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呢……”聽見長風說了這句不留活口,楊逸只覺得她是在說氣話。
要知道現(xiàn)在營地中,算上王知水帶來的人手,再加上商隊中原先的護衛(wèi),得有一百多號人了。這些可都是武者啊,就憑著長風和柳叔兩個人恐怕難以與這么多武者為敵。
就算這一百來號人全部實力平平,而長風與柳叔又恰巧都是絕世高手。也做不到把這么多武者殺光。
所以楊逸也猜到了長風現(xiàn)在想干什么,先殺了王知水,再奪路逃走。
“可這是一條不歸路啊,如果長風動了手,恐怕明天追過來的就不只是衙門,就連地方的守軍也要出動了。”楊逸飛速地想到:“還有別的辦法嗎,今天恐怕真的沒法善了了?!?p> “只要他們不出手,讓我殺條路出來,也許還真有逃的可能?!睏钜輫@了一口氣:“以前總聽見謠言說有哪家達官貴人的公子殺了人被壓下來了,是不是真的能壓下來,今天也只能試一試了?!?p> 楊逸哪怕此時抽身離去,還能完全置身事外,可他做不到。對長風那莫名升起的情愫已經濃烈到了完全超出楊逸想象的地步。
旁人得知長風是刑人后,升起的心思都是該如何占據(jù)她,楊逸在那一瞬想的卻是今后怎么讓爹同意自己與她的婚事。
或許這就是少年時代的愛意吧。
“但愿還能有今后。”
“拿下她,把她獻給王公子!”王三興奮地大喊道:“膽敢沖撞郡守家的少爺,這刑族女子好大的膽子!”
王三原以為自己以為半只腳踏進了大牢,哪知道此刻形勢突然逆轉,于是格外興奮了起來。他也存了幾分討好王知水的小心思在里面。
這樣喊一聲,也好讓王少爺看看現(xiàn)在沖在最當前的人正是他王三。
可他似乎沒看見長風手中提著的那一柄破城戟,或許也是因為從來沒見過敢于反抗的刑人。這讓他從潛意識里便沒想到過這世界上還有敢于對景人出手的刑族人。
他只知道若是此時沖在隊伍最前列,再不時喊上那么幾句,那今天他的表現(xiàn)就一定能入了郡守家少爺?shù)难邸?p> 長風聽著那周圍響起的一聲聲喊叫,再看向那揮舞著大刀向自己沖過來的王三,她心中的感受說不出是悲傷還是憤怒。
她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女孩,本該是最天真浪漫的年紀,被人在洗澡時闖入了營帳,還想要用最齷齪的方式侮辱她,她不過是出于本能的反抗了,這也算是沖撞嗎?
長風眼中噙著的淚水在周遭火把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晶瑩,她的眼眶也已經完全紅了起來。滿腔的憤慨讓長風將手中舉起的戰(zhàn)戟狠狠砸向了王三。只是她的眼睛卻不敢再看,怎么可能不害怕呢,雖然自幼習武,可她從未傷過人啊。
“鐺!”
楊逸一劍上挑,攔在了戰(zhàn)戟去路。楊逸這一劍就在真氣激蕩間擋下了長風對王三的這次致命攻擊。
“你,你怎么?”長風愣住了:“你跟他們想的也是一樣的是嗎?你也要對我出手?”
長風對楊逸懷有的那一絲好感,在轉瞬間便對她造成了驚愕。這一時的驚愕,甚至讓長風忘了反應王三趁著長風的戰(zhàn)戟被楊逸架住時劈過來的那一刀。
“你們不可以出手,交給我吧?!?p> “你什么意思,你別添亂了行不行!”長風的喊叫中出現(xiàn)了顫音。
“我說?!睏钜菀蛔忠痪涞卣f道:“交給我來就好?!?p> 這一句話落下,楊逸對著抽刀劈向長風的王三再也沒了憐憫,或者說,楊逸對于他們心中的丑惡再也不抱有一絲僥幸,他手中長劍只一抖,便在王三的喉頭轉出了一道劍花,再有附在了劍上真氣在王三的傷口中怦然炸開。
楊逸翻手之間,王三倒地身亡。
“砰?!?p> 王三的尸體倒在地上濺起了一圈塵土,楊逸卻瞥見長風整個人都震了一下。
“她在害怕?!睏钜菪闹袑﹂L風的憐惜更盛:“到底還只是個女孩子啊?!?p> 也正是出于長風的心疼,讓楊逸對王知水等人的怒意更甚,他抬起頭向王知水望去:“誰再往前,劍不留人!”
可王知水眼看王三死在了楊逸手上,心中不驚反喜:“好啊,這下名正言順了!”他就怕還有景人要幫那女人,他一個不好處理便可能當著這么多人的犯了景律。
可現(xiàn)在是他先動手殺了人,什么都好說了。
“女的留下,其余人都殺了!”王知水大喊。
于是營地中的場景竟然比先前更熾熱了幾分,一條人命不僅沒有減滅他們心中的欲望,反而更點燃了武者們嗜血的本性,王知水的手下,夾著原本是被柳叔雇傭來商隊中保護他們的護衛(wèi)們一齊沖向了長風。
楊逸怒極反笑,心里再沒了半點留手的打算。他心念一動就將運轉到了極致的真氣附在了長劍之上,而后橫空長劍往前平斬了出去。
此時還沒有人沖到楊逸身前,可楊逸這看似斬空了的一劍上卻迸出了一道弧形劍氣,這一道劍氣直直地往后飛去,將一群兇徒中沖在了最前列的五人攔腰斬斷。
“殺了他,把那女人……劍氣!這是劍氣!”他們口中的呼喊也被這道劍氣猝然斬斷。
楊逸這一式發(fā)出了劍氣的橫斬讓整個營地內被欲望灼燒著的武者們瞬間冷了下來。
原先還在沖向長風的人群全都止住了腳步,而后在楊逸的目光下一退再退,而離著楊逸還有些距離本就在搖擺著的武者們更是直接頭也不回得逃離了這里。
“劍氣。”王知水臉色瞬間由興奮的潮紅變?yōu)榱藙x白。
他當然知道這一道揮出體外還能傷人的真氣代表著什么,這世上人人都知道這代表什么。
“上境武者……”
“我明明已經給過你們機會了?!睏钜轁M含著怒意說道:“再往前者,劍不留人!”
同樣的話,第二次被楊逸喊了出來,只是這一次,再也沒有人敢往前一步。
楊逸的目光卻始終看著混入了人群中想要跑開的王知水。
王知水也恰好回頭望了一眼,正對上了楊逸因為憤怒而顯得格外猩紅的雙眼。
這一眼望過去,王知水雙腿一軟,險些就跌倒在了地上。
“少爺,您沒事把?!迸赃呁踔畯目な馗袔淼募移瓦B忙一把將他攙住。
也就這在時,楊逸將長劍斜在身旁,正氣鼓蕩在腳下,力由腳發(fā)便是速,幾個跨步之間,楊逸躍到了王知水身后。
“你不能殺他,他是……”一旁的家仆驚恐地大喊。
只是楊逸的劍太快了,快到了這一句話還沒被人說完,快到了楊逸已經將劍歸入鞘中轉身離去,王知水才發(fā)覺自己的頭顱原來已經離開了身體。
“你完了?!蓖踔膸酌移徒^望的癱坐在了地上:“他的父親是郡守啊,你活不成了,我們也活不成了,都完了??!”
“都給我滾!這個女人我就帶走了,敢來跟我搶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一言擲地,不再去看作受驚鳥獸狀逃開的武者,楊逸看著長風復雜的眼神,一步步走了過去。
楊逸走得也不算快,奈何上境武者的名頭對于這種一輩子也沒見過高手的小武者們來說威懾力實在太大,等楊逸走到長風身前時,諾大營地里跑得只剩下了他們三個人。
楊逸剛在兩人面前站定,長風的手卻已經握緊了戰(zhàn)戟:“你先前說的那話……”
還沒等楊逸開口解釋,柳叔便對著楊逸一抱拳:“抱歉,我家小姐從小沒有怎么與人接觸過,可能剛才沒明白楊兄弟的用意?!?p> 而后柳叔又轉頭對長風耐心解釋道:“楊兄弟先前那番話,是要將我們從今天這事里撇開,自己將責任給完全攬下來,”
“剛才那話是我說得唐突了,只是情況緊急,還請姑娘見諒。”
長風低下頭去沒再說話。
“你兩可還有去處?”楊逸問道:“等先前跑開的那些人回去報了官,恐怕你們接下來的路也不好走了。”
“公子還是先顧好自己吧。”柳叔苦澀一笑:“七條人命可是天大的案子,哪怕你是上境武者,也絕逃不過六扇門的拘捕?!?p> “我若回了上京城,便還有路能走。”楊逸表情篤定地說道:“只是你們今后該怎么辦,要不要隨我回上京?”
在心上的姑娘面前,楊逸許是為了些面子,將話說得很滿,也沒有說出自己其實離上境還有一步之遙的情況。
“不要!”長風狠狠地一跺腳。
柳叔也收起了猶豫的表情,一臉堅定地說道:“只要讓我們進了青州城,就沒人動得了小姐?!?p> “當真?”楊逸問道。
“當真?!绷逯刂匾稽c頭。
“那我送你們去青州府?!币灰娏逵行┆q豫,楊逸又說道:“沒有我跟著,你們恐怕真的不太容易去青州府了。”
“況且我收得你那五十兩銀子便是要送你們去青州府的不是嗎?”
“可是……”柳樹還是有些猶豫。
長風卻突然喊道:“就讓他送好了啊!”
長風這一句話喊完以后就跑開了,楊逸與柳樹也連忙跟著長風離開。
只是趁著兩人都看不見自己正面時,長風抬起衣袖擦了把眼淚,卻發(fā)現(xiàn)不知緣何流下的淚水怎么也止不住了,只能將腳步又變快了幾分。
長風正處于最容易陷入一段感情里的年紀。況且是這樣一個在她已經感到絕望的時候拼著背上重罪也就救自己的男人。
長風理所當然喜歡上了楊逸。
“可刑人怎么能喜歡上景人。”
哪怕是長風看過的那些想象最為屹麗的小說話本中,也沒見過有能夠嫁給景人的刑族女子。
就像別的刑族女人一樣,當寵妾,當婢女嗎?
她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