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錯了嗎?
林大郎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突然又笑了起來,笑得異常凄慘,整個人看起來已經(jīng)瀕臨崩潰了。
“為了二十兩,你們狠心把大丫推入火坑!為了二十兩,你們逼得我妻離子散!一轉(zhuǎn)頭,你們就能眉頭不皺地給三弟還一百兩賭債!”
“大郎,我們也是沒辦法,總不能看著他死吧?”
“可你們就可以看著大丫去死,看著我去死!我到底......是不是你們親生的?這句話,我很久之前就想問了?!?p> 林大郎也不是根木頭,爹娘偏心他不是不知道,可那是生他養(yǎng)他的人,除了忍受,他還能怎么辦?
若是平常,林大郎絕對不會將這話說出口?;蛟S是病中多思,又或許是這恰好是最后一根稻草,積壓在心頭的痛苦一下子爆發(fā)了出來,讓他徹底失控了。
“大郎,你怎么能這么想?你——”
“林大郎,我看你是豬油蒙了心,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也說得出來!我一把屎一把尿?qū)⒛憷洞?,我容易嗎?早知道你這么沒良心,我還不如生個蛋!不,我應(yīng)該一出生就把你掐死!”
“你現(xiàn)在動手也不遲!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绷执罄墒钦嬗X得自己命不長了。他從來沒試過像這般,全身的力氣就跟被抽干了一樣,連呼吸都覺得吃力。
“你——蒼天啊,大地啊,我是做了什么孽啊,怎么就生出這種狼心狗肺的兒子?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啊?我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李桂花又開始搬出慣用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嚎得半個村子都聽見了。
林大郎卻沒像以前那樣著急,只是虛弱地靠在床頭,腦子里想著從前的種種,更覺得心灰意冷了無生趣。
李桂花見他無動于衷,又沖上來一邊罵他狼心狗肺一邊用力地捶打他。
也不知道是真的打到了不該打的位置,還是機(jī)緣巧合,林大郎又一口血吐了出來,緊跟著人就暈了過去。
“大郎!”
......
從林家出來,夏良辰讓小樹先回家,自己直接去了后山。
今日是除夕了,段凌云沒有去打獵,正在院子里捋起袖子劈柴。那笨重的斧頭落在他手里就跟小孩兒玩具似的,舉起落下都很輕松,劈出來的柴都跟用尺子量過似的,大小均勻,口子整齊。
見到夏良辰,他挑了一下濃眉,喊了一聲小丫頭。
夏良辰直接走到他跟前,蹲著看他劈了一會兒柴,然后才說:“今天除夕,你去我家一起過吧?”
盡管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可是除夕夜一個人孤零零地過,也忒可憐了,何況他的廚藝還差得人神共憤。
“好。”
“那你劈完柴就過來幫忙,我要做的菜可不少,一個人忙不過來?!彼麖N藝雖然差,但刀工好啊,干其他活兒也很利索。
團(tuán)圓飯的菜單是早就定好了的,分別是清蒸鱸魚、四喜丸子、梅菜扣肉、啤酒鴨、油燜大蝦、豬肚雞、糖醋排骨、紅燒豬手、涼拌青瓜再加素炒青菜,一共十個菜,寓意十全十美。
夏良辰進(jìn)門沒多久,段凌云就過來了。
為了做出一頓豐盛的年夜飯,一家四口分工合作:馮梅香負(fù)責(zé)洗菜,段凌云負(fù)責(zé)砧板功夫,小樹則幫忙燒火,夏良辰自然是主廚了。
大家邊干活邊聊天,說說笑笑的,氣氛好不快樂,直到李桂花那神憎鬼厭的聲音又在門外響起。
“林大丫,你個賤蹄子立馬給我滾出來!你個黑心肝的爛貨,竟然生生把你爹給氣吐血了,我就沒見過比你更豬狗不如的畜牲!我告訴你,大郎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不得好死......”
夏良辰還沒反應(yīng)過來,倒是一向膽小怕事的馮梅香沖了出去。“大郎怎么了?”
“怎么了?被林大丫那個賤蹄子給氣吐血?dú)鈺炦^去了,還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呢!那個賤蹄子呢,讓她立馬——”
李桂花一把推開馮梅香,殺氣騰騰地往里沖,剛進(jìn)門就被嚇得猛地剎住腳步,余下的話也嚇得咽了回去。
這個煞神怎么也在這里?手里還拿著白花花的刀,他這是要干什么?
李桂花咽下一口唾沫,還往后退了一步?!傲执笱?,大郎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要你好看!你個殺千刀的畜生!”
撂下狠話,她就跟有鬼在身后窮追猛趕似的,飛快地轉(zhuǎn)身跑了。
“大丫,她說的是真的嗎?你真跟你爹說了不該說的話?”
夏良辰沉默了一下才回道:“當(dāng)時李桂花說了好些陰陽怪氣的話,罵我們只舍得給爹端一碗破湯,我氣不過,就把他們給林三郎還了一百兩賭債的事情捅出來了?!?p> 林大郎不會真的因為這個吐血了吧?
夏良辰還是不太相信,沒準(zhǔn)是李桂花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然后栽贓到她頭上。
“我去看看?!毕牧汲诫S手將圍裙扯下來,抬腳就往外走。
段凌云怕她吃虧,于是也跟了上去。
他們到林家的時候,剛好碰到周大夫從里面出來。
“周大夫,我爹怎么樣了?”
“你爹本來身子就虧損嚴(yán)重,這回又氣急攻心傷及心脈,要是不好好將養(yǎng),恐怕有性命之危。我已經(jīng)給他開了藥,要是還沒有好轉(zhuǎn),你們最好帶他去縣里看看?!?p> “我知道了。謝謝周大夫?!?p> 見到夏良辰,李桂花照樣罵罵咧咧,但礙于段凌云在,倒也不敢動手。
夏良辰?jīng)]吱聲,直接進(jìn)了林大郎的房間。只見林大郎整個人陷在破棉被里,雙目緊閉,眉頭深蹙,臉色灰敗,嘴唇也干裂發(fā)白,連呼吸都仿佛很輕......
只待了一小會兒,夏良辰就出來了,至于林家人都說了什么罵了什么,她一概沒聽見,心里亂成一團(tuán)。
“我......是不是錯了?”回去的路上,夏良辰失神地問段凌云。
“就算你不說,他也遲早會知道?!?p> “可等他身體將養(yǎng)好一點(diǎn)才知曉,后果就不會這么嚴(yán)重吧?我痛恨他的愚孝和懦弱,但我真的沒想過要他死,我只是想給李桂花找點(diǎn)不痛快。”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