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進一郎此刻是何想法白川弘不得而知,不過他對于佐藤勇武這種溝通手段也不禁感到膽寒,從短短幾句話中便看得出來,老人絕對是做了充足的準備,甚至于二人的底細都被摸了個干凈。
說出來也是好笑,本來想要和佐藤勇武溝通的技巧一個都沒用上,‘合作伙伴’便跪了,等同于商業(yè)談判上面你的底牌被對手看的清楚,待價而沽的S&M怎么還能叫得上價。
出乎意料的是,老人似乎并沒有砍價的意思,“你想要的是什么,新公司會長的位置?”
森進一郎抬起頭,一臉的不可置信,或許是他也沒想到幸福來得太突然。
佐藤勇武掏出了香煙深深的吸了一口,繼續(xù)說道:“如果讓你坐上這個位置,你要怎么回報我呢?”
這句話才是重點,到底怎樣做才能讓人相信你是真心投靠,而不是將來在某一時刻反咬一口,這才是森進一郎該做的決斷。
他在索尼保險工作了十年,一定知道不少上位者的把柄,甚至于是某些事情的共犯,這些把柄在相處融洽時是橋梁,更是撕破臉后的最后一道防線。
下定了決心之后的森進一郎,頭重重的磕在地上,說道:“我知道該怎么做了?!?p> “嗯,說的多不如做的多,很多人不明白這個道理?!弊籼儆挛湟桓鶡煶橥辏瑹煹俸莺莸陌丛跓熁腋咨?,說道:“那你先去喝杯咖啡,我還要和你這位朋友聊聊天?!?p> 秘書送走了森進一郎,老者披上一件衣服,對白川弘說道:“出去走走?”
無論是作為晚輩還是S&M本部長的白川弘,都沒有拒絕的可能,一老一少從樓梯走到了天臺,天臺也被改造成了吧臺,上面有不少歐美面孔的老外在吃著早點。
“方便幫我拿瓶酒嗎?”像是在詢問,卻已經(jīng)將房卡遞給了白川弘。
白川弘憑借房卡到吧臺領取了一瓶清酒,忍著沒看價格,酒名叫做‘菊姬’。
佐藤勇武取來一個冰桶,不過桶中放的不是冰而是溫水,隨手將‘菊姬’放到桶中。
“弘桑喜歡清酒嗎?”佐藤勇武像是熟識一樣,親熱的問道。
經(jīng)歷過方才的一幕,白川弘當然不會把他當做慈眉善目的老人,笑著答道:“是很容易醉的體質,自然談不上喜歡?!?p> “容易醉?真是讓人羨慕?。 崩先松焓置寰频臏囟?,感覺差不多的時候開瓶倒了兩杯。
“我像弘桑這個年紀的時候,喝酒皮膚會過敏,每次聚餐回家都是瘙癢難耐…癢著癢著就習慣了?!闭f完,自己先是飲了一杯,并無勸酒的意思。
看著酒瓶中剩余的酒水越來越少,白川弘也適時的喝了兩杯。
佐藤勇武臉上帶著一絲微醺的笑意,問道:“弘桑知道西武的堤君嗎?”
西武的堤君?能讓老人這么稱呼的只有一位,就是這個酒店的主人,也是西武集團的會長堤義明了吧,隨著東京土地價格的飛漲,獲利最大的便是剛成為日本首富的這位。
“那你聽過他的‘寧用奴才不用人才’的管理法嗎?”老人笑著說道。
自從堤義明登上首富寶座,就頻頻被媒體采訪,其中爭議最大的話便是這句‘寧用奴才不用人才’了,理由說來更是簡單到好笑,聰明人不滿足于現(xiàn)狀會為自己的利益奔走,平庸者反而更容易在工作中得到滿足。
事實證明他也并沒有什么出色的才能,指數(shù)級倍增的財富不過是房產(chǎn)泡沫的余暉,用后世的評價來看其人只是一頭站在風口上的‘豬’。
當然,這是站在事后者的角度來看,當前白川弘只能說:“堤義明會長對自己的眼光還真是自信??!”
“那是當然了,畢竟是繼承那么大的家業(yè),沒幾年又趕上了土地價格大漲?!弊籼儆挛渌坪跻膊惶吹蒙闲氯蔚氖赘唬哉Z中帶著一絲諷刺。
“我對于他的管理法也是抱有相反的看法,一個公司除了需要平庸的執(zhí)行者,但更為重要的是掌控著方向的聰明人,比如像弘桑這樣不可多得的人才?!?p> 白川弘對于責難倒是自有一番應對方法,而面對夸獎倒是陷入難得的窘境,事實上他也從不覺得自己是聰明人,不過是機緣巧合得到跨越時代的眼光。
“過獎了。”他謙虛的說道。
“過分的謙虛是面對平庸者的謙辭,弘桑是覺得我是平庸者嗎?”老人笑道。
白川弘的頭又低了幾分,“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聰明人會為自己的利益奔走沒什么不好,即便是森進一郎這樣的半個聰明人,也知道該怎么做。”老人又燃起一根煙,繼續(xù)說道:“弘桑想要的是什么?”
拒絕了佐藤勇武遞過來的香煙,白川弘試探著說道:“第一生命打算怎么吃下S&M?”
對于晚輩冒犯般的試探,老人也不以為杵,繼續(xù)說道:“索尼保險手中有65%的股份,買下30%應該不是問題?!?p> “30%還不足以撬動S&M的控制權?!卑状ê虢恿艘痪?。
“不是還有三井手中的那一份嗎?”老人緊接著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說道:“你對三井銀行手中的股份有想法?”
白川弘沒有正面回答問題,只是自顧自的說道:“三井銀行只打算出售25%的股份,還有10%的股份將會被移交到投資部長期持有?!?p> 佐藤勇武也被白川弘的大胃口嚇了一跳,他知道少年有野心,為此拒絕了三井生命的招攬,但沒想到他已經(jīng)走到了這一步。
“第一生命要的是控股權。”老人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煩,說道:“如果沒有控股權,投入再多也是無意義的。”
“我只要10%,剩下的15%也可以轉到第一生命。”白川弘當然沒有自大到想要和第一生命分庭抗禮的程度。
對于白川弘的退讓,佐藤勇武也在心中盤算,如果只是30%的股份,他會立刻甩手離開,但是45%這個第一大股東,確實像是一塊豐腴的肥肉,而且這塊肥肉還有增值的潛力。
除了在心中盤算的老人,白川弘又何嘗不是心思電轉,對面這位心里到底是怎么想,他也完全猜不到。
“三井銀行手中的股份,可以按照你的比例來分,但是合同必須注明,股東會上三井銀行只能作為獨立董事存在,不能介入日常的經(jīng)營?!?p> 佐藤勇武想要斬斷任何影響到控股權的可能,再度提出他的要求。
“可以,但是下一次增資不可以稀釋我手中的原始股?!苯灰妆揪褪锹煲獌r就地還錢,白川弘自然沒有退縮的理由。
得到理想的答案,對于少年的‘貪婪’,佐藤勇武卻并不覺得反感,作為日后新公司的管理者擁有適當?shù)墓煞?,在他看來也是理所因當?p> 掌控了聰明人的欲望,何嘗不是掌控其人,佐藤勇武明白這個道理。
“還要再來一瓶清酒嗎?”他問道。
“算了吧,森進桑已經(jīng)把一周的咖啡都喝完了?!?p> 白川弘將酒瓶中剩下的酒倒到杯子中,用職場上后輩敬前輩的方式喝完杯中酒。
佐藤勇武也很給面子,喝完之后說道:“你離開之前,麻煩再幫我拿一瓶‘菊姬’?!?p> 白川弘再次到柜臺前取了一瓶酒,沒忘記帶上一碟鹽漬青梅,順便將冰桶的涼了的水換成溫的,隨即便告辭離開。
到樓下咖啡廳的時候,森進一郎剛從洗手間回來,看來咖啡沒少喝。
二人極有默契沒有說話,森進一郎沒有詢問白川弘和佐藤勇武說些什么,白川弘也沒有詢問他的投名狀會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