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黑心商人

　　普拉亞伯爵的領(lǐng)地，在加龍河的東側(cè)。那里臨近阿布雷恩，是公國內(nèi)最富庶的地區(qū)之一。而奧多公爵把他在加龍河以東的所有領(lǐng)地，都授予給了普拉亞伯爵杰弗里。

　　盡管這次狩獵，公爵并未指定繼承人，可整個公國的貴族都捕捉到了這樣的消息：公爵已經(jīng)決定了他的繼承者。

　　這次狩獵的消息，很快就將傳遍山南七國。

　　那次事件之后，埃里克很長時間沒有見到弗蘭克爵士，傳聞中，他愈發(fā)沮喪消沉，甚至幾次輕生，幸好都被仆人發(fā)現(xiàn)，及時攔下。

　　埃里克唏噓之余，也開始計劃離開阿布雷恩，返回封國。

　　不過在那之前，他還需要在此盤桓一段時間。一方面是他答應(yīng)伊凡，會去給他的軍事課程捧場旁聽。

　　另外，埃里克也需要暫時留在阿布雷恩，打開昂熱莊園墨水的市場。

　　回到昂熱莊園，埃里克就把銀牌丟給羅恩，讓他去城中尋找格萊斯頓的商行，把這筆錢兌換出來。

　　對他而言，實際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昂熱莊園的墨水制作已經(jīng)步入了正規(guī)。制作場地很好找，偌大個昂熱莊園很容易就找到了幾個偏僻的空房間。

　　鐵膽墨水的原料本來就容易尋找，加上旁臨阿布雷恩，原料豐富且廉價。

　　這幾天的時間里，昂熱莊園的管家一直在兢兢業(yè)業(yè)地監(jiān)工。

　　頂著北風(fēng)進(jìn)到工坊里，埃里克感覺一股熱浪撲鼻而來。

　　雖然工坊不大，里面卻聚集了十多個男子，正在賣力地攪和著大桶里的粘稠液體，看得出來他們很賣力氣。精壯的漢子，身上淌下一層層汗水，時不時就要從一旁的水桶里填進(jìn)去一些水，繼續(xù)用力攪動。

　　管家見埃里克親臨，立刻迎了上去，又轉(zhuǎn)身訓(xùn)斥道：“都別想偷懶！繼續(xù)干！”

　　管家露出一副討好般的笑臉，幾天下來，他已經(jīng)摸清了新主人的脾氣。相比于做事一絲不茍的馬爾庫斯，這位實在容易伺候。

　　“我走的這幾天，產(chǎn)出了多少墨水？”

　　管家立刻匯報：“到今天上工前，庫房里已經(jīng)存下了六桶墨水了?！?p>　　埃里克知道他說的桶，是昂熱莊園平時釀酒用的酒桶，容量大概是30升的樣子。做生意時，讓埃里克最頭痛的就是度量衡問題。

　　他在提哈時，提哈城內(nèi)就流行8套度量體系。

　　注意，是度量體系，不是度量單位。

　　這讓埃里克頭大，索性雇傭了一名本地商人，替他處理墨水的銷售。等到墨水在提哈打開銷路，他就收回了墨水的販賣許可，還在當(dāng)?shù)嘏馁u場賣掉了三家墨水的代理權(quán)，大賺了一筆。

　　目光回到阿布雷恩。這里位于加龍河中段，是山南商路的重要據(jù)點。這里雖然不說商賈云集，卻也的確商貿(mào)發(fā)達(dá)。

　　各國的商隊再次匯聚，度量衡體系絕對比提哈還要復(fù)雜。

　　還好埃里克有曾經(jīng)的成功經(jīng)驗可以借鑒。

　　“讓鐵匠打的墨水盒子，做好多少了？”

　　“只做好了20盒，我再去催催?！惫芗抑肋@個數(shù)量，埃里克不會滿意，打算找個借口開溜。

　　把管家攔下，埃里克道：“有20盒也就夠了，城里面你認(rèn)識什么商人嗎？”

　　“不知您要找什么商人？”管家在當(dāng)?shù)厝嗣}很廣，當(dāng)然認(rèn)識不少商人。

　　“當(dāng)然是能把墨水賣出去的！”埃里克道：“最好是大商人！有足夠資金的那種。”

　　“大商人的話……”管家聞言，眉頭一皺：“雖然您貴為男爵，可阿布雷恩的商人都是人精。倒是有位格萊斯頓，聽說來自羅瓦爾，大家說他做事公平，找他合作的話，可能不會出什么事吧。”

　　“格萊斯頓？”再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埃里克有點納悶：“他不是皮草商人嗎？”

　　“他的確經(jīng)營皮草生意，可他的商行更像是雜貨商店，主要面向阿布雷恩城內(nèi)的貴族和富有的平民。”

　　聽到管家這么說，埃里克也覺得可以一試。他的客戶人群和墨水的使用者高度重合。自己和他也打過交道，沒想打他在阿布雷恩的名聲這么好。

　　包下整場狩獵的獵物，他的生意應(yīng)該做得不小，自己的墨水應(yīng)該可以借助他的銷售體系，快速傾銷出去。

　　打定主意，埃里克命羅恩為自己準(zhǔn)備好馬匹，帶上兩盒墨水，打算親自去會一會格萊斯頓。

　　此前羅恩剛從格萊斯頓莊園回來，就被埃里克叫走。

　　兩人從西側(cè)城門進(jìn)入阿布雷恩，雖然已經(jīng)是初冬，可阿布雷恩的街頭仍舊有不少行人。羅恩在前引路，相當(dāng)熟稔。

　　沒過多久，兩人就來到了一條街上。這里比城門口那幾條街更繁華，街上摩肩接踵，叫賣聲一聲蓋過一聲。

　　走了一會兒，兩人就來到了格萊斯頓商行。上面的大字，看著上面描金大字，埃里克知道自己來對了地方。

　　進(jìn)入商行，正有不少客人在挑選商品。忙得伙計們滿頭大汗，根本不像是冬天的樣子。

　　“喲，您不是上午來兌錢的老爺嘛?！币粋€小伙計看見羅恩，認(rèn)了出來。

　　在他眼里，能拿出來那副銀牌的，那都是參加過昨天的那場狩獵的，所以也不管羅恩的身份，叫了老爺。

　　羅恩跟在埃里克身后，給那小伙計一個眼神：“這位是威爾茲的男爵老爺，有事要見你們老板?！?p>　　“您說格萊斯頓大人？”

　　“對，就是他！”羅恩道：“我們老爺想要與他做一樁生意?！?p>　　“好好好，您稍等，正好我家老板今天沒出去，我給您報信去?！?p>　　羅恩隨手甩出兩個銅板，那個伙計的腳步更快了。

　　兩人來到窗邊暫且坐下，又有伙計送上茶水。兩人還沒喝上，那報信的伙計就快速跑回前堂，對埃里克道：“這位老爺，我們家老板有請，請您到后堂相敘?！?p>　　穿過商行的后門，就來到了格萊斯頓在阿布雷恩的宅邸。

　　可以看出，這宅邸應(yīng)該是新建的，石墻上一點痕跡都沒有。宅邸的用料也很講究，雖然裝潢并不富貴，卻看得出主人在設(shè)計時的別具匠心。

　　穿過一重重房間和走廊，伙計把埃里克請到了會客廳里。

　　由于埃里克的身份，格萊斯頓不敢托大，早早在內(nèi)等候。

　　“這不是威爾茲男爵閣下嗎！”格萊斯頓的話很有親和力：“不知那股風(fēng)把您吹來了？”

　　兩人見禮后，埃里克不說廢話，直接讓羅恩掏出墨水盒，遞給了格萊斯頓。

　　格萊斯頓笑著接過墨水，連盒子都沒打開，光是四處看了看，又聞了聞墨水散發(fā)出來的味道，就點頭道：“嗯，沒錯。是提哈的上等貨?！?p>　　他把墨水盒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我聽說這墨水是一位奧多學(xué)者研發(fā)出來的，可我來到奧多，卻發(fā)現(xiàn)奧多并沒有這種商品產(chǎn)出?！?p>　　“今天才知道，原來眾人口中的奧多學(xué)者，打起獵來也很厲害。”格萊斯頓今天的裝束和昨天不一樣，可那股沉穩(wěn)勁兒，卻是一樣的。

　　埃里克干笑兩聲，算是回應(yīng)了格萊斯頓。

　　“不知您打算作價幾何呢？”格萊斯頓的眼神時不時地瞟向桌子上。“實不相瞞，這種商品，我一直在找進(jìn)貨途徑?！?p>　　埃里克也知道阿布雷恩的行情。他的鐵膽墨水放在提哈，可能只是普通商品?？煞旁谫Y源匱乏的奧多公國，這東西絕對是奢侈品。

　　奢侈品，就該有奢侈品的價格。

　　“這樣的一盒墨水，我只提供墨水，之后的包裝我是不負(fù)責(zé)的。”埃里克道：“這樣的話，一盒墨水算你200第納爾好了?！?p>　　“您怕不是在說笑?！备袢R斯頓很有禮貌地輕笑了一聲：“雖然您這一盒，比提哈的規(guī)格要大上一些，可提哈一盒墨水的售價只有120第納爾?！?p>　　“既然如此，我何不從提哈進(jìn)貨呢？”

　　埃里克沒有生氣，他對格萊斯頓道：“提哈的貨，也是我在供。提哈經(jīng)濟(jì)發(fā)達(dá)，用墨量大，所以我設(shè)計了小罐包裝?！?p>　　“在奧多，地廣人稀，阿布雷恩作為公國首府，雖然也聚集了一些小貴族，可真正的客群還是在阿布雷恩周圍500里以內(nèi)的高等貴族，對于他們而言，小罐包裝不實用。所以在阿布雷恩銷售，我建議使用大盒的包裝?！?p>　　解釋完了包裝問題后，埃里克道：“我這也衡量了你的運費。雖說我的報價的確比提哈的零售商要高出一些，可你也省下了不少的運費吧！”

　　商人表示贊同，可對價格并不接受，他說：“如果這樣，我寧愿販賣別的墨水?！?p>　　沉默了半晌，埃里克讓步道：“咱們也做過了一樁生意，我最多給你減5個第納爾?！?p>　　埃里克裝作心痛，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賺了多少。

　　他在提哈供貨的價格是80第納爾，主要的工人工資和城內(nèi)場地租金等費用就花掉了一半，毛利50%。而他也在這兩年時間，占據(jù)了提哈的墨水市場?？上н@個時代的墨水用量實在太低。提哈城才不到十萬人，就算二十分之一的人使用墨水，那他的終端客戶也只有5000人。

　　正是因為使用墨水的人數(shù)少，使他的生意利潤率雖高，一年卻賺不了多少錢。

　　和提哈不同，在昂熱莊園制成的這批墨水，成本被壓到了極低的水平。首先就是場地，作為昂熱莊園的地主，場地對埃里克來說是免費的。而昂熱莊園也為他提供了大量的廉價勞動力。

　　如果不介意生產(chǎn)緩慢的話，埃里克完全可以用攤派周工的方式來進(jìn)行墨水的生產(chǎn)。如果那樣，原本就很低的人工成本，直接變成了零。

　　經(jīng)過這些令人發(fā)指的成本控制，埃里克一盒墨水的成本不足10個第納爾。這10個第納爾主要是用于采買原料，不然埃里克也想給它砍了。

　　“195個第納爾嗎？”格萊斯頓認(rèn)真地思索了半晌，對埃里克道：“真的不能在便宜一些了嗎？”

　　埃里克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他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對格萊斯頓道：“真的很抱歉，真的不能再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