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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三國策

第一百一十二章 武者之魂

新三國策 晶晶亮 4512 2005-06-27 08:53:00

    戟,戟猶在手中。

  但戟尖處的小牙已被敵卒的肉體折斷。

  馬,神駒赤兔渾身上下汗水淋漓。

  已分不清哪兒是汗、哪兒是血。

  人,人猶在,心不滅。

  但呂布的雙手已麻木的不聽使喚,他已無力再戰(zhàn)。

  “呂布,你已經(jīng)跑不出去了,還不快快下馬受降!”一名曹軍裨將遠(yuǎn)遠(yuǎn)的躲在后面,伸著脖子大聲的喊著。

  從黃昏到日暮,呂布已孤身奮戰(zhàn)了將近一個時辰,夕陽的余輝已完全的消失不見,繼之而起的是曹軍士卒手中閃閃獵動的火把。

  呂布輕輕的將畫戟橫戈馬前,身上的銀鎧白袍此時已完全被鮮血所染紅。

  “呂某大好頭顱在此,汝等有膽的話,盡管來??!”仰首望天,呂布的臉上露出一抹曬笑,這一刻,他的眼神狂傲而無羈。

  “有生擒呂布者,封校尉,賞千金!”曹軍中傳令兵的聲音一次比一次高,封賞的標(biāo)準(zhǔn)也從軍侯、百金加至校尉、千金,但應(yīng)募者卻是寥寥,僅有的幾個不知死活的家伙剛湊近呂布跟前,還未等有所動作,就被呂布的氣勢懾住,直嚇得屁滾尿流的逃回本陣。

  震懾于呂布馬前如小山般的尸體,且不說普通的曹營將士,便是樂進、曹洪這等大將也不敢輕易上前懾其鋒芒,戰(zhàn)局在倏然間陷入了一種靜態(tài)的僵持之中。

  樂進眼見著這么多人卻拿不下呂布一人,面色難堪,遂對著一旁的曹洪道:“主公的命令是否有變?”

  曹洪低哼了一聲,對于曹操要生擒呂布的命令,他也甚是不解。

  “把馬車?yán)锏呐私o我?guī)蟻?!”曹洪冷冷的笑著?p>  當(dāng)初其部將郝萌反叛時,呂布在危急驚惶之際,居然還有心帶著家眷一同逃跑,所以說呂布雖然勇猛,但也不是沒有弱點,女人就是他的軟肋。

  “呂布賊子,汝家眷已落入我等手中,不想見她這么快死的話,就早早下馬受降!”曹洪臉上掠過一抹殘酷的笑意,在他的默許下,曹軍士卒促擁著嚴(yán)氏試圖要脅呂布。

  呂布眼中掠過一抹痛楚,在他的心中,一直以為兩軍征殺,只是男人之間的事情,勝或敗,都沒有什么可抱怨的,可是現(xiàn)在,曹軍卻將女人也作為了籌碼,這樣的行徑實在是可恥又可鄙。

  黑夜無涯,不遠(yuǎn)處,下邳城中的撕殺聲已漸漸平息,呂布知道陳宮最后的抵抗已經(jīng)終結(jié)。

  “公臺去了,我呂布的生命也要就此終結(jié)了吧!”呂布黑亮的眼睛凝視著火光照耀的西陲,那里一顆流星劃落天際,它的光亮在瞬間奪目耀眼。

  “你們放開她——!”呂布的聲音中透著一絲無奈。

  曹洪冷笑,呂布的要害已被自已抓住,剩下的就是要活還是要死兩個選擇了,不過照呂布現(xiàn)在的心跡,恐怕后一個結(jié)果更大一些。

  就在曹洪躊躇之際,一名曹軍傳令小校飛奔至曹洪、樂進馬前,遞上曹操的親筆書信。

  “若不能生擒,殺之?!辈懿俚拿詈喍潭靼住?p>  “好——,弓箭手準(zhǔn)備!”曹洪與樂進相視一笑,臉上皆露出如釋重負(fù)的感覺。

  樂進持刀策馬上前,這時的呂布如同一頭被拔了牙齒的猛虎,已失去了戰(zhàn)斗的毅志,再沒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了。

  “呂布,我敬你是一條漢子,不想死得太難看的話,就自刎吧!”樂進的眼中露出一絲惋惜之色。

  說罷,樂進從腰間拔出一把利劍,向呂布奮力投去。

  呂布將畫戟交到左手,伸右手接到利劍,然后冷冷的注視著四周持弓瞄準(zhǔn)的曹軍士卒,左手一松,沉重的畫戟墜落于地,發(fā)出一記清脆的聲響。

  “我死之后,請將軍善待內(nèi)人。”呂布在馬上向著樂進躬身一揖。

  樂進點了點頭,以示應(yīng)允。

  呂布橫劍,劍光撲面,他仰天大笑,目光中決然之意更甚,身為武者,沙場應(yīng)該是最好的歸宿了吧,回眸這短促的一生,除了對貂蟬的那一份牽掛猶在外,呂布已無悔。

  “殺呂布者,唯天也——。”說出這最后一句話時,呂布的語氣淡淡,平靜的讓人無法想象這是那個縱橫無敵、俾倪一切的呂布的遺言。

  火光中,冷冷的劍鋒映出血痕一道,呂布的聲音在倏然間沉寂,他那雄壯挺拔的身軀卻依舊端坐在馬上,屹立不倒。

  在數(shù)萬曹軍的注視下,呂布自刎而亡。

  這也許是一個武者的宿命。

  下邳城中,蜂擁進城的曹軍士卒在軍侯、司馬的指揮下,開始撲滅被守軍點燃的房屋、民舍,隨著陳宮的被俘,呂布守軍的抵抗也漸漸平息,灌入城中的沂、泗河水在曹軍的疏通下,已開始慢慢消退。

  在得到城中局勢平定之后,司空曹操在荀攸、郭嘉、曹休等一幫文武的促擁下,大搖大擺的進城受降。

  白門樓,曾經(jīng)高高飄揚了二年多的“平東將軍呂”字旌旗被另一面更大、更奪目的刺有“司空曹”的戰(zhàn)旗替代。

  曹操一身錦袍,面色紅潤,在勝利的消息刺激下,一掃早先的疲乏,此時的他指點著城中的景致,與荀攸、郭嘉談笑風(fēng)生。

  這時,先期進城的徐晃一手拎著一個血淋淋的首級,一手提著滴血的大刀,率一眾士卒將陳宮五花大綁的推到曹操面前,那個首級正是身受重傷的宋憲頭顱。

  曹操與陳宮并不陌生,當(dāng)日,曹操獻(xiàn)刀謀刺董卓不成,單身逃出洛陽,行過中弁,陳宮時為中弁令,慕曹操之名相投之,陳宮棄官與曹操行過成皋,宿曹操父親的結(jié)義兄弟呂伯奢家,結(jié)果兩人聞后院磨刀之聲,誤以為呂家人有意告發(fā),遂持劍殺盡呂家八口,到最后搜至廚下,則發(fā)現(xiàn)原是一場誤會,呂家人磨刀原為殺豬款待曹、陳兩人。

  待兩人出莊遁逃之際,遇呂伯奢持酒歸來,曹操揮劍砍伯奢于驢下,并對陳宮“知而故殺、大不義也”的詰問,說出了那句“寧教我負(fù)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fù)我”的名言。

  由此之后,陳宮不齒曹操為人,遂離開曹操,自投他處,再后來呂布軍至東郡,陳宮遂舉義兵相投之。呂布有勇少謀,之所以這些年來能與曹操斗個旗鼓相當(dāng),甚至于有一次連差一點要了曹操的性命,其中陳宮出力甚多。

  在轉(zhuǎn)了一大圈之后,曹操與陳宮重又相遇,只不過境遇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也不知道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輪回,有宿命?

  “公臺,別來無恙乎?”曹操見陳宮模樣如此狼狽,臉上露出得意的一笑,他一邊說著,一邊示意左右替陳宮松綁。

  陳宮哼了一聲,不發(fā)一語,他揉了揉酸痛的雙肩,顯然并不領(lǐng)會曹操的好意。

  這個時候,曹洪、樂進一身甲胄、滿面春風(fēng)的捧著一個用皂絹包著的布袱急步上城,那布袱的一角已被鮮血染得通紅。

  “主公,呂布已授首,今有頭顱在此?!辈芎榇舐暤?。

  此言一出,不僅是曹操,荀攸、郭嘉眾人臉色也為之一變。

  站在下首的陳宮面色灰暗,雙眼死死的盯著那個布袱,身軀搖晃了好幾下,險險的坐倒。

  曹洪呈上皂絹布袱,解開四角的活結(jié),皂絹四散開后,露出被發(fā)髻蓬亂遮擋的呂布首級,曹洪用手撩開頭發(fā),卻見呂布臉上猶帶著不甘,一對眼睛猶自怒目圓睜,不屈不僥。

  英雄乎,梟雄乎!

  呂布的一生就象生活在北方草原上的一只獨狼一樣,孤獨而寂寞,無羈而狂傲。

  他殘暴,他殺人如麻。

  但他對妻兒卻又有萬般的深情。

  在這個唯利益至上、一切都可以交易的亂世,呂布這樣的人太少了。

  他的死,結(jié)束了他轟轟烈烈的一生。

  陳宮頹然坐倒于地,他的身軀卻依然挺立不屈,他只喃喃的念著兩個字“溫侯——,溫侯——!”。

  曹操擺了擺手,示意曹洪將呂布首級妥當(dāng)安置,然后輕捻須然,對著陳宮道:“公臺,卿平常自謂智計有余,今竟何如?”

  陳宮冷冷一笑,大聲道:“溫侯已死,多說何益,然若溫侯能早些識悟,孰勝孰敗安能意料?宮一介文弱之士,能以區(qū)區(qū)之力輔佐溫侯,雖事無成,亦無憾矣?!?p>  “今日的事當(dāng)如何?”曹操微微一笑,道。

  對于陳宮的冷淡,曹操不以為意,他素來愛惜人才,又喜有英雄氣概的人物,見陳宮面對死亡凜然無懼,更是喜愛,心中遂存了放陳宮一條生路的意思,只要陳宮敢低頭認(rèn)錯,俯首為曹操效命,以往恩怨盡可一筆勾銷。

  “為臣不忠,為子不孝,死自分也。”陳宮朗聲答道。對于曹操傳遞過來的好意,死志已瞑的陳宮并不領(lǐng)情。

  曹操一愣,不料想陳宮竟如此剛烈,沉吟一會道:“前番聽說公臺的母親尚在,如果公臺你不在了,你的母親當(dāng)如何?”

  陳宮凜然道:“我聽說以孝治天下的人不會害別人的親屬,我的母親將會怎么樣,自由明公你來決定,不在于我?!?p>  曹操氣急,臉上一紅,猶有不甘的問道:“那你的妻兒又當(dāng)如何?”

  陳宮神情堅毅,大笑道:“我聽說施仁政于天下的人不會絕別人的子祠,我的妻兒將會如何,也由明公取決,并不在于我。”

  曹操一時被說得啞然無語,一旁的荀攸、郭嘉兩人臉上也露出敬服之色,古往今來,英雄豪杰無數(shù),能視死如歸者,卻只屈指可數(shù),陳宮當(dāng)是其中一個。

  “宮告辭了!”陳宮一邊說著,一邊抖了抖身上的塵土,仰首向著城下走去。

  “公臺何至于斯!”曹操大呼,本想先羞辱陳宮一番,然后再迫其歸降的他此刻已全無了主意,聽到曹操的呼喊,陳宮的腳步一頓,但轉(zhuǎn)即繼續(xù)拾步下階。

  郯城外,黑夜即將過去,又一天的黎明就快到來。

  經(jīng)過一夜的撕殺,好不容易突出重圍的魏續(xù)遭到了樂進部裨將秦朗的追擊,等退守到郯城時,魏續(xù)身邊只剩下了不到三十余人。

  “二主母,小姐,魏續(xù)只能送到這里了!”魏續(xù)策馬來到馬車跟前,朝著車內(nèi)躬身一揖道,以往囿于嚴(yán)氏的關(guān)系,魏續(xù)見到貂蟬是不稱“主母”的,但現(xiàn)在,在生死存亡的最后時刻,魏續(xù)終于改了口。

  車內(nèi)傳出陣陣的抽泣聲,那是年幼的呂姬禁不住哽咽出聲,聽到魏續(xù)的聲音,一直在輕聲安慰著呂姬的貂蟬輕聲回道:“妾身是死是活,早由天注定著,將軍盡管放心的殺敵去。”

  這一聲回答婉囀如鶯語一般,悅耳動聽,讓魏續(xù)心頭一熱。

  “那——,魏續(xù)去了!”魏續(xù)大聲說罷,揚起一鞭打在拉著車子的馬背上,那馬吃痛,揚起四蹄向著前方飛奔而去。

  “溫侯帳下,中護軍魏續(xù)在此,殺——!”魏續(xù)大喝著,拔轉(zhuǎn)疲憊之極的戰(zhàn)馬,率最后的三十余名士卒向秦朗的追兵迎了過去。

  車外,殺聲陣陣,夾雜著只有并州人才有的吆喝,這聲音由整齊到寥落,由近到遠(yuǎn),中間更有一兩聲大噪門罵得粗豪至極,貂蟬聽得清楚,那是魏續(xù)的聲音。

  貂蟬一邊撩開車后的布簾,一邊緊緊的抱住呂姬,眼中淚水奪眶而出,借著天上閃爍不定的星光,貂蟬隱約見到魏續(xù)等人被數(shù)倍于己的曹軍團團圍住。

  “呃啊——!”一聲凄厲的喊聲傳來,貂蟬心頭一緊,她聽出來了,這是魏續(xù)的聲音。

  追兵——。

  追兵的馬蹄又在漸漸迫近。

  這一次貂蟬身邊除了緊縮在她懷中的呂姬和趕車的馬夫外,已沒有了任何人。

  “咚咚”的腳步聲一聲響似一聲,仿佛有成百上千的軍卒正在靠近,對于逃生,貂蟬已不再抱任何希望。

  馬車停了。

  接著無數(shù)的身著不一樣甲衣的士卒擁到了貂蟬的面前。

  恍然間,她只看清楚了一面迎風(fēng)舞動的旌旗上書寫著一個“高“字。

  PS:上午給朋友看了這章,得到的回答是:你這個變態(tài)殺人狂、屠夫,我原本以為自己挺堅強的,想不到看了這章內(nèi)容后,淚水已盈滿了眼眶,我無語,因為寫下這些內(nèi)容后,我也情不自禁的落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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