月覺得身體實在不舒服,一檢查就是肝腹水?!?p>  就是這簡單的宣判使這個還勉強算是小康的家庭立刻崩潰,劉得宜沒有出聲,他靜靜的是聽著李笑顏和張明眉母親的談話,其中多夾著輕泣,過了一會兒,事情就很清楚了——肝硬化和肝腹水,目前西醫(yī)尚無良好的療法,治療方法多采用輸白蛋白、打利尿針等保肝藥物治療,但是價格非常昂貴。

  才第一個療程下來,這個并沒有醫(yī)療保險的家庭就負擔不起這樣昂貴的治療費,二個人都是工薪階層,張母的單位知道了這事后,給了她留薪假期,并且號召單位職工捐了一萬塊,也算盡了心意,但是這對昂貴的費用只是杯水車薪。

  沒有了錢,醫(yī)院自然不收了,于是不得不把張父背回家,現(xiàn)在只能抱著萬一的希望,而用中藥,不過,從目前來看,效果并不好,張父在迅速的走向死亡。

  張父已經(jīng)不肯喝中藥了,雖然中藥比起西藥要便宜不少,但是對這個掃空了的家庭已經(jīng)是非常沉重的負擔,張父的單位是私企,付了一筆錢已經(jīng)已經(jīng)打發(fā)了他,現(xiàn)在沒有任何收入,張母的單位雖然還保留著她的工作,甚至有著工資,但是沒有獎金的工資僅僅只有六百塊,負擔家庭的基本生活費都已經(jīng)有點勉強,何況治療呢?

  在這樣的情況下,家中實在沒有錢繼續(xù)負擔張明眉的學習,她知道之后,哭了一場,就在某個親戚的介紹下,去一個市內(nèi)的一個單位打工去,其實她連高中都沒有畢業(yè),根本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就算那個單位知道了她的情況,有所同情而錄用她當雜工,工資也僅僅只有七百塊。

  借錢?現(xiàn)在這個情況,已經(jīng)人人躲避,最好最近的親戚都已經(jīng)不見了。

  說到這里,張母那種苦笑讓在場的人都不敢對視,然后就是一陣非常難熬的沉默,配合著房間之中那種藥味和那種可怕的氣氛,陪同而來的二個學生會干部簡直是手足無措,如坐針墊,看他們的表情,簡直就想立刻逃了出一樣。

  “那,治療這個病,到底要多少呢?”

  “這個病,要真的好起來,不知道要多少錢,醫(yī)院中有個同情的醫(yī)生偷偷對我說,這病已經(jīng)到了晚期,其實救也純粹是白花錢,不過假如有五十萬的話,還可以嘗試多拖個幾年。”

  “五十萬!”李笑顏也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個家庭哪有這樣的實力啊,而且無論是學校,還是社會捐助,很難達到這個數(shù)目的,現(xiàn)在就算請到了有關方面進行報道,獲得了社會各界的幫助,也很難超過十萬。

  現(xiàn)在的社會,有多少家庭在生活線上掙扎而變的冷漠啊,那種一方有難,十方支援的情況,早就不復存在,不過這樣一來,這個家庭,基本上已經(jīng)被毀滅了,其實張父的想法也很自然,一個家中的男人不但不能為妻子女兒擔擋,反而拖累了妻子兒子,而且不斷受到病情的痛苦,又沒有治愈的可能,有點血性的男子,有著“不如死了”的想法其實很自然。

  從天眼之中,就可以看見,在里床病人的臉上,有著一行淚水,他并沒有睡著,而且在他的身上,那活著的人類都有的靈光,已經(jīng)變成了墨綠色了。

  “他的身體和精神,都已經(jīng)接近崩潰了?!庇裰`也看見了,在心里對劉得宜說著。

  “恩,我知道了。”劉得宜等了好一會兒,知道張明眉的單位會讓她工作到晚上九點,就不再等待,和心情沉重的李笑顏出了門。

  二個學生會干部自己打了車回去,而李笑顏和劉得宜在人行道中慢慢走著,街道之中,那喧鬧的人群,那來往的車隊,都還是照樣如此,沒有發(fā)生一點變化,一個家庭的毀滅與否,對這個社會真是微不足道。

  劉得宜的心中,并不如他的表情一樣的平靜,那個病人畢竟對于他只是陌生人,如果說悲痛那就太假了一點,但是那種淡淡而不可抹殺的悲哀,甚至一種人世如此脆弱的憐憫,深深的流動在心中,讓他品味這種帶著無可奈何的悲涼。

  “劉得宜,你有什么意見呢?”

  “如果要想治愈張父,很困難啊,這種晚期的病癥,治療好的概率真的不高,而且費用太高,就算能夠治好,我看如果全程下來,連五十萬都不止,按照她家的情況,這筆錢是萬萬還不起的,而且,這筆錢……”

  “這筆錢我們也籌不到,是吧,不過,你有什么真實的想法呢?”

  “對,就是這個道理,就算我們學生會可以進行活動,甚至披露報紙媒體進行報道,我看也不能獲得這筆錢,能夠籌到十萬,已經(jīng)算是非常了不起了。如果真要說現(xiàn)實,那就是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她和她的母親身上比較好,因為幫助她們還可以辦到?!痹捠沁@樣說,但是劉得宜說出這樣的話時,他的心中涌現(xiàn)出巨大的悲哀,一種充滿了心和身,對世事無常的悲哀。

  “要她們放棄自己的父親和丈夫嗎?”李笑顏眼波迷離,她楞楞的凝視著他,又轉(zhuǎn)望向了繁華的街道。

  人來人往,有的笑有的打鬧有的匆忙有的從容。

  “你準備出多少力量?”

  “我可以幫助她繼續(xù)學習,包括高中和大學的學費?!?p>  “你可以再支持多點?!崩钚︻伳曋?p>  “不是這樣說,我們無能為力,比如說吧,難道學校沒有錢?要拿出幾十萬也不難吧,難道政府沒有錢?像這樣發(fā)達的地區(qū),財政都是以億來計算,要拿出幾百萬都是一點小意思,如果社會都支持,一人出一元都可以救一千個這樣的人,如果你真的拼命,憑你的家庭和資源,也可以拿出一百萬來吧?!眲⒌靡遂o靜的說:“但是學??赡軉??政府可能嗎?社會可能嗎?還是你,李笑顏同學能夠為這樣一個陌生人傾家蕩產(chǎn)也要出錢治療?我的確有著治療他的財力,但是至少此事至少也要花費我一半財富,請問,我為什么要如此作?而且,這有意義嗎?我又能救的了幾個?李笑顏同學,請你告訴我,這難道是我的錯?”

  一邊說著如此淡然的話,一邊卻有那種無法壓抑的悲涼,生與死,悲哀與痛苦,那種貫穿著人類社會的全過程的無常,就在一種隱藏在心中回蕩著。

  是誰確定了人類的規(guī)則

  從有文字記載以來已有六千年

  生老病死如此平凡

  無論什么痛苦都有相同的從前

  只有神才可以真正欣賞秋天的夕陽寒冬的白雪

  經(jīng)過滄海桑田的人啊

  請你無需悲哀

  靜靜的回味著不朽的漫長

  就在這時,一種遼闊清靈的歌聲,以一種震蕩著他整個身心的頻率而慢慢又明顯的回響,那歌聲如大海潮水一樣而來,劉得宜曾經(jīng)在大定之中與相同的存在一起同鳴,但是如今又覺得現(xiàn)在的歌聲雖然有點相通,但是絕對不一樣。

  叫了一部車,付了一百塊車費,讓車子帶著李笑顏直奔她的住宅,望著車子遠去,他還是在街道上慢慢走著,他的身上的光輝如水一樣波動,而無所知的人們,照樣按照自己的計劃,在他的身邊經(jīng)過。

  “不必要完全聽它的聲音,其實你心中還是想救他的吧!”玉之靈打斷了他的旋律:“我感覺到了你的心。”

  “一種來自人性的聲音告訴我不要多關閑事,一種同樣來自人性的聲音告訴我既然有了力量為什么不救呢?而那種旋律告訴我,生老病死如此自然,不但是自然的規(guī)律,還是這個社會的規(guī)則,為什么明知沒有改變還要輕易干涉呢?”劉得宜走在了街道上,有點迷惑的問。

  一段時間內(nèi),玉之靈沒有回答,但是等了一會兒,它還是說了:“你受天心的影響太重了,這并不好,你不必事事聽它的,我問你,你會為其他存在而犧牲嗎?”

  “什么意思?”

  “比如說現(xiàn)在吧,你的修為已經(jīng)勉強可以施展那種改變自然的法術了,但是以你現(xiàn)在的實力,你必須花費自己的壽命和一部分道基才可以辦到,你愿意犧牲如此大的代價來救那個男子嗎?”

  “不,我不會愿意,再偉大的憐憫,也不會如此,我的慈悲僅僅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進行,不準備犧牲自己?!?劉得宜簡明的說:“我認為這個宇宙,每個存在都在為自己而生存和進化而努力,這就是這個宇宙的規(guī)則?!?p>  但是說到了這里,他頓了頓:“只有這個辦法嗎?”

  “僅僅是舉個例子,也有其他的原則的,不過那就是一些比較殘酷的法門了,最簡單的就是掠奪他人的生命來治療這個男子,這會給你帶來很多因果上的麻煩,這條途徑你愿意嗎?”

  “掠奪他人生命?”

  “是的,類似吸血鬼,只是我們不要鮮血,要的是生命。”

  “可不可以用動植物的生命?”

  “雖然本質(zhì)都是生命,但是它們還是有區(qū)別,而這一點差別就決定了成功和失敗,就如現(xiàn)在的輸血一樣,雖然都是人類的血,但是血型不同就不但沒有作用,反而會導致病人惡化甚至死亡,而調(diào)和這種差別,以你現(xiàn)在的實力根本辦不到。”

  “也就是必須用人了?”

  “事實上,就算是用人也有差別,如果不加于調(diào)整還是不行,但是這點差別就相對非常小,我可以進行調(diào)整。”

  “殺一人而救一人?”劉得宜苦笑:“我還沒有這樣殘酷?!?p>  “就算你有這樣的殘酷,我也不肯定這樣的作法,因為用這種方法,本身就是違反自然法則的大罪,會受到因果的注意?!庇裰`淡淡的說著:“其實用法術干涉人的生死,這樣的事情最犯忌了?!?p>  “那就沒有辦法了嗎?”

  “其實,如果這種生命來自他的親人,會好一點,假如她們愿意的話?!庇裰`淡淡的說:“她的母親生命力已經(jīng)承擔不了這樣的損耗,假如你那個同學能夠同意用她的壽元和生育能力的作為代價的話,那也可以辦到,并且勉強還在因果規(guī)則的允許之內(nèi)——大概救他的父親,要十年壽命,延續(xù)他父親的生命,要她未來孩子的全部壽命,規(guī)則之中沒有憑空,只有轉(zhuǎn)移。”

  “就這樣就可以了嗎?那就這樣吧,問問她,如果她愿意,那這事就這樣定下來了吧,如果她不愿意,那我也沒有辦法幫助她了?!?p>  “不,如果用這個方法,還有一個因素你還必須考慮,雖然她自己同意,可以免除了你很大一部分責任——簡單的說,你就不是非法操作了,但是還有一部分責任必須你承擔,因果規(guī)則需要一個上的了臺面的理由:你為什么要救那個人?你和她之間有什么關系?”

  “必須有嗎?”

  “必須有。”

  “需要什么理由呢?”

  “比如她救過你的命,或者救過你父母孩子的命,或者她是你的妻子,或者她是你的姐妹,或者她是你的女兒,或者她把靈魂賣給你,或者她以后就是你的奴隸,或者她是你的弟子等等,總之必須有充分的理由,才會被接受?!庇裰`淡淡的說:“這基本上看代價的大小,比如你只收她一塊錢,就不是理由,因為這一塊錢對你無所謂,但是救她的父親對她有巨大影響,所以這構不成你插手并且改變氣數(shù)的理由?!?p>  “原來這樣麻煩?。俊?p>  “當然,要不然,這個世界早就不復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庇裰`說:“當然,你干了也無所謂,只要不怕未來的麻煩就可以了?!?p>  “弟子也可以嗎?我可以收她為紫羅峽的弟子嗎?”

  “……你為什么這次比較執(zhí)著呢?收她為紫羅峽的弟子并不是小事?!?p>  “呵呵,還是這句話,能夠幫她就幫她吧,事實上,我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事情,還沒有覺得麻木呢,所以能夠救就救她吧?!眲⒌靡诵α苏f:“這樣會讓我覺得,我還是一個年輕有為,青春向上的高中生。”

  “……她現(xiàn)在沒有資格成為紫羅峽的弟子,所以應該付出的代價還是必須付出,你問問她能不能為她的父親貢獻出她十年壽命和她未來的孩子吧,你可以先收她為記名弟子,也勉強算個你介入的理由了?!?p>  “不過,給她知道這是無可奈何,但是給其他人知道就不好了,治療的情況會怎么樣呢?要不要我在場?”

  “這又不是真正的治療,簡單的說,這只是一個契約,他的父親會吸取她的生命,而獲得額外的生命活力,因此改善身體戰(zhàn)勝病魔,所以潤物細無聲,根本不要你去如一個神棍一樣施法,也不會出現(xiàn)一夜之間病愈的奇觀,她的父親會緩慢的恢復健康,科技根本查不出來。”

  “原來如此啊?!眲⒌靡它c頭表示明白,他拿出了手機:“喂,是紅顏嗎?剛才你有沒有記下張明眉現(xiàn)在工作的地點?”

  “什么事情呀?”

  “問問,我想看看她的工作環(huán)境,其實我覺得現(xiàn)在她不應該去工作。”

  “恩,在貓河路八百零四號藍帽公司,你想和她談談嗎?”

  “恩,僅僅是看看,啊,知道了,我不會隨便亂說什么的。”

  半個小時之后,被臨時從公司中叫了出來的張明眉和他見了面,由于他說和她的父親有關,公司方面也知道她的情況,允許她今天提前離開。

  “什么事情呢?是學校中讓你來看看的嗎?”她的聲音也非常疲憊,沒有任何活力,面臨著就要失去父親的巨大的傷痛,她只能勉強一笑。

  “我們找個地方坐下談吧!”

  好咖啡的濃郁香氣,她已經(jīng)很累了,對于她這樣的年紀來說,工作時間實在太強,工作強度實在太大了,要知道,她不久前還是一個以學習為職業(yè)的高中生。

  能夠喝上一杯咖啡,并且休息一下,也是她愿意的事情,她有點狼吞虎咽的吃下了送來的點心,在以前,她也許會推辭一下,但是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變了,對于她自己,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她清楚的知道了一些她原本不知道的事情。

  生活,壓的她變的粗糙。

  玉之靈的目光打量著她,不久就發(fā)出了一聲嘆息:“素質(zhì)不是很好,她的奠基如果沒有特殊的外力,也許要十年?!?p>  “十年?”

  “是的,十年,她現(xiàn)在十八歲,如果她能夠在這十年之內(nèi)完成奠基,那就可以進一步,但是一個少女,在十八歲到二十八歲的黃金歲月之中,很難克制自己完成奠基,因為那是一個女人輝煌的時代,很難不受干擾,我可以將治療她的父親的生命透支到十年后,如果她在十年內(nèi)不完成奠基,那償還的生命將使她迅速老化,很難活到四十歲?!?p>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一切由她自己決定?!眲⒌靡擞X得自己已經(jīng)盡了最大的努力,他冷淡的下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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