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不太好吧?”彩繡遲疑的說道。
文娟氣沖沖的說道:“有什么不好的?她這么張狂,早該教訓了!”
“三姑娘要是鬧到老爺那里怎么辦?”彩繡問道。
謝瀾閉著眼睛,說道:“她愛怎么鬧就怎么鬧,反正她不知道什么叫丟臉?!?p> 彩繡還想說什么,被文娟拉著出去了。
“走,好好教訓下春枝,從來都不把咱們姑娘和太太放眼里,該咱們出力的時候到了!”文娟捋著袖子說道。
謝瀾睜開眼,香爐裊裊輕煙中,看到了兩人結(jié)伴出去的背影。
四房雖然不能和別的房頭比,但她和謝洛每人都有兩個大丫鬟,一個奶娘伺候,文娟和彩繡兩個人陪伴著她長大。文娟性格潑辣,彩繡就怯懦的多。
但她對彩繡的感情是誰也比不上的,她人生中最苦難的十年是彩繡陪著她度過的。在她生命的最后時刻,那么怯懦的彩繡還要為了她去官府告狀,去告權(quán)勢滔天的成國公府。
文娟和彩繡出去后,門口一陣吵鬧。
謝瀾聽到春枝在叫。
“憑什么讓我跪?我是李太太家送來的..??!”春枝的尖叫聲伴隨著一個響亮的耳光。
文娟呵斥道:“鬼叫個什么!不都跟你說了五姑娘不舒服,你還吵吵!再鬧還是耳光伺候!”
彩繡也大著膽子罵道:“不管你是誰家送來的,你現(xiàn)在是謝家的丫鬟,就得敬著謝家的主子,哪有你這樣的?”
漸漸的,吵鬧聲漸漸平息了下去。
謝瀾翹起了唇角,安心的睡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大亮了。
“咱們?nèi)ヌ抢?。”謝瀾說道。
經(jīng)過門口時,春枝還在跪著,臉臊的通紅,眼淚一個勁的往下掉。
看到謝瀾出來了,春枝連忙抬起頭,叫道:“五姑娘..”
謝瀾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往前走了。
文娟瞪著春枝,說道:“還不趕快走!”
春枝憤憤然從地上站了起來,捂著臉低著頭就往謝洛的院子跑,還未走進屋里,就嚎啕大哭了起來,“姑娘,你可得為我做主啊!”
謝洛怒不可遏,覺得一向膽小安靜的五妹肯定是吃錯了藥,竟然腦子發(fā)昏教訓起她的丫鬟來了,她帶著春枝和冬梅殺到了蘭亭居,撲了個空,得知謝瀾去了路氏那里,又沖了過去。
“謝瀾,你什么意思!”謝洛叉腰,昂著頭叫道。
路氏又驚又怒,“你倒是說說,你跑到我這里來大呼小叫又是什么意思?”
“我,我就是叫瀾娘氣昏了頭..”謝洛氣呼呼的說道。
路氏素來知道謝洛是個什么德行,一丁點不滿意就要鬧,李家來的奶娘和丫鬟就會說她這個繼母苛待嫡女,再接著,李家老爺和老夫人就要說閑話,久而久之,路氏對李氏留下的這一雙兒女心灰意冷,不去管了。
就拿請安這事來說,謝家是書香禮儀世家,按規(guī)矩子女每日清早都要給嫡母請安,謝衍承要去書院念書不來,而謝洛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路氏身邊的管事婆子都忍不住替主子牢騷,“沒見過這么不懂禮數(shù)的嫡小姐,將來嫁人做了媳婦,有她吃虧受罪的時候!”
路氏看著一臉不服氣的謝洛,深呼吸了幾口氣,壓下了心頭的怒火,淡淡的說道:“你五妹妹這幾日被噩夢魘到了,身體不舒服,有什么事等她好了再說。”
她自己生的女兒自己知道,瀾娘性格溫柔,從來都只有被謝洛欺負的份,她忍氣吞聲,不過是為了這個家和和氣氣的。
“母親你也太偏袒謝瀾了!她今天讓春枝跪在蘭亭居門口..”謝洛不滿的嘟囔,看著挨著路氏坐著的謝瀾,
路氏將手中的筆重重的拍到了桌子上,濺起一串墨汁,看著謝洛,問道:“那你說說,你想怎么處置你五妹?”
這話說的就太重了,謝洛嚇了一跳,整個四房后院都在路氏手中把握著,謝洛對路氏還是存著幾分畏懼的。
“我,我就是聽說五妹病了,來看看五妹好些了沒有?!敝x洛囁嚅道。
謝瀾靠在路氏肩膀上,享受著和母親相處的時光,聞言對謝洛搖了搖頭,干脆的說道:“沒有。”
謝洛被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氣惱的不行,看眼前這對母女,越看越面目可憎,聯(lián)合起來欺負她一個。因為還存在要去成國公府吃壽席的念頭,她不敢在這個時候惹路氏生氣,耐著性子笑道:“五妹還小,病來的快去的也快,明天肯定就好了?!?p> 謝瀾盯著她看了半晌,忽然明白了過來。她經(jīng)歷了那么多悲催的事情,憎惡著林紹,憎惡著成國公府,可很多不明真相的人還是迷戀著林紹,迷戀著他身上的光環(huán)。
并不是謝洛突然良心發(fā)現(xiàn),想要關(guān)懷妹妹了,而是謝洛怕她生病不能去吃壽席,連累了她也去不成,見識不了“江東男兒千般好,不及林家有三郎”的林三郎了。
林家人為了權(quán)勢可以不擇手段,可以殺人滅口,重生一世,謝瀾堅決不愿意再和林家扯上一絲一毫的關(guān)系,林老夫人的壽席她是不會去的。
“多謝三姐關(guān)心?!敝x瀾微笑道,“其實也沒什么,就是這幾天老做噩夢,頭疼難受,只想在床上躺著,連門都不愿意出?!?p> 謝洛急了,脫口而出,叫道:“那怎么行,后天咱們還要去成國公府吃壽席呢,都說好了的!”
路氏這才明白,謝洛前前后后鬧了這么多,就是怕后天去不了成國公府。
看眾人都看著她,謝洛訕訕然說道:“我就是想著..人家都邀請咱們了,咱們要是不去,那不就是不給人家面子,太失禮了!”
謝瀾嘴角彎起,笑的十分譏諷。
四老爺和謝衍承都是白身,成國公府才懶得管謝家四房有沒有來人,二伯和三伯才是被成國公府正經(jīng)下帖子請去的,二伯母愿意帶上四房的兩個女孩,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謝洛這么說,好像四房多重要似的,惹人笑話。
其實,他們四房早該分出去,另立門戶單過了。
謝家如今的當家人是謝瀾的伯祖父謝至誠,是個非常厲害的人物,他考過狀元,做過十年丞相,在太祖皇帝歷任丞相當中,他是唯一一個全身而退還獲得了太祖夸贊的,聲望極高。他的三個兒子和孫子們被他教導的十分出色。
長子謝其珍在外做官,生有一兒一女,謝衍秀和謝淑,是謝瀾這一輩的長兄和長姐,俱已在外地成家;次子謝其盛是吏部尚書,生了二少爺謝衍文和四少爺謝衍平,謝衍文不過三十二三年紀,已經(jīng)是九卿之一的大理寺卿了,謝衍平還在國子監(jiān)讀書,幼女謝滟是四姑娘,和五姑娘謝瀾出生只差半個時辰,不僅美貌動人,而且是個滿腹詩書的才女;三子謝其善是國子監(jiān)祭酒,桃李滿天下,三老爺一兒一女,分別是三少爺謝衍君和二姑娘謝清,謝衍君在外為官,謝清快要出嫁了。
謝瀾的祖父謝至信是謝至誠的胞弟,兩人的父親寵妾滅妻,謝至誠兄弟兩個吃過姨娘庶弟的不少苦頭,謝至信更是被家中爭斗害得險些夭折。
因為謝至誠飽受父親寵妾滅妻之苦,他成家后,定了下了家規(guī),謝氏子弟三十無后方可納妾。
謝至誠的兒孫們都嚴守了這個家規(guī),但謝至信和妻子范氏成親多年無所出,眼看謝至信就要三十了,范氏做主,從謝家的家生子中挑了一個看起來好生養(yǎng)的丫鬟給了謝至信,就是生了謝瀾父親的令姨太太,因為生了兒子有功,謝至信和范氏給令姨太太一家脫了奴籍。
沒幾年,謝至信和范氏先后離世,謝瀾的父親謝其榮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謝至誠為了照顧弟弟的孩子,宣布謝其榮和他別的兒子一樣,謝家永遠有謝其榮一席之地,謝其榮就是謝家嫡枝的四少爺。
謝其榮的原配李氏生了龍鳳胎五少爺謝衍承和三姑娘謝洛后撒手人寰,為了五少爺和三姑娘不至于無人教養(yǎng),謝其榮喪妻百日后娶了填房路氏,生了五姑娘謝瀾,四老爺還有一個婁姨娘,生了六姑娘謝湄。
謝瀾到現(xiàn)在也沒想明白他們依附于謝家到底是好還是不好,有了謝家這棵大樹,四房的花木生意做的就很容易,她的舅舅也能從中獲益,她和謝洛出門,雖然很多人背后說她是賣花女,可明面上還要恭恭敬敬的稱她一聲謝五姑娘。
但壞處也是顯而易見的,當謝家需要一個犧牲品時,她會被謝家人毫無憐憫的推出去。
謝洛還在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著,好像連她自己都深信不疑自己說的話,“指不定人家以為咱們四房托大,不把成國公府放在眼里呢!”
路氏嘆了口氣,謝洛眼神口氣中流露出來的急切叫人想裝看不到都難,她若是攔著不讓去,謝洛肯定怨恨上她和瀾娘了。
“你若想去,那就跟著你二伯母去吧?!甭肥险f道,有二夫人看著,謝洛丟不了。
謝洛臉上一喜,又試探的問道:“那咱們四房的壽禮送什么?”她可是知道的,瀾娘寧愿裝病,也不舍得那株牡丹。
“就那盆二喬吧!”路氏有些不舍,可四房比起其他三房來一窮二白,只有二喬能拿得出手了。
謝瀾慢悠悠的開口了,“我看送二喬不妥當?!?
天然宅
此段不計入字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