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是個新開始
趙宿管坐在老校長家單人沙發(fā)的角落里，旁邊摞著十幾本厚厚的書。
老校長也縮在另一張沙發(fā)的一角，嘴里叼著個大煙斗，吞云吐霧。
“嗯，看了，一大早上給我看這個干嗎？”
老校長把煙斗放在旁邊的書上，騰出一只手，用被耷拉著的眼皮蓋住的一雙渾濁發(fā)藍(lán)的眼睛看著趙宿管。
趙袁被看得直抖腿。
即使這么大了，也還是怕他。
“沒，那什么，那個，晚上的時候碰見林先生了。他說把這個給您?！?p> “林先生？林覺啊?！?p> 老校長又戴上眼鏡，看著手中一看就是隨便從哪里撕下來的一張紙。
“校長，我找到地方了，要走了。
禮物盒里有給您的補(bǔ)品，婆婆說過您喜歡吃，不要搶小趙的東西。
您也勸勸他，不要被困在了這里。王秀總有一天會回來，看他這樣，肯會罵人的。
以前來找您，您總是嘆我們這群人稱得上是‘閱盡天涯離別苦’，我也覺得是，可誰又知道被生下來后要面對這么多的痛苦呢。
父親母親走的時候，婆婆對我和小央說過，沉浸于過去的人死在了過去，抬頭看的人活在了現(xiàn)在?？擅慨?dāng)有一個人離我而去，我都要再感受一次痛苦。我也想問為什么，可是沒有什么東西能回答。
校長，我這次去那個地方，可能也會成為那個離別的人了。
環(huán)衛(wèi)的那幫人會來保護(hù)這里的，您不用擔(dān)心。
新年的第一天，是個新的開始，或許從今天起，不用再看到有人離開了?！?p> 老校長又讀了一遍，把眼鏡也放在了書上，狀似按摩太陽穴似的擦了把眼角的眼淚。
“校長，時不時太早了，您頭疼？”
一旁的趙袁緊張地起身。
“沒有?！崩闲ｉL把眼淚擦干。
“我的禮物呢，你給吞了？”他轉(zhuǎn)移話題道。
“沒，沒有！您這東西太多了，我放門外頭了。我給您拿進(jìn)來?！?p> 他跑了出去，抱著幾個禮盒走進(jìn)了屋。
……
“也不知道林先生寫了什么?！?p> 趙袁按照禮物單將上面的東西給了校長，又帶著一大盒東西給了保安宿舍的宿管。
“沒想到林先生還認(rèn)識保安處的人?！?p> 他對著保安宿舍大門口的鏡子整理了下衣服，走出了那棟小樓，直直向著學(xué)校后門走去。
現(xiàn)在是年初，只要走近后門，就能聽見嗚嗚的哀嚎。
雖然說是狹管效應(yīng)，但是那聲音毛骨悚然，這時候也沒有幾個學(xué)生愿意往這跑。
趙袁卻徑直走到哀嚎聲最重的地方，將盒子中的紅色芍藥放在了地上。
“阿秀，林老板給你的，我替你謝謝他了?！?p> 他蹲在那里看了半晌，起身走了。
……
“小惠子們，過來！”
蔣子央回頭，看見趙宿管從玻璃窗里探出半個身子，對著自己三人招手。
“宿管，你叫我們？”
“對。過來?！?p> 302的三個男孩互相對視了一眼，走了過去。
“這個給你們?！?p> “宿管！給我們的新年禮物?。 蓖踝雍罁屜劝奄N著自己大名的盒子拿了過來。
“不，是林先生給你們準(zhǔn)備的?！?p> “林……”蔣子央還想問些什么，可是宿管已經(jīng)把小窗戶關(guān)上了。
“盆栽？？？”王子豪哀鳴一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祝你新年綠油油！”張辰指著盆栽笑道。
他打開了自己的禮物盒。
“臥槽！是某x最新款手機(jī)！”說完他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道：“他怎么知道我還在用翻蓋手機(jī)的……”
“什么？你還在用翻蓋手機(jī)？”
“現(xiàn)在是最新款的手機(jī)了！”
兩個舍友互相嘲笑完，一齊看向蔣子央。
“央字，你的禮物是啥。”
蔣子央打開禮物盒。
里面靜靜躺著一份老舊的報紙。
“報紙？幾幾年的？”王子豪將報紙從盒子中拿起。
“我算算哈……是36年前的報紙，他給你這個干嗎？”
蔣子央奪回報紙，看著泛黃的紙張，道：“不知道，不過我喜歡。”
等放假回家，問問奶奶那年發(fā)生過什么事好了！
他夾著報紙，走出了宿舍樓。
“央子！等等我！”兩個還在互相發(fā)射嘲諷技能的損友在后面叫著。
……
瑯琊山。
林覺躺在廢墟里，他的肚子露著一個大洞，假腿早就不知道飛哪里去了。
他感受著靜靜躺在廢墟各處一動不動的隊(duì)友們，他們的氣息已經(jīng)消失。
而自己的生命力也隨著真氣的流逝急劇消失。
萬幸的是，他又將目光微微移動，看到了離自己百米遠(yuǎn)的另一處廢墟內(nèi)。
一件黑色的袍子掛在一棵被燒焦的樹上，其中空空如也，因?yàn)樗闹魅嗽缇惋w灰湮滅了。
林覺嘴角翹起，眼里卻留下淚水，慢慢地，他停止了呼吸。
天邊逐漸升起一輪太陽，陽光照在大地上。
這是新年的第一輪朝陽，是新生和希望！
陽光逐漸照進(jìn)了瑯琊山，山風(fēng)吹起，吹散了凝結(jié)起來的霧水。
裊裊霧氣被吹散，地上卻沒有了任何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