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期兩天的運動會結(jié)束后，就是五一長假。經(jīng)過七天的休息，大家都顯得有些松松垮垮的，不夠振作的樣子。班主任和地理老師提醒大家離地理會考的日子只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一共有九門功課要參加會考，高一學(xué)生只有一門地理。由于裕成高中是省重點，因此九門會考科目只要一門參加全省統(tǒng)考就可以了，剩下的八門會考的卷子可以由自己學(xué)校的老師出。這是省教委對省重點高中的教學(xué)質(zhì)量的放心。不幸的，96級學(xué)生抽中的一門科目是地理，因此高一各班的班主任和地理老師都如臨大敵，絲毫不敢掉以輕心。張校長說過，這次地理會考的學(xué)生成績直接跟教師獎金掛勾。
上午最后一節(jié)是自習(xí)課，高一四班教室里面，同學(xué)們都在復(fù)習(xí)地理，有的是一個人看地理，有的是兩個人互相提問回答，有的是幾個人在一起討論難度比較大的讀圖分析題。
“依托石油而發(fā)展起來的城市有 （ ）
A．華盛頓、巴西利亞 B．LS、麥加
C．伯明翰——”
王小強和明珠正在一對一地互相提問回答，這時輪到王小強提問了，才念到C選項中的“伯明翰”，就被明珠給打斷了。
“怎么，我還沒有念完呢?！蓖跣婓@訝地說。
明珠自信滿滿地說：“不用念下去了，選C?！?p> “選C？”王小強問，“為什么這么肯定？”
“直覺。”明珠吐出兩個字。
“直覺？”王小強聽了，捧腹大笑。
明珠感到莫名其妙，便問：“真的有那么好笑嗎？”
“女性的直觀感覺敏銳。這是早有定論的，幾乎人人皆知?！蓖跣娦Φ溃翱墒悄悴皇桥?，是男生。你可不能把做選擇題的正確率建立在男人的直覺上。”
“可是在這幾個選項當(dāng)中，我對伯明翰更了解一些?！泵髦檎f。
“你了解伯明翰這座城市？如果你真的了解的話，就不會——”王小強口中的“選C”還沒有說出，就又被明珠給打斷了。
明珠嚷道：“不是了解伯明翰這座城市，而是了解伯明翰這支英超球隊。”
“被你打敗了。”王小強嘆道。
“球隊英文名： Birmingham City FC
一季最多入球：29球 祖巴拉霍特（1928年甲組）
最多聯(lián)賽入球：249球 祖巴拉霍特（1920-35年）
最多上陣次數(shù)：491場 禾馬克（1908-28年）
球隊榮譽：聯(lián)賽杯一次（1963年）……”
顯然王小強對這些球隊數(shù)據(jù)并沒多大興趣，所有體育項目當(dāng)中，他只對鉛球感興趣。不過，他還是對明珠的表現(xiàn)有些吃驚，倒不是因為明珠一下子背出那么多數(shù)字，而是平常超過五個字母的英語單詞就背不出來的明珠，這次居然能將伯明翰的英文名說得那么順口，真是難以置信。興趣是最好的老師，這句話一點也沒有錯。
明珠看到王小強那驚異的表情，得意地問：“怎么樣，我答對了吧？”
“對你個頭。”王小強捧起練習(xí)冊，用筆指著那處說，“應(yīng)該選D．阿伯丁、大慶?！?p> “原來還有D啊，你怎么不早說？害我選錯?！泵髦楣值馈?p> 王小強罵道：“明明是你打斷我的話不讓我說下去，現(xiàn)在反倒怪起我來，真是好人難做?！?p> “懶得跟你吵，像個女人一樣喋喋不休，吵不過你?！泵髦樽I諷道。
王小強氣一下子喘不過來，確實也真的生氣了，跑到教室外面打算透透氣。四班的教室靠近樓梯口，他碰巧看到一個有點印象的高二學(xué)長上樓梯，不禁嘀咕道：“一個男人?！?p> 幾秒鐘后，一個在電視上出現(xiàn)頻率蠻高的高二學(xué)姐東張西望也向樓上走去。
王小強嘀咕道：“一個女人。一個男人加一個女人。”
又過了幾秒，在剛上樓的高二學(xué)姐后面又出現(xiàn)了樓下九班的羅秀。
王小強掰著手指計數(shù)道：“兩個女人。一個男人加兩個女人。”
緊跟著的是尹晴，王小強依舊木然地計數(shù)道：“三個女人。一個男人加上三個女人?！?p> 而一直好奇王小強死盯著樓梯口不改變視線的明珠則很自然地被吸引了過來，他有點向王小強討好的口氣沒話找話說：“剛才上樓的女生很眼熟?！?p> “你的夢中情人——尹晴，不眼熟你就該遭雷劈了。”王小強隨口答道。
“尹晴？”明珠愣了一下，立即沖上樓。
☆☆☆
教學(xué)樓共有五層，一樓至四樓的幾十間教室供三個年級的班級使用。而五樓的十幾間教室就一直空在那里，這幾年沒有人用。以前校名還是JS省裕成中學(xué)的時候，學(xué)校還有初中部，自然要用到五樓的教室。幾年前初中部取消后，五樓的教室就顯得有些多余了。由于沒有班級使用，也沒有人打掃，各間教室的灰塵很多，很少有人上五樓。
尹晴跟著羅秀剛走上五樓，發(fā)現(xiàn)她停了下來，就問：“羅秀，關(guān)于——”
羅秀趕緊把食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噓”的動作，關(guān)照道：“小聲點，給他們聽見了，就糟了。”
“他們？”尹晴愣了，不明白羅秀話中的“他們”是指誰。
“你跟著我干嘛？”羅秀小聲問。
尹晴也低聲回答：“我有話要跟你說?！?p> “那你后面兩位呢？他們也有話要跟我說嗎？”羅秀微笑著問。
“后面兩位？怎么可能？”尹晴笑著轉(zhuǎn)身，差點迎面和明珠撞個滿懷，驚道，“你怎么跟過來了？”
明珠支支唔唔地說：“我看到你上來了，腿也就不由自主地跟著你上來了?！?p> “那你后面的王小強呢？”尹晴又問，“他也是不由自主地跟著上來嗎？”
明珠訓(xùn)斥道：“強強，你跟過來干什么？”
王小強委屈地說：“人家是關(guān)心你，擔(dān)心你出事嘛。”
明珠看到王小強一副扭扭捏捏的樣子，幾乎要嘔吐出來。幸好是上午第四節(jié)課，早餐早就被消化得一干二凈，想吐也吐不出來，至于隔夜飯是否會吐出來，料想強強還沒有那樣的深厚功力。不過，現(xiàn)在王小強的姿態(tài)也實在有夠惡心的，明珠真想一腳將他踹下樓，也許他渾圓的身子會縮成一團，一下子就沿樓梯滾到底樓。
☆☆☆
五樓教室里面比較凌亂，到處是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樓下的教室如果有損壞的桌椅，總務(wù)處的老師們很自然地就讓學(xué)生上五樓來換。
程琳珊平靜地說：“我想當(dāng)中國最好的女主持?！?p> 張晗不知道她此刻到底心里是否平靜，但他卻不問。
他們相對無言，兩個人都在心不在焉地聽對方講話。他們各自提出問題，卻不等對方回答。他們在自言自語。張晗在等她說話，他看不見她，他站著的時候目光總是對著地面。
程琳珊吩咐他閉上眼睛，裝出盲人的樣子，回憶一下她和她的面容。
張晗照她的吩咐做了，他像孩子那樣，使勁閉上眼睛，久久不睜開，然后恢復(fù)原樣。他再一次說：“我一閉上眼睛，就看見另外一個我不認識的人?！?p> 他們相互避開目光。
程琳珊幽幽地說：“我在這里，就在你的眼前，你卻看不見我?！?p> 他們又停了良久沒有說話。她面對著他。他沒有抬起眼睛看她。他們就這樣久久地呆著一動不動。
最終，程琳珊咬了咬嘴唇，顯然是在下決心，吐出一句話：“我們下圍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