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很大,幾個香爐里飄出了異香,和著搭建這片茅屋的木材,散發(fā)著自然清新的味道,能夠讓人安神醒腦,慢慢陶醉在這樣的香氣之中。
在這房間里并沒有太多人,沒有安排侍女下人,平日里也只有安行善與他的其他幾個兄弟姐妹,以及管家李沐之可以進(jìn)出,不過在安行善的安排下,一般來說來人時間都是錯開來的,避免一次來的人太多,會打擾到安老員外休息。
像現(xiàn)在這便只有安行善與李沐之,其他的兄弟姐妹是沒有來的。
王雷與慧玄慢慢地走上前去,安老員外在茅屋內(nèi)側(cè)的一個房間里休息,房間清幽雅致,比大廳來得簡單得多,里面什么都沒有,似是為了不必要的麻煩,安行善將那小小的一個房間布置得感覺起來更寬敞了許多。
走進(jìn)這樣一個房間,讓王雷感覺似乎回到了小林西鎮(zhèn),在那間小小的房間里,空蕩蕩的,但卻是他生活了好幾年的天地,一樣什么也沒有,簡簡單單的,但卻帶著回憶,帶著溫馨。
王雷暗暗訝異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一直想起小林西鎮(zhèn)來,皺了皺眉,眉梢之上似是帶上了一些苦惱。
安行善注意到王雷的神色,輕輕一笑,溫聲道:“這種異國他香可以影響到人的情緒,對于離開家鄉(xiāng)的人來說更是會勾起那種思念之情,你現(xiàn)在的情緒想必是受到這種香的影響,深呼吸幾次,心中什么也不去多想,便無妨了?!?p> 王雷點了點頭,照著安行善所言深呼吸了幾次,然后將腦海中的各種雜亂念頭拋卻,心情慢慢地得到了平復(fù),然后,他才能靜下心來去看看安老員外此時的情況。
他看起來就像是一位和藹的老人,安詳?shù)靥稍诖采希粑綍?,雙眉松平,看起來不像是正遭受著痛苦的模樣。一般人看到這樣的景象總會認(rèn)為是這位老人累了,不過是稍事休息罷了,但是王雷和慧玄都不這么認(rèn)為,因為在來之前王道一已經(jīng)跟他們說過,如果安老員外臉上出現(xiàn)這種安詳?shù)纳裆蔷褪撬_(dá)到了最為危險的時間,或許是他心中已經(jīng)放下了堅持,或許是他已經(jīng)向厄運妥協(xié),反正是再沒有了一爭的勇氣,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是有人想要救他,恐怕也會因為他自己的不再堅持,而令得一切無功。
王雷皺了皺眉,心中充滿了不解還有疑惑,他不知道要怎么幫助這位安老員外,他卻不知道,慧玄此時心中的不解與疑惑比他更甚,慧玄不解與疑惑的是,既然這位安老員外看起來已經(jīng)沒有了得救的希望,王道一還要他們進(jìn)來安府之中干什么?在來之時他有問過王道一,進(jìn)來安府之后要怎么做,可是那個時候王道一只是告訴他,到時候若是出現(xiàn)這種最不好的情況,就交給王雷好了。
慧玄看著王雷,這個與自己一般年齡的少年到底有著什么能耐,竟然能夠讓王道一如此信任,而且他也實在想不出來,在這個時候,以王雷的能力,還能夠做什么?安老員外已經(jīng)沒有了求生的意志了,他們還能做什么?
安行善站在兩人身邊,輕聲道:“大夫看過之后說,父親就在這幾日了,所以……”
所以,希望你們能夠救他……
這樣的話,安行善說不出來,他之前尋訪仙門無果,又有佛門中人來此又無功而返,甚至連門都不愿意進(jìn)入,他便已經(jīng)知道,已經(jīng)回天乏術(shù)了,這時候讓他對著兩個只有十歲左右折少年說出這樣的話來,他說不出口,這樣顯得太卑鄙了。
慧玄不知道說什么好,這個時候既不好做出承諾,也不好說出太多打擊的話來,他不由得看向了王雷,只見王雷正看著窗外。
慧玄一怔,也隨之往窗戶那邊看去,在那里有幾人在那里站著,眼中帶著擔(dān)憂,向這房間里望來。
不,那些已經(jīng)不再是人了,而且在場的除了他們兩人,其他人都看不到這些身影。
他們帶著希冀,然后向著王雷與慧玄行禮,帶著請求,帶著期望,只是卻不知道,那種心情是否真的可以傳遞過來,所以他們非常擔(dān)心,目光不離。
雖然與王雷相識時間不長,可是慧玄卻很了解王雷,知道王雷的性格,在這個時候不由得擔(dān)心起來,王雷可不要沉不住氣,然后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來。
而正如慧玄所擔(dān)心的一樣,但到底還是遲了一些,想起王道一說過的話,王雷還是開口了,道:“新秋望日?!?p> “什么?”安行善一怔,與李沐之對視一眼,然后看向了王雷,帶著疑惑與……一絲絲的期盼。
王雷道:“鬼節(jié)時,才有救他的把握?!?p> 慧玄頓時一驚,道:“王雷……”
王雷搖頭看著慧玄道:“我想救他。”
慧玄頓時一噎,看了看安老員外,又看了看窗外的情景,他自然也想救這位樂善好施的好人,只是……
突然想起來之時王道一說過的話,若是出現(xiàn)這種最不好的情況,便將一切交給王雷好了,想起這句話,慧玄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對安行善道:“說出來你也許還無法理解,安老員外因為一輩子行善積德,有功力加身,本來他這種情況應(yīng)該已經(jīng)逝去才是,但因為有百鬼相助,以無邊業(yè)力來守護(hù)著他,所以安老員外才能夠一直活以現(xiàn)在,不過若是要救他,則需要百鬼之力更加強盛之時,而這個時候,只有在鬼節(jié),鬼門大開那一刻。”
且不說這樣的事情有多么令人難以接受,但對于安行善和李沐之來說,尋求多時無果,卻在最后的關(guān)頭聽到還有得救的可能,無疑是一根救命稻草,他們想要緊緊抓住,便也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相信,李沐之算了算時間,驚道:“可是現(xiàn)在離鬼節(jié)還有三個月,而大夫……”
慧玄點了點頭,道:“大夫所言,是從凡人的視角來看,應(yīng)也無錯,本來在我們來之前也不必過于擔(dān)心,但在這里看到安老員外眉梢松弛,體態(tài)安詳,反而覺得擔(dān)心起來?!?p> 安行善聽完不由大奇,道:“這樣子反而不好嗎?”
慧玄點頭道:“每個人都在努力地活下去,活著本身并不是一件輕松享受的事,在天道之下,世人皆如螻蟻,活著本身便是在這浩大天地之間求存,自然不會讓人覺得輕松自在,安老員外這樣的神情,反而表示他已經(jīng)妥協(xié)了,已經(jīng)認(rèn)命了,這樣一來能不能堅持到三個月后還很難說,而抱著這樣的情緒,就算他能夠堅持到三個月后的鬼門大開之時,恐怕也救不回來?!?p> 安行善亦是不由得深深地蹙起了眉頭,道:“那我們要怎么做?”
好不容易終于看到了希望的光芒,好不容易終于聽到了一個可以用的方法,但是最后,莫非又要功虧一簣?
慧玄卻是看向了王雷,道:“想要真正救安老員外,就需要他重新?lián)碛星笊囊庵尽!?p> 聽到慧玄的話,看到他的神色,讓安行善與李沐之亦是不由得將目光投在王雷身上,看到他這樣的表情,應(yīng)可以猜想得到,接下來的事情,顯然只有王雷才有辦法,只是其實在他們的心中,他們更愿意相信作為佛門弟子的慧玄。
應(yīng)是注意到他們的心情,慧玄開口道:“佛法要義在于勸人向善,放下偏執(zhí),重在于放下二字,我若開口,恐怕會令得安老員外可能還有的求生意志全部喪失。”
聽到竟是這樣嚴(yán)重的后果,安行善和李沐之頓時不敢再開口,剩下來的王雷便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他們倒是沒有想過自己,因為這段時間以來,他們這些人沒少在安老員外面前說話,不管是鼓勵還是懇求的話他們都說過了,若是有用,安老員外怎么可能還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
王雷突然道:“我可以跟他說幾句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