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瘋狂
?。ǘ魉固m特鎮(zhèn)居民守則10：不要在任何自己較為陌生的環(huán)境逗留超過半小時，尤其是受到他人邀請，或莫名對當(dāng)前環(huán)境感到熟悉時。）
男人的話音剛落，卻不給無夢生任何回應(yīng)機會，便毫不猶豫向著無夢生所在的方向扣動了扳機。
砰！
剎那間，轟然一聲巨響。
槍膛中噴出的火光瞬間將漆黑的夜幕短暫點亮！
本就受到了驚嚇牛羊立時被這突如其來的槍聲震懾的四肢發(fā)軟，顫巍巍的縮成一團，止不住的哀鳴。
那只作祟的水牛更是默默啃食起散落一地的雜草，不再暴怒。
或許是因為無夢生硬幣占卜的能力起到了作用，也或許是男人實在太過瘦弱，無法掌控獵槍的沖擊，開槍的瞬間槍口不受控制的陡然上揚，噴涌而出的鐵砂蹭著無夢生的臉頰險而又險的呼嘯而過。
無夢生甚至能夠清楚看到鐵砂在眼前掠過時帶出的火光，聞到那股刺鼻的硝煙味道！
借著轉(zhuǎn)瞬即逝的光亮，消瘦的男人這才勉強看清楚無夢生的長相。
“嗯？”
他先是楞了一下，緊接著突然緊張起來，再次舉起還在冒著黑煙的長管獵槍對準(zhǔn)無夢生，本就尖細的嗓音陡然拔高：
“他不是邁爾斯！”
轟！
話音未落，身后緊接著又是一聲巨響！
那個還在和門框較勁的婦人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用她那如蠻牛一般的怪力硬生生將墻壁撞出一大缺口。
這恐怖的破壞力，瞬間讓無夢生倒吸一口涼氣！
“該死的盜賊，我和你拼了！”
就在無夢生短暫怔神之際，婦人再次破口大罵。
她高舉手中菜刀，頂著半截支離破碎的門框怒不可遏的沖向無夢生。
“瑪魯娜，別過去！”
緊接著，是持槍的男人更加緊張的尖叫聲，卻頗有男子氣概的將婦人死死護在身后。
只可惜二人的體型相差實在過于懸殊，相較于氣勢洶洶，如山巒一般令人窒息的婦人，眼前這個如同竹竿的瘦弱男人反倒更像是需要保護的對象。
讓這令人欽佩的畫面多少透著幾分滑稽！
“你是誰，是那該死的邁爾斯的同伴，來偷我的牛羊的嗎？”
厲喝一聲，男人將槍口再次對準(zhǔn)無夢生，惡狠狠的嘶聲尖叫：
“說??！”
只是男人手中的獵槍太過老舊，一槍過后需要重新將鐵砂灌入槍管，經(jīng)過數(shù)道工序才能再次使用。這也讓無夢生緊張的情緒略有緩解。
“二位別激動，我不是壞人?！?p> 終究是自己闖入了別人的領(lǐng)地，無夢生不想造成更大的誤會。
說話間，他識趣的舉起雙手，以此證明自己并沒有惡意。
不過這一次夫婦二人并沒有立即回應(yīng)。
隨著一陣窸窸窣窣摩擦火石的聲音，無夢生眼前忽然一亮。
男人順勢拾起一捧點燃的干草，另一只手持著獵槍，繞著無夢生小心翼翼看了半天，雖然仍舊警惕的將食指搭在扳機上，卻也被無夢生這一身獨特的裝束所吸引：
“看你的穿著……你不是本地人？”
聞言，無夢生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
“沒錯，我叫無夢生，是個旅者。
只是不知為什么那座小鎮(zhèn)里的居民很反感外來者。剛一進入城鎮(zhèn)就遭到了那群村民瘋狂的追殺。情急之下只能乘著您的牛車逃離了那里，給二位造成了這么大的困擾，我很抱歉?！?p> “這些錢用來維修房屋和牛車，剩下的錢就當(dāng)做二位的補償?！?p> 說著，無夢生指了指小鎮(zhèn)的方向，滿含歉意的向二人微微躬身，又識趣的從懷中拿出兩枚金幣想要送給男人。
見無夢生語氣誠懇，更是闊綽拿出了兩枚金幣，夫婦二人似乎對無夢生的話深有感觸，禁不住對視一眼，緊皺的眉頭這才逐漸舒展。
女人隨即放下了菜刀，男人也順勢將獵槍背在背上。
“原來如此！小子，你很幸運。知道嗎，那座城鎮(zhèn)里的人都是瘋子！
我想你應(yīng)該看到鎮(zhèn)中那座廣場了吧，上一個闖入那座城鎮(zhèn)的異鄉(xiāng)人就是在那里被活活燒成了干尸，慘叫聲隔著一英里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男人陰柔的冷笑起來，只是眼中卻也透著幾分對那座城鎮(zhèn)的恐懼。
話落，二人沒有再喊打喊殺，極為熱情的將無夢生請進了草屋。
婦人更是一邊將箍在身上的門框掰斷，一邊不理會無夢生的推脫，熱情邀請無夢生共進晚餐。
只是那兩枚金燦燦的硬幣，夫妻二人卻無論如何也不肯收下。
迷霧世界里能有這樣的熱情，讓無夢生都感到不可思議。
畢竟這個迷霧世界無夢生所見到的人都已經(jīng)徹底陷入了瘋狂，淪為了猙獰的怪物！
這樣的溫情，無夢生從沒有經(jīng)歷過。
坐在溫暖的爐火旁，品嘗著男人自己釀制的甘冽果酒，無夢生這才從男人口中了解到這對夫妻的悲慘過往。
“我們夫妻也是異鄉(xiāng)人，家里遭遇了饑荒，一路逃難來到了這里。就因為害怕被那群瘋子燒死，才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放養(yǎng)牛羊，勉強生活?！?p> 仿佛回想起了悲慘的往事，說著話男子猛灌了口烈酒，落寞的搖頭嘆息。
可緊接著，男人忽然話鋒一轉(zhuǎn)，渾濁的雙眼直勾勾盯著無夢生，陰惻惻的問道：
“對了，好朋友，你叫什么來著？”
“無夢生。”
“不會做夢的人？好怪的名字……咳，咳，咳……”
咕噥了一句，男子又灌了口濁酒，負而如那位癲狂的神父一般，興奮而又瘋狂的怪笑起來。
他的表情依舊猙獰，眉宇之間帶著這個世界獨有的癲狂，可言語中透露出的無奈和恐懼卻還是讓無夢生感同身受。
然而，就在無夢生認為自己碰到了這個世界見過的最為正常的兩個人時，卻看見那個叫做瑪魯娜的婦人拎著菜刀怒不可遏的沖出草屋。
而當(dāng)看到瑪魯娜將那頭體態(tài)健碩，拼命掙扎的水牛一路輕描淡寫拖拽進廚房，并一刀砍斷了那頭水牛的腦袋時，無夢生還是被這一幕震撼的脊背冰涼。
廚房內(nèi)，瑪魯娜剁骨頭的聲音越來越大，伴隨著一陣陣足以讓無夢生毛骨悚然的咒罵：
“人渣，畜生！吃，就知道吃，該死，都該死……”
感受著地面如地震一般劇烈的顫動，草屋內(nèi)的一切陳設(shè)也隨之搖搖欲墜。
無夢生嘴角微顫，他總算明白瑪魯娜的圍裙上為何會沾有那么多早已干涸發(fā)黑的鮮血！
抬頭看去，赫然看見眼前的男人裂開嘴角，意味深長的看了無夢生一眼。
緊接著，他瞇起雙眼，隨著地面頗有節(jié)奏的顫動十分享受的搖晃著腦袋。
甚至無夢生還能夠隱約聽見幾句語調(diào)怪異的呢喃。
顯而易見，這對夫妻的精神狀態(tài)，也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