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嗚嗚了幾聲,無力的搖著頭。身上傳來的疼痛,已經讓她發(fā)麻了。
葉姑姑的虐打還在繼續(xù)。被嘟著嘴的夜雨越來越無力,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到了后面,瞳孔都有些渙散了。
她聽不見葉姑姑嘴里的叫罵聲,身上的疼痛似乎也漸漸離她遠去。從精神到身體都開始緩緩的麻木。
在某一個瞬間,葉姑姑的虐打陡然間停了下來。
她抬起頭,看向池塘對面,從那邊,隱隱的傳來腳步聲以及幾聲低語。
葉姑姑聽出來了,這是安王院子里的其他幾個丫頭。
葉姑姑咬著牙,低頭看地上奄奄一息的人,一狠心,直接將人給扶了起來往池塘邊走去。
夜雨的心中,緩緩的升起驚恐。渾身上下的汗毛根根倒豎,她努力的瞪大了眼睛,劇烈的掙扎著。
葉姑姑不說話,只雙手用力,狠狠的困住人,直接挪到了池塘邊。
“下輩子,投個好胎吧?!比~姑姑湊近夜雨的耳邊,輕輕的落下這句話。抱著夜雨身體的手,猛然間一松,那瘦弱的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往池塘內倒去。
夜雨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葉姑姑的身后,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便狠狠的砸進了初冬冰冷的池水里。
視線被剝奪,空氣被剝奪,所有的掙扎,此刻都顯得徒勞。
夜雨微微的動了動唇,一串氣泡從嘴里冒出,緩緩的升上了水面。
夜雨原本緊握成拳的手,緩緩的放松了力道。任由自己,如這水中的浮萍一般任意漂流。
最后的意識,便只覺得渾身冰冷,唯一胸口余下一點溫熱……果然,到最后,都只有你陪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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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這不是夜雨嗎?怎么回事?怎么會掉水里?”
“先別管怎么回事了,快救人啊。”
……
嘰嘰喳喳的聲音,不時的響起,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疼,腦子疼,胸口更疼。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狠狠的擊打她的胸口。
夜雨動了動眼皮,想說她都已經死了,為什么還會這么疼?
她生來便是錯,所以,就連死,也不能讓她解脫嗎?
夜雨的心中,陡然間升起一股子憤怒來。
她究竟,做錯了什么?便是死,也讓她不得安寧?
夜雨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她用盡全力,狠狠的睜眼,用盡了自己滿身的力氣,憤怒的看向面前的人。
下一秒,她便呆住了,空氣,像是凝固了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視線中靜止了。
溫管家欣喜的看著突然間睜眼坐起來的人,驚喜道:“夜雨?你醒了?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夜雨:“……”
溫管家蹙了蹙眉,低語一聲:“都醒過來了,怎么還這樣?”
夜雨看著面前能說話能皺眉的溫管家,整個人開始發(fā)抖。
她緩緩的轉動視線,在她的一周,圍著安王院子里的幾個丫頭,除了葉姑姑,所有的人都在。視線,在襄蕓的身上停留了一秒,隨之,落在她腳下的地上。
有陽光,在他們的腳下,形成斑駁的暗影。她們,有影子!
“我沒死,原來,我還沒死!”夜雨的身子,抖得厲害,說出的話,更是話不成調,只有她自己能聽清楚了。
溫管家著急,湊近了她焦急問道:“你說什么?大聲點?”
夜雨緩緩的轉動了下眼珠,隨之,竟是莫名其妙的露出了幾分笑意。張張嘴,卻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眼前你一黑,便再沒了意識。
徹底的昏迷前,她聽見溫管家焦急的大呼:“找大夫,快去請大夫來!”
夜雨心中陡然間泛起幾絲悲涼,同時,也泛起幾絲倔強來。
她這樣,都死不掉。老天爺這樣也不肯收她,她便偏要,好好的活著。
等到夜雨再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然從白天到了晚上。
環(huán)視一周,才發(fā)現(xiàn),這是屬于自己的那間小屋子。角落里,點著一盞煤油燈,散發(fā)著微光,讓這屋子多了幾分明亮。
“醒了?”熟悉的聲音響起,讓夜雨尚有些混沌的腦子瞬間清明起來。
“陳伯?”夜雨不可置信的看著從背光處走近的人,驚異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陳伯嘆了口氣,伸手壓下掙扎著想要坐起來的人,沉聲道:“我要是不在這里,你恐怕早就去見閻王了。”
這話說的毫不客氣,甚至多了幾分火氣,卻讓夜雨的心中溫暖一片。
“陳伯……”夜雨張張嘴,想說些什么,嗓子卻啞的厲害,只好閉了嘴,緊緊的盯著坐在床邊的人,像是生怕他消失了一般。
“哎,傻孩子?!标惒K究是心軟,伸手摸了摸夜雨的腦袋,輕聲道:“你著了風寒,我已經給你開了藥,吃幾貼便不妨事。但是,你這一身的傷,怕是要讓你遭罪了。”
陳伯說著這些話,也忍不住的眼睛有些發(fā)紅。
當被安王府的下人當街抓壯丁來給安王府的一個丫頭瞧病時,他還沒想到面對的會是眼前的丫頭。
那一身觸目驚心的傷,讓他老人家差點當場暴走。
“究竟是何人,竟是這般容你不得,下手如此歹毒?這是存了心的想要你的命??!”陳伯到此刻,想起那一身的傷,心中都難以平靜。
夜雨腦子里閃過葉姑姑的那張扭曲的臉,想起她那些癲狂的話,沉默良久,才輕聲道:“怕是,我太優(yōu)秀,擋了別人的道吧。”
這話說起來帶了幾分輕松的玩笑一味,像是自嘲般,她甚至扯了扯嘴角,對著陳伯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來。
這下,換陳伯沉默了!
她盯著躺在床榻上的人,原本就巴掌大的臉,如今更是雙頰凹陷,顴骨突出,只余下那雙大眼,突兀的嵌在那,乍一看,多了幾分嚇人的味道。
原本就有些營養(yǎng)不良的身子,如今更是被徹底的拖垮了。正是風華正茂的年齡,體質卻還不如他這個老頭子。
陳伯心中泛酸,看著夜雨輕聲道:“你后悔了嗎?”
后悔不聽他的勸告,一心要進王府?
若非如此,她今日,定然不會受到此番待遇。
他老頭子活了多少年?見過了太多的事。若她仍舊執(zhí)意要在王府待下去,那么,這種擋別人的路遭人嫉恨暗殺的事情,便遠遠不會結束。
水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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