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許久,云姨倒了杯水喝,接著繪聲繪色的道:“青鸞族沒想到帝君會來這么一出,頓時感覺面子被下了,便以當(dāng)眾退婚影響了青鸞族女子外嫁為由,要帝君給個說法,帝君想把這事揭過,青鸞族卻死纏爛打不放手,最后還是雪神出面,將這事給了解了?!?p> 魏子青道:“然后呢?那青鸞族沒在鬧下去?”
云姨道:“哪敢啊,雪神那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都出面了,誰還敢湊上去找不痛快?!?p> 回想起寒淵那為人處事說一不二的作風(fēng)和周身三尺之內(nèi)生人勿近的冷冽態(tài)度,的確每人敢湊上去找死。
云姨給幾人沏了壺茶,道:“再后來帝姬覺得這么僵持下去不妥,便勸說帝君給青鸞族臺階下,帝君便給了青鸞族一句話,在青鸞族遇難時可以庇佑他們,這不,青鸞族在明鏡湖被占后無處可去,可不就來赤炎淵了嗎!”
魔神大戰(zhàn)退婚鬧的事,到現(xiàn)在都還記著,兩萬年過去還能翻出來,真不知道該不該夸青鸞族記性好,還是太過小肚雞腸。
魏子青道:“他們來赤炎淵這段時間都不安分嗎?”
云姨道:“對啊,他們來赤炎淵兩個月了吧,剛來時還挺安份的,后來就越發(fā)放肆起來,那青鸞帝姬月嵐更是放肆,拿那紙廢掉的婚書到處說是,自以為自己是赤炎淵的半個主人,時常在赤炎城中耀武揚(yáng)威,找我們的麻煩!”
魏子青道:“叔父不知道嗎?”
以丹溯的性格,絕對容不下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橫行,兩個月來都沒點(diǎn)動作,這不太對勁。
云姨道:“帝君最近忙著處理那些黑蛟臥底的事,暫時沒心情管他們。要我說這青鸞族一點(diǎn)寄人籬下的自知之明都沒有,那魂都退了還死抓著不放,尤其是那月嵐帝姬,簡直是恬不知恥!”
云姨剛說完,幾人圍坐的桌子就被人一腳給踹翻了,緊接著傳來一道憤怒的女聲。
“你說誰恬不知恥呢?。俊?p> 尋聲看去,幾人就看到一個身穿青衣,頭戴鸞羽頭冠的女子。那女子生著一張鵝蛋臉,面色如玉,秀眸如清水般明澈,整個人顯得清新脫俗,如碧綠荷葉上的水珠,晶瑩剔透,光彩照人。
那女子見眾人不起身行禮,依舊木訥的坐著,上前罵道:“見到帝姬還不起身行禮,這就是你們赤炎淵妖物的禮數(shù)???”
見這女子身后還跟著一幫同樣是身著青衣的侍衛(wèi),再聽那仙娥稱呼這女子為“帝姬”,幾人也猜到這女子就是那個青鸞帝姬月嵐。
月嵐一眼看出這里除云姨外都是凡人,臉上涌現(xiàn)濃重鄙夷不屑:“原來是幾個卑賤的凡人,竟敢背后議論本帝姬,還不趕緊過來賠禮道歉!”
魏子青冷笑起身,道:“在這赤炎淵,除了我叔父能讓我跪下,還真沒妖敢讓我跪下,你憑什么讓我給你賠禮道歉???”
陳珀本來聽云姨說青鸞族在赤炎淵的種種做派就十分心里來氣,此刻見月嵐這番做派,更是看不慣,直接懟道:“讓我們跪下賠禮道歉,你還真是敢說,我們幾個見羽神和雪神都不用跪,憑啥跪你,你算老幾?”
月嵐一聽幾人這語氣,便猜到他們的開頭,嗤聲道:“喲,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溟鯤殿下和他那幾個御靈師朋友,真是幸會?!?p> 她嘴上說著幸會,臉上的表情卻全是鄙夷,完全沒有幸會的意思。
“恕我直言,小殿下身份尊貴,與卑賤的凡人為友,豈非拉低自己的身份?!痹聧共挥焉频哪抗鈦砘卮蛄筷愮旰团嵝辏S意分明的道。
魏子青道:“我交什么樣的朋友是我的事,帝姬是否管的太寬了。”
月嵐道:“本帝姬好言相勸,既然小殿下不聽,那就算了?!?p> 說罷,她指了指云姨,對身后侍衛(wèi)道:“抓住她?!?p> 魏子青見她來者不善,幾人立即起身擋在云姨面前:“你干什么!?”
月嵐輕笑道:“她在背后妄論我,我抓她稍稍懲戒一番不為過吧?!?p> 她一副自以為是主人家的橫行模樣,讓人看了心里十分的不爽。
魏子青道:“他是我赤炎淵的人,犯了錯要罰也是我叔父罰,何時輪到你青鸞族越俎代庖!”
月嵐道:“帝君忙于瑣事,忘了教手底下的妖規(guī)矩,本帝姬越俎代庖懲戒怎么了?況且我本就是帝君的妻子,幫他管管有何不對!”
有了主子撐腰,她身旁的仙娥更是趾高氣揚(yáng)起來,厲聲:“愣著作甚,還不快抓住她!”
云姨躲在幾人身后,懇求道:“小殿下救我!”
本來還忍耐著怒氣的魏子青徹底繃不住了,呵斥道:“我看誰敢!”
話音一落,侍衛(wèi)們都愣在原地不敢動手,躊躇著不知所措。
裴玄陵道:“帝姬投靠在羽神羽翼下,莫要忘了誰是這方地域的主人?!?p> 被他們幾個攔著,月嵐心里本就不爽,此刻臉色更是青白交錯,道:“你個病秧子什么意思?”
裴玄陵笑了笑,語氣溫和的道:“沒什么意思,就是提醒一下帝姬,這里是赤炎淵,不是明鏡湖,是羽神朱雀說了算,而非青鸞說了算,莫要拿一紙早已廢棄的婚約在赤炎淵呈威風(fēng),妄圖把自己當(dāng)主子,當(dāng)時候鬧的自己面子上過不去?!?p> 月嵐青白交錯的臉色頓時定格在鐵青上,怒氣沖沖的道:“你!既然你這么愛多管閑事,那就連你一起懲戒!”
說完,她手上出現(xiàn)一條骨鞭,揮手間骨鞭上燃起青色火焰,攜帶著破空聲沖裴玄陵抽去。
“小裴小心!”
若裴玄陵身上還有修為,接下這一鞭不成問題,奈何他現(xiàn)在無一絲靈力傍身,硬接這一招不傷也得殘。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抹殘影快速擋在他身前,緊接著傳來“啪”的抽響,抽來鞭子被來人捉住,無法再揮動。
看清來人,裴玄陵懸著的心放下,喊了聲:“兄長?!?p> 寒淵頷首回應(yīng),爾后轉(zhuǎn)頭看向月嵐,目中兩道冷光直直刺在月嵐身上:“我看誰敢動他!”
月嵐見抽人沒抽中,鞭子又收不回來,心里怒氣更上一層樓,喝道:“你又是誰,本帝姬正在教訓(xùn)人,識趣的趕緊滾開!”
“哼!”
寒淵冷哼一聲,被他握住的鞭子登時開始寸寸結(jié)冰,冰霜不停往前蔓延,眼看就要爬上手臂,月嵐眼疾手快的松手。還未等她罵出聲,骨鞭就碎成冰晶,撲了她滿臉。
“你不可饒恕!本帝姬要用你的骨頭重造骨鞭!”月嵐氣的頭頂冒煙,怨恨的目光巴不得在寒淵身上戳出個洞。
寒淵卻一拂袖,道:“那就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命。”
語畢,他那雙藍(lán)色眸子金光閃過,額間霜花印由藍(lán)色轉(zhuǎn)變?yōu)榻鹕?,身后出現(xiàn)雪神圖騰,圖騰中的神明手持長槍,穩(wěn)坐神位上睥睨眾生,壓迫感撲面而來。
“你!你是!”
神明圖騰現(xiàn)形,方圓幾里頃刻間被駭人的威壓籠罩,出于妖魔天生對神明的敬畏和恐懼,這條街道上的諸妖跪了一地,個個都是低頭不敢出聲。
月嵐只覺腿上一疼,膝蓋發(fā)軟。只聽噗通,身子矮下去,她低頭看時,自己已經(jīng)跪在了塵埃里,膝蓋鉆心的疼。
可她來不及喊疼,因為心里的恐懼已經(jīng)漫過頭頂,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雙手交叉行禮,道:“青鸞帝姬月嵐,見過寒霜帝君。”
寒霜帝君是雪神的另一個稱呼,如今塵世能被稱為帝君的神明唯有南明羽神和寒霜雪神這等古神。
寒淵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月嵐,道:“你不是要取吾的骨頭么,怎么,方才的骨氣呢?”
月嵐連連磕頭,道:“不敢,方才是月嵐不知輕重,冒犯了寒霜帝君還請帝君恕罪!”
本以為寒淵會略過,畢竟這里是赤炎淵,是南明羽神管轄地界,雪神再在此動手教訓(xùn)她會讓羽神不滿。只要寒淵顧及這些,這件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解決掉,到時再教訓(xùn)人也不遲。
豈料她這想法落了空,寒淵當(dāng)即幾乎是一掌將她打摔在地上絲毫不顧及這是誰的地界。
寒淵道:“萬年前的婚約是羽神當(dāng)著眾神的面退的,即便當(dāng)時在場的古神已經(jīng)隕落的差不多了,楓眠帝姬已逝,這件事已經(jīng)無幾人記得,這是無可厚非的事?!?p> 月嵐倒在地上爬不起來,灰頭土臉的聽寫,哪里還有之前的飛揚(yáng)跋扈。
寒淵漫不經(jīng)心的抬手,手中凝結(jié)出幾片鋒利的冰刃:“丹溯既然已經(jīng)履行當(dāng)初的承諾,收留你們進(jìn)赤炎淵,那他欠你們的已經(jīng)還清了,青鸞族若是想死灰重燃,不妨回想萬年前誰出面結(jié)束的鬧劇?!?p> 月嵐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廣袖中的手指收攏,指甲身前嵌進(jìn)皮肉中,眼中寫滿了不服。
寒淵道:“楓眠雖逝,但你別忘了吾還在。”
這話如同一把冰冷的刀子,快準(zhǔn)狠的插進(jìn)她的胸口,讓她整個人渾身發(fā)冷。
雪神還在,只要雪神還在,當(dāng)年的事就會還有人記得,她就永遠(yuǎn)無法取代楓眠在丹溯心中的位子,永遠(yuǎn)只能當(dāng)一個落寞的亡族帝姬。
思即此,月嵐雙目通紅,眼中水光瀲滟,手掌心傻出血,鉆心的疼痛卻不及她心中的恨意。
“莫要以為吾不知你心中在想什么,勸你收起那點(diǎn)齷齪的心思,不然吾讓你青鸞族如當(dāng)年的冰族一樣,徹底的斷了根!”
冰族,萬年前極寒之地古族,因得罪雪神而被降下神罰,不久便消失在世間,再無蹤跡可尋。
“寄人籬下,便要懂得收斂,這里是赤炎淵,不是明鏡湖,不是你們可以撒野的地方,若是不想全死在這里,還是好好掂量掂量吧!”
青鸞族本就失去了棲息的明鏡湖,不得已才投靠羽神,存活下來的族人都入了赤炎淵,若是她不怕亡族,盡可在赤炎淵中宣傳那荒唐的一紙婚約。
月嵐被仙娥攙扶起來,她顫抖著行禮,道:“月嵐多謝寒霜帝君教導(dǎo),今后再也不敢了。”
寒淵道:“滾!”
月嵐不敢逗留,拖著一身傷,領(lǐng)著一群青鸞族人狼狽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