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藤原邦彥來說,愈發(fā)的看不透白川弘這個大學(xué)時期的好友了。
記憶中的這位是個少言寡語人沒錯,但總還是有年輕人活潑好動的一面,不然也不會和他成為朋友。
周五的下午,藤原邦彥安靜地等候在白川弘的辦公室,看著白川弘如同一臺精密的儀器,熟練地處理手頭的文檔,似乎能從文件中的數(shù)字上讀出想要的東西,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不時還板著張臉,看起來頗有些威嚴(yán),像極了他記憶中的父親。
面對這個蹦出來的想法,他也嚇了一跳,說不上來為什么,腦海中就是有這種感覺?;蛟S并不是錯覺,白川弘處理事情的手段,某種意義上來說和家中的那位的確很像。
他也曾旁敲側(cè)擊地打聽過三井生命的高橋涼介,當(dāng)然不僅僅是好奇,更多的則是想知道白川弘是怎樣處理遇到的麻煩,結(jié)果令他有些咂舌,高橋涼介上任之初提出來的人壽保險企劃,不僅被五大私營電視臺拒絕,就連銷售出去的人壽保險也迎來了退訂潮,所謂企劃案也成了保險業(yè)界的笑話。
藤原邦彥不知道白川弘是怎么操作的,但確信是他的手筆,這樣手腕和行動,即便是家族中最嚴(yán)苛的長輩來評價,想來也會豎起大拇指。
白川弘可不知道自己這番回?fù)粼谔僭顝┻@邊會有這么高的評價,他將最后一個文件審閱完畢,揉了揉有些酸澀的雙眼,抬眼便看到了仍舊等待一旁的藤原邦彥。
“這會兒不是下班時間了,你怎么還沒有走???”
藤原邦彥沒好氣的回道:“不是你讓我介紹認(rèn)識內(nèi)田信二的嘛,今天就是約好的時間,地點在銀座的酒吧?!?p> 白川弘想起有這回事,“不好意思,差點忘了,那我們這會兒就走吧。”
時間已經(jīng)晚上九點了,對于東京都的夜貓子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夜幕下的銀座,在五顏六色的霓虹燈映襯下顯得更為絢麗多彩,一丁目到三丁目的高檔名品店已經(jīng)關(guān)門,但四丁目的酒吧夜店才剛剛開業(yè),街邊還有些薄有姿色的媽媽桑帶著一群群妙齡少女走進夜總會。
“這邊是夜總會?!碧僭顝┑姐y座的商業(yè)街,就像是回家一樣,熟稔的為白川弘介紹道:“不過以內(nèi)田信二的身份,向來是不愿來這種低端的場所消費,不過我覺得這邊還挺好玩的,低端局有低端局的樂趣。”
白川弘無論是前身還是現(xiàn)在,在霓虹也只偶爾去過些酒吧夜店,對于夜總會也沒什么發(fā)言權(quán),更沒有藤原邦彥的心得體會,只是靜靜的聽著。
街邊的媽媽桑不時也會熱情的攬客,她們察言觀色的能力都不錯,專挑中年膀大腰圓的客人,如果帶著金表或是金鏈子的豪客則更受青睞,用胸部貼在荷包上的熱情來熱切的歡迎。
白川弘和藤原邦彥看起來就是年輕有為的類型,穿著妥帖的西裝,就連頭發(fā)都梳成一絲不茍的模樣,不過這種反而不是媽媽桑喜歡的類型,所以并沒有享受到對方熱情的服務(wù)。
穿過幾家夜總會之后,目的地終于到了,這一家看起來就高端了許多,店名似乎是法語,不過白川弘也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大概正因為看不懂,所以才有種不明覺厲的高深感。
藤原邦彥不愧是夜場老手,刷臉就能進入會員制的CLUB,托這位面子白川弘也跟著進去了。
內(nèi)部也是另有乾坤,不同于當(dāng)今大部分夜店或金碧輝煌或流光溢彩的裝潢,看起來尊貴實際呆久了卻顯得庸俗,這里倒是截然相反的思路,不僅門口有一塊生態(tài)墻做的影壁,室內(nèi)的裝飾也是極盡淡雅,不規(guī)則卡座分布其中,卻有蘊含著某種秩序,頗有種后現(xiàn)代主義的風(fēng)格。
白川弘在心中想著,或許把卡座撤掉,換成書架以后,便可以改造成圖書館,看起來也不會顯得沖突。
藤原邦彥介紹道:“這邊也是西武集團的產(chǎn)業(yè)?!?p> 在銀座這個寸土寸金的地界,用這么大的空間費盡心思的裝潢設(shè)計,卻開一家會員制不賺錢的CLUB,除了眼下風(fēng)頭無兩的西武集團,也沒第二家會這么做。
不過白川弘還是有點不解,問道:“西武集團旗下的王子酒店可是金碧輝煌、極盡奢華的風(fēng)格,那位首富先生口味變得那么快?”
西武集團的王子酒店白川弘去見佐藤勇武的時候見過一次,給他留下印象的就是泡沫年代獨有的浮華裝飾,與眼下這家內(nèi)斂含蓄的會員制CLUB,可以說是相距甚遠(yuǎn)。
“老板是堤義明的哥哥,堤清二?!?p> 聞言白川弘才恍然大悟,堤清二可是和堤義明完全相反的性格。
或許堤清二這個名字沒有弟弟來的響亮,但這位的筆名辻井喬,絕對是一個傳奇,雖然只是堤康次郎的次子,但實際上卻是西武集團的第一繼承人,作為霓虹最頂級的財團二代,他卻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跌掉眼鏡的行為,爺投共去了。
財團二代帶頭革親爹的命,這種放小說里都顯得滑稽可笑的劇情,居然是真實發(fā)生的事情。他的這種行為,任誰來也得說一聲父慈子孝,大概就是因此事,他也是失去了西武集團的繼承權(quán),到最后分家產(chǎn)的時候,就得到了一個自己創(chuàng)立百貨公司。
不過是金子在那兒都會發(fā)光,受益于八十年代霓虹內(nèi)需的增長,公司在短短十年內(nèi)成為霓虹最大的百貨店,商場得意文壇更加得意,出的散文、隨筆、詩集都得到了不少文壇的獎項;除此之外還撰寫的不少經(jīng)濟學(xué)的書籍,譬如《流通產(chǎn)業(yè)論》、《變革透視圖》……這些書籍不少都被如今霓虹商科大學(xué)的經(jīng)濟入門必讀推薦,更被好幾家名校聘為客座講師,在學(xué)術(shù)界也是備受尊敬。
白川弘上輩子曾看過他寫的《消費社會批判》這本鞭打消費主義的書,前身大學(xué)期間他還是一橋大學(xué)的客座講師,也聽過他講授的經(jīng)濟理論課程,所以對這位有些了解,而今他似乎是中日文化交流協(xié)會的會長。
辻井喬比起資本家,更像是一個文人,如果這家CLUB的老板是他,也就可以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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