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坐牛車
鐘誠的話引起暮豐共鳴:“可不是,要能天天吃這,干啥都樂意?!?p> 暮玲嘴里嘟囔了聲“吃貨”,也坐下來吃飯。鐘誠一臉滿足道:“正經(jīng)吃飯咋就是吃貨呢!誰能光干活不吃飯,誰不知道肉香啊!”
暮豐覺得有了同道,在一邊附和道:“就是”。
暮玲正拿餅夾了肉卷起來,手一轉(zhuǎn)遞到鐘誠面前,咬牙說了聲“吃”,鐘誠接過來“哦”了一聲,乖乖閉嘴。
吃過飯,鐘誠催著梁氏將麥子裝了,他將口袋搬到馬車上。梁氏看著正低頭在筐里吃草的大馬,喜歡得不得了:“馬都沒吃飽呢!你叫他再吃會兒?!?p> “它今兒沒干啥累活兒,就拉兩趟車,不要緊?!?p> 暮豐也喜歡這匹馬,過來摸摸馬的鬃毛問:“這馬幾歲?”
“四歲,正是壯年?!?p> “要買這么匹馬得多少錢?”
“得二十幾兩銀子吧!我買的時候是小馬,十二兩?!?p> 暮豐回身朝他娘撒嬌:“娘,咱也買匹馬吧!”
梁氏嘆口氣:“明年吧!今年才攢下點錢,八下里都不夠呢!”
鐘誠道:“明年我?guī)湍銈冑I,我有個表叔就是牲口經(jīng)紀(jì),保你們不吃虧?!?p> 暮玲收拾完灶屋回北屋,經(jīng)過鐘誠身邊又丟下句:“哪里都有你,還不回家?!?p> “夜里的功夫著啥急,一會兒月亮出來了趕路才好呢!馬車上一躺,賞著月就到家了?!?p> 臨走,鐘誠說過兩日就過來耕地,讓暮玲不用再費力去刨高粱茬子,耕地的時候撿撿就行了。
送走了鐘誠,梁氏也顧不上做針線活兒了。在院子里點了燈籠,帶著孩子們摘綠豆莢。豆莢摘下來,豆秧就曬干當(dāng)柴火了。
若是在往年,收這兩畝地,梁氏和暮玲要忙活好幾日,高粱穗子都是一筐筐往家背。像今年這樣省時省力,以前她只是想想,每當(dāng)累的時候都免不了罵她那個在外面不回來的死鬼男人。
梁氏一邊干活一邊想:其實暮玲嫁遠(yuǎn)點也沒啥,也就是收秋收麥的時候用人幫忙,平時離得遠(yuǎn)些,還省了許多閑言碎語的交集??催@個鐘誠干活利落人又厚道,家里有兩頭牲口,條件可比對門強多了。
次日暮煙出去跑步,順便將食盒給陸君銘送過去,她想起住在官驛后面那個小乞丐:“陸君銘,你去鎮(zhèn)上的時候,順便給那小乞丐送點吃的?!?p> 陸君銘接過食盒道:“人家有名字,叫柱子,別老叫人家小乞丐,人家比你還大一歲呢!”
“你都打聽這么清楚了?”
“那可不,柱子是我來這里的第二個朋友,放心吧!以后不用天天給他送吃的了,我給他尋了個差事?!?p> “啥差事?”
“在官驛里打雜,只管吃住,沒有工錢,至少這個冬天他不用挨凍了?!?p> “謝謝你陸君銘!”
“你謝啥,人家柱子都謝過了?!?p> “說得好像你跟他比跟我都近!”
暮煙假裝生氣跑開了,陸君銘也跟著跑了過去:“放心,在我心里,你永遠(yuǎn)排第一。”
兩日后,鐘誠如約而至來耕地,這次他使來的是頭牛,車上還拉著犁地的犁和耙草的耙,還有封土的蓋,全套農(nóng)具!
之前他們家的地都是人工翻,用不上這些東西,只見別人家用過,一家人都覺得新鮮。
鐘誠去耕地,要有人跟在后面去撿高粱茬子,暮煙肯定不行,梁氏最近咳喘犯了,走路走快了都咳嗽,只能暮玲和暮豐去。
暮豐自顧上了牛車,暮玲卻不肯上去,非要自己走著,鐘誠也不強求她,趕著車走了。
路上暮豐問:“誠子哥,這牛也是你家的?”
“對,馬拉車,牛耕地,我家人口多,地也多,就養(yǎng)了兩頭牲口?!?p> “你家有多少地?”
“一共差不多二十畝吧!冬天我還趕著馬車出門拉腳送貨,養(yǎng)它們不虧。”
“這么多地,都快趕上我們村首富曹家了。”
“我家人口多,吃飯的人也多,在我們村也就算中等?!?p> 牛耕地是個累活兒,可比馬拉車辛苦多了,兩畝地耕到了天將黑。然后用耙將地里的雜草都拉起來,與撿起來的高粱茬子丟作一堆,讓風(fēng)慢慢吹干,再拉回家當(dāng)柴燒。
最后又給牲口掛上蓋,給地封土保墑。暮豐見鐘誠站在蓋上使牲口,樣子牛氣得很,便也想試試??上懽有〔桓艺局缓米谏w上,讓牛拉著,嘴里一直嚷嚷著“好玩兒”。
鐘誠套上車,暮豐早早爬上去,尋著農(nóng)具的空當(dāng)坐下。暮玲還是不肯上去,鐘誠將她拉過來推到車上,口中柔聲怨道:“有車不坐,犟啥呢!”
牛車進(jìn)了村沿著主街走,經(jīng)過書塾外的時候,恰好田先生從書塾旁的胡同走過來,正好看見暮玲和暮豐坐在牛車上。
暮豐遠(yuǎn)遠(yuǎn)叫了聲“先生”,暮玲是背朝書塾方向坐的,她一回身正看見田先生駐足在看他們。
鐘誠用鞭子敲了敲黃牛的臀部,口中高聲吆喝著“駕駕駕”。
牛車很快駛過書塾的入口,暮玲再看不見田先生,心里一陣發(fā)慌,擔(dān)心他會不會誤會什么。
她離開坐處想下車,這時候牛車正好壓到一個小坑顛了一下,暮玲下意識伸手想扶什么,這一扶,手正好蹭在犁的刃上。才用過的犁口比刀鋒都不差,暮玲的虎口外側(cè)被拉出一個大口子,鮮血立刻涌了出來。
暮玲“哎呀”一聲,暮豐被嚇得大叫:“這么大口子,快去找曹先生!”
鐘誠立刻勒停了牛,從車轅上跳下來,回身來看暮玲。見她左手捂著右手,兩只手都被血染紅了,立刻一低頭將衣襟撕下一塊,把她的手整個纏住,問暮豐:“曹先生家在哪里?”
暮豐指指書塾旁邊的胡同:“從這里過去就是?!?p> 鐘誠扶著暮玲從車上下來,暮玲抬眼看見田先生正站在胡同口看著他們,便想掙脫鐘誠的手。鐘誠不但沒有放手,還將她的手臂緊緊抓?。骸岸紓蛇@樣了,還犟啥,快走!”
回身叫暮豐將牛車牽回去,鐘誠扶著暮玲從田先生身邊走過。暮玲想回身去看,被鐘誠將肩膀扳了回去:“快走!”
此時暮玲顧不上手流了多少血,疼不疼,只擔(dān)心田先生會怎么想,會不會誤會她和鐘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