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嘆氣?”一個清脆的嗓音在楊逸耳邊響起:“你覺得他們很可憐?”
聽到這個聲音,楊逸的身體不經(jīng)意間震了一下,不過還是先接過她的話回答到:“我只是覺得這樣……不公平。”
“又能有什么辦法呢?!碧煜砂愕墓媚镎Z氣有些哀傷地說道:“三百年了,也許連他們自己也忘記了,他們正在遭受這一切并不公平。”
楊逸回過頭去,凝視著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自己身旁的少女。也在這時發(fā)現(xiàn)了她明亮的眼睛中透出了的堅定。
這個話題過于沉重,而且也不是能在人前討論的東西,楊逸想來想去,還是咬著牙繞開了話題:“我叫楊逸,你呢?”
“長風?!遍L風似乎沒有什么說話的性質(zhì),丟出兩個字后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長風?”楊逸茫然地看著長風離去的背影,確認了自己并沒有聽錯后,有些懷疑是不是她不想讓自己知道真名。
只是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楊逸又有些出神了。云州的夏天熱得讓人有些喘不上氣,但長風卻穿著一件將她襯地格外清冷的青色長裙。
寬大的衣袖隨著長風的步伐在空中飄蕩,只是在楊逸的注視中,長風又忽然回過頭向楊逸走來。
“我們定下的那家客棧在哪來著?”長風在這時又終于露出了些這個年紀的少女該有的羞怯:“帶我去一下唄?!?p> 楊逸啞然失笑,可對上長風那種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卻又趕緊低下了頭:“好。”
楊逸循著客棧的位置走在前面,長風在后面亦步亦趨的跟著,深怕自己又一次迷路。一時之間倒也沒誰再開口說話了。
“欸?”長風拿手指戳了一下楊逸的肩膀。
楊逸回過頭去看向長風,她指著楊逸肩上纏著的孝帶:“這是什么回事?不是聽說你一個人闖蕩江湖很久了嗎。難道是家里傳來的什么消息嗎,你是哪里人?。俊?p> 楊逸霎時發(fā)現(xiàn)了長風有些出人意料的坦率,因為哪怕是商隊中和自己聊得來的幾個兄弟也沒問過自己肩上孝帶的事。
“是我的師傅。”提起師傅,過去的回憶頓時也涌上了心頭,一時語氣也不自覺變得有些哀傷。
雖然有心與長風攀談,可楊逸也聊不了這個話題。
于是兩人間又一次變得沉默起來。
而就在這時,前方一個面容枯槁的刑人男子或許是因為不堪勞作,又或許是因為長期沒有進食了,他腳下一個踉蹌后摔倒在了地上。
好巧不巧,這時正好有一個身穿華貴長袍的青年從后面踱步過來,他這一倒,也就倒在了青年腳下。
“媽的,嚇唬爺是吧?”青年狠狠一腳踢在了倒地男人身上。
男人連忙爬了起來,跪倒在地上不停地對著青年道歉。
青年卻不依不饒,又一腳將男人踢翻在了地上。
這一下鬧出來的動靜不算小,自然馬上吸引了同在一條道路上的楊逸與長風的注意力,兩人都快步走了過去。
長風在這時深深地將眉毛皺了起來,看得出來眼前發(fā)生的這一幕讓她很不高興,楊逸的拳頭也已經(jīng)捏了起來。
“不要沖動?!遍L風突然壓低了聲音對楊逸說道:“要不然等我們走了,他會更加過分的?!?p> “我知道?!睏钜轃o奈的點了點頭,只是手上的拳頭攥得更緊了。
可那華服青年卻也第一時間循著兩人快步上前的動靜望了過來,只是那雙眼睛一看到長風身上就再也沒挪開,他竭力的睜大眼睛看著長風,眼中甚至瞪出了血絲。
華服青年又往長風的方向迎了兩步,而后理了理嗓子后說道:“姑娘,我是…”
只是吐出來的聲音卻還是像幾天沒喝過水一般,格外燥熱。
“我不在乎你是什么?!遍L風挑釁似的說道:“我只知道你不是男人,毆打一個不敢還手的刑人應該能顯得你很有尊嚴吧?”
這一句話撂下,長風便頭也不回了往前走去。楊逸扶起那還跪在地上的刑族男人,讓他離開這里后,也快步追上了長風。
這時楊逸又回頭望了一眼那華服青年,只見他還直直地盯著長風的背影出神。
楊逸甚至能通過他臉上的表情猜出他心中此時的想法:“怎么偏偏就被她看到這一幕了呢?”
“他會不會改不好說,但應該能有一陣子都不會再這樣了。”楊逸有些發(fā)自內(nèi)心的佩服:“你挺有辦法的?!?p> 長風搖了搖頭,臉上在剛才故意扮出來的兇狠也徹底垮了,那撇下去的嘴角將她心底的沮喪給完全展現(xiàn)了出來,隨后她又嘆了一口氣:
“唉。”
這一次的沉默并沒有持續(xù)多久,長風在整理好情緒以后,嗔怪似地對楊逸說道:“你走前面呀,我又不認識路?!?p> 隨后又不知道是因為不認識路的不好意思,還是覺得自己這一句話的語氣有些像撒嬌了,長風的臉頰上稍微紅了幾分。
“其實我是高手?!睏钜萃蝗粵]由來的說道,也許還存了幾分在喜歡的姑娘面前夸耀幾分的意思。
“看得出來。”長風還模仿了一下楊逸的語氣:“因為我也是高手?!?p> 其實楊逸也看得出來長風也是武藝不俗,畢竟剛才在長風接近他時他都沒察覺到,況且普通人在這個天氣也穿不了她這一身衣服。
凝練出真氣可以隔絕溫度至少也得是中境武者了,要想悄無聲息接近楊逸就更不簡單,只是……
“被她裝到了,可惡,這句話怎么就不是我說出來的呢?”楊逸想到:“我如果說,‘我看出來你也是高手了’就好了!”
就這樣,抱著遺憾的心情,楊逸帶著長風走完了這一段路,兩人分別在了客棧門口。
等到第二天,長風想要再出去走走時,卻發(fā)現(xiàn)了那華服青年已經(jīng)早早地等在了客棧門口。
他一見到長風便立刻迎了上來:“敢問姑娘芳名,是哪里人士?”
“滾?!遍L風的臉冷了下來。
“鄙人王知水,我爹是靈溪郡郡守王善之。”王知水卻不惱,胸有成足的自報家門。
“滾開。”長風甚至看都沒看王知水:“聽不懂嗎?”
意想不到的回答讓王知水愣在了當場,等到被打擾了興致的長風轉(zhuǎn)身回了客棧,王知水才回過神來,只是心頭熾烈的欲望中又多了些憤恨。
因為不想再被王知水騷擾,第二天天一亮,長風便讓商隊收拾好離開了集鎮(zhèn),又踏上了往青州城去的官道上。
趕路這段時候倒是沒再發(fā)生什么,楊逸也沒有再得到過和長風再次單獨相處的機會,不過兩人偶爾照面時,卻都會對話幾句。
等到臨了青州靈溪郡時,王知水竟好死不死地又追了過來。
雖說商隊提前些出發(fā)有一些是長風被王知水的騷擾的緣故,可真?zhèn)€上路后,也沒人太把王知水當一回事。
長風自己更是早就把他拋在了腦后。王知水曾在長風面前說過,自己的父親是靈溪郡郡守,可長風自己沒對旁人提過這話,商隊里其他的人也都不知道,也就沒有特地繞開靈溪郡這條去青州府的必經(jīng)之路。
等到快臨了靈溪郡時,王知水竟然又撞了上來。
商隊中的護衛(wèi)有靈溪郡人,王知水在先前與他時攀談得知商隊還要在集鎮(zhèn)中休整幾日后再出去去往青州府,哪知道第二天一早商隊便離開了。
等到王知水后知后覺長風已經(jīng)離開后,心中懊惱無比,于是也馬不停蹄的往青州府方向追去,只盼著能在路上追上長風一行。
所幸等快到了靈溪郡城的時候,王知水又一次尋到了他們的蹤跡。
“要是等他們進了青州府,再想干什么就晚了?!蓖踔帨y測的笑到:“真是天遂人愿啊,讓我在靈溪郡追上他們了,這下還不是讓她任我拿捏了?!?p> 這時天色已晚,王知水料定他們還得在郡城中再過一夜,便也跟著晃晃悠悠摸進了靈溪郡。
只是朝廷的法令森嚴,有些事情雖然背地里敢做一做,但這郡城之中,人多耳雜,確實也不算太方便。
于是王知水在這郡城中開始做起了了準備,只等長風一行出了郡城,他就好放開手腳來滿足心中壓抑了這么久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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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隊一進靈溪郡城,王三便匆匆趕回了家。他是靈溪郡人,家就在郡城中?,F(xiàn)在路過家門口,要回去看看老婆孩子當然沒人會攔著他,只要不耽誤第二天出發(fā)的時候就行了。
王三回家時天才剛黑,操勞了一陣子后便摟著自家婆娘準備睡覺了。
“哐哐哐……”一陣粗暴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媽的!”王三從床榻上坐了起來:“誰啊,這大半夜的?”
外面也不答話,仍是一個勁的砸門。于是王三帶著怒意穿好了衣服一把把門拉開。
“喲,王少來了啊,進來坐進來坐?!蓖跞谀樕嫌眯θ荻殉隽笋薨?。
在這靈溪郡里,王知水的惡名早已傳開,鮮有人敢不給他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