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相遇讓舒雨頭暈目眩,一瞬間,她分不清這是夢還是現(xiàn)實。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大河集團的趙副總,竟然是自己大學期間的男朋友,趙東景!
自己和他曾經(jīng)海誓山盟,可是最終他還是拋棄了自己!
現(xiàn)在,他又來做什么?
曾經(jīng)有過多少次,走在街上,錯把相似的背影認作是他;
曾經(jīng)有過多少次,幻想著他會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帶著不羈的微笑說:“小雨你好”;
曾經(jīng)有過多少次,夢中與他相見,醒來后淚灑枕巾……
現(xiàn)在,這個曾經(jīng)魂牽夢繞的人終于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微笑著看著自己!
他依然是那么英俊,除了多了幾分成熟和從容之外,他甚至連神態(tài)、微笑都沒有絲毫改變,仿佛歲月沒有流逝,仿佛他們從未分別過,仿佛一切都在昨天!
舒雨的胃開始隱隱作痛,她的心怦怦跳個不停!
她皺了皺小巧的眉頭,慌亂地用手揉了揉依然光潔的前額,在心里告訴自己:“這不是夢,這是真的,這是現(xiàn)實,趙東景真的站在了自己面前!鎮(zhèn)定,一定要鎮(zhèn)定,千萬不能讓趙東景小看了自己。”
舒雨看上去從容平和,溫文爾雅,但是骨子里是一個特別要強的人。
和趙東景剛剛分手的時候,舒雨只大哭了三天,然后很快就顯得若無其事,每天正常起床、吃飯、睡覺,她竭力要讓趙東景看到,沒有他,她會過得更好。
可實際上,她整夜整夜的失眠,胃莫名其妙地疼了一個月。多年以后,盡管趙東景的影子已經(jīng)慢慢淡去,可是只要一想起趙東景,她的胃就還是會隱隱作痛。
現(xiàn)在,她的胃鉆心似地疼痛,不由自主地用手捂住了胸口。
舒雨緊張地轉(zhuǎn)頭看了看四周,希望沒有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異常。
她看到好幾個人正疑惑地看著自己,在舒雨看來,這些人的臉都成了模模糊糊的背景,只有趙東景那張英俊的臉龐越來越近,一個熟悉卻又久遠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舒科長,你好?!?p> 趙東景向她伸出了右手,動作標準而職業(yè),儼然一副高層成功人士的派頭。
他手腕上潔白的襯衫挺刮有型,纖塵不染,隨著他的手,一股淡淡的男人氣息撲面而來,足以讓萬千少女意亂神迷。
六年未見,他的聲音依然那么清晰悅耳,充滿磁性,一瞬間,舒雨恍惚又回到從前。
然而,時光畢竟已經(jīng)不停息地走了幾千個日夜,舒雨已經(jīng)不是當初那個純情的小姑娘了,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微微刺痛的感覺,終于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她同樣用職場上標準的動作伸出了右手,然后露出了一種更加程式化的微笑,用一種平靜而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聲音,輕輕回應了一句:“你好?!?p> 她本以為趙東景在大庭廣眾之下,一定會像那些有地位的成功男人那樣,得體又有風度地回應她一句“你好”,可沒想到,趙東景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話,也沒看見她的微笑一樣。
他那寬大有力的手毫不客氣地抓住舒雨柔軟的小手,把她的手全部包裹起來,然后毫無顧忌地上上下下打量著舒雨,看她雅致的小臉,看她烏黑的頭發(fā),看她的服飾甚至鞋子,好像她不是一個人,而是陳列在展臺上的一件精美的物品,或者是一個籠子里的珍奇小動物。
舒雨感覺萬分窘迫,她清秀的小臉瞬間殷紅如血,好像涂上了一層厚厚的胭脂,以至于整個會議室的人都發(fā)現(xiàn)了她臉色的變化。
舒雨地低下了頭,看到趙東景穿著一雙程亮的皮鞋,那是一雙意大利的奢侈品牌。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因為趙東景整整比她高二十二厘米,而且身材非常挺拔。此時兩個人的距離很近,如果看他的眼睛,她必須仰著頭。
多年未見,她不想仰著頭,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一樣看著他。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趙東景總是俯下身子跟她講話,她從沒有察覺過自己和他之間的身高差距,可是今天,舒雨才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和趙東景的身高差距居然這么大!
她忽然有一種近鄉(xiāng)情怯的恐懼感,可究竟怕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得立刻從這里逃走,可是仿佛整個世界都被趙東景無邊無際的目光籠罩,自己無處可逃,只能任由他打量著自己。
她抬頭慌張地看了趙東景一眼,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的眼神突然間變了!
他的眼神變得冷冰刺骨,烏黑冷峻的眼睛里,發(fā)出寒光,就像一只荒野里的狼,面對著奪走它食物的同類一樣。
舒雨相信,如果不是周圍有人,趙東景一定能把自己給吃了。
舒雨感覺被趙東景握住的手疼痛極了,她用力收自己的手,可是趙東景的大手非常有力,她怎么也抽不出來,她的手像一條被漁網(wǎng)網(wǎng)住的小魚,徒勞的掙扎著。她感覺自己的臉紅的厲害,額頭上冒出了細細的汗珠,心跳再次加速了。
看到這種情況,整個會議室的人都面面相覷。他們顯然沒想到著名的大河集團的副總,地產(chǎn)界的優(yōu)秀青年企業(yè)家,居然如此不顧禮節(jié),不顧身份,當眾握住一個年輕女人的手不放,而且這個女人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她沒有過人的美貌,也沒有媚人的神態(tài),只是安安靜靜的一個普通女人。
會議室內(nèi)很快就響起了一陣陣低低的議論聲。
“這個老總是不是對舒雨有意思?怎么握住她的手不放啊?”
“你可真會開玩笑,人家那大河集團副總那是什么身份,什么樣的美女沒見過,舒雨一個小公務員,就她那長相,人家能看得上她?是舒雨握住人家的手不放吧?”
“哎,哎,你看看,舒雨臉轉(zhuǎn)向一邊,眉頭皺著要把手抽回去,還一副不情愿的樣子呢?!?p> “哼,我看她是看人家年少多金,想學西子捧心,勾引人家吧,其實她這是典型的東顏效顰?!?p> “不大可能吧,舒雨不是那種人啊,不過這老總可真帥啊,嘖嘖,看得我都動心……”
周圍傳來的低低的議論和哄笑聲,落在面紅耳赤的舒雨耳中,讓舒雨的呼吸微微急促,她的臉更紅了,連自己都能感到臉頰發(fā)燙。
辦公室主任劉遠洋向顏偉局長遞了一個眼色。
混跡官場多年,深諳人際關系的顏偉立刻站起來向前走了幾步,咳嗽了一聲,大聲說,“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們規(guī)劃局規(guī)劃科的舒雨科長?!?p> 又指了指趙東景對舒雨說:“這位就是大河集團的趙東景趙總?!?p> 趙東景松開了舒雨的手,迅速恢復了常態(tài),又露出了職業(yè)性的微笑,對舒點點頭道:“舒科長好。”然后又非常得體地略微側了一下頭,神態(tài)自若地對大家說:“我跟舒科長以前很熟的,我們是校友?!?p> “我們美女科長原來是趙總的校友?那太好了,太好了?!?p> 顏偉一張臉上笑得無比諂媚,他招招手道:“舒科長,快坐下,給你的校友匯報一下我們市的整體建筑布局,趙總能否在我們市開發(fā)投資,你這美女科長介紹的結果可至關重要啊,哈哈哈哈。”
舒雨心里暗罵顏偉這個老官僚沒有底線。
顏偉雖然是局長,但是很喜歡開玩笑,平時見到稍微年輕漂亮點的女人都會喊“美女”。不過不知為什么,他從來沒稱呼過舒雨“美女”。
更氣人的是,去年春節(jié)前夕局里開團拜會,有人向他推薦舒雨當主持人,他居然當眾說舒雨形象一般,不適合,讓當時在場的舒雨非常尷尬。
這次他以為趙東景對自己有意思,立刻改口稱自己是美女,無非想打美女牌來吸引趙東景的投資,完成自己的招商任務。
舒雨把材料往辦公室主任劉遠洋面前一放,對顏偉說:“顏局,實在抱歉,我突然頭暈的厲害,讓劉主任替我介紹情況吧?!?p> 說完,不待顏偉同意,快步走出了會議室。
顏偉沒想到一向性格平和、工作認真的舒雨,這次居然如此任性,驚訝地高聲道:“舒雨,你怎么回事?”
他剛想擺出局長架子,呵斥舒雨幾句,可是看到趙東景關切的眼神,心想這個趙總和舒雨關系可不一般,便又裝出關心的樣子對顧艷艷道:“顧艷艷,你去看看你舒雨姐怎么回事?”
顧艷艷走出會議室,追到舒雨身邊問道:“舒姐,你怎么了?見到帥哥激動地哭了?顏局長讓你回去介紹情況呢。”
舒雨道:“艷艷,你告訴顏局,就說我頭暈得厲害,沒法介紹了?!?p> 看著臉色慘白的舒雨,顧艷艷乖巧地道:“好的,我知道了。舒姐,你要是身體不舒服,就去醫(yī)院看看吧。”
顧艷艷剛剛轉(zhuǎn)身離開,舒雨強忍著許久的眼淚就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了下來,點點滴滴都灑在長長的走廊里。
她曾以為,如果再次相見,她會風輕云淡地說一聲“你好”,然后瀟灑優(yōu)雅地走開,留下趙東景看著自己的背影,一臉的失落與愕然。
可是她今天才發(fā)現(xiàn),她根本作做不到!
她快步走進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趴在紫紅色的辦公上嗚嗚地哭起來,埋藏在心中的痛苦如山洪暴發(fā)一樣,奔涌而出,無法抑制。
她實在不明白,趙東景為什么這個時候出現(xiàn)。
遇見他是偶然相遇,還是他故意安排,專門來看自己的笑話?
舒雨的腦海中漸漸浮現(xiàn)起了那些遠去的青春往事:在那個仿佛永遠充滿了明媚陽光的校園里,趙東景一邊喊著自己的名字,一邊向自己奔跑過來……
她不由得想:人生若只如初見,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