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秀芬也不想再跟原來的圈子接觸,最起碼起步階段不太想去接觸。
原本就是覺得王宏看中了自己行里人的優(yōu)勢,才忍著不適,將自己所知道的情況講出來,也準備好去淌泥了。
有去省城的選擇,關(guān)秀芬也想試試。
要去省城,是必須跟家里說一聲的。王宏又得回村。
沒有聽杜大爺?shù)?,王宏甚至都沒有騎那輛嶄新的二六彎梁,而是挑中了關(guān)思凌的自行車。
關(guān)思凌答應(yīng)的喜滋滋的。
王琴送王宏出了門:“小弟,咱是幫忙的,有些事別去做主,一旦有個差池,會影響兩家關(guān)系。你也不能仗著救過秀芬姨的命就替秀芬姨做主?!?p> 大姐果然心思細膩,已經(jīng)很注意了,不管是關(guān)秀芬還是王宏,已經(jīng)盡量調(diào)整主次了,可潛意識里的主次已經(jīng)形成,到底是讓王琴感覺到了。
“姐,秀芬姨這種情況,既然咱要幫忙,就得實心幫不是?我也是建議,具體不還是秀芬姨做主嗎?得秀芬姨決定。”
“嗯,我也是提醒,你曉得就好。”
王琴不是一個善辯的,也覺得小弟說的有道理。
王雯和關(guān)思凌兩人湊在一起看電視,杜大爺一個人在院子里納涼,關(guān)秀芬?guī)痛蠹沂帐胺块g。
王琴進了院門,就看見杜大爺朝他招手,正好關(guān)秀芬也出來給杜大爺?shù)共琛?p> 招呼兩人坐下。
“宏小子不是一個沒譜的,就看今天他沒有騎一直心心念念的小嘉陵,甚至都沒有騎新自行車,就能看出,這小子穩(wěn)重的很?!?p> “秀芬,以后多聽聽宏小子的,他心思活泛,考慮問題還算周全,有他幫著,你這買賣不會虧!”
杜仲林什么人物?豈能看不出王家這大女兒的心思?說這話,就相當于為以后王宏做主打下埋伏了。
“琴丫頭,你兩家的交情,我大概清楚。不說宏小子救你秀芬姨這回事,就說你秀芬姨如今的境況,你家就是她的親人,最親的人?!?p> “既然是親人,不管什么事,都要敞開了說,這樣才能不隔心思,不落埋怨。買賣虧了還是賺了,也沒有親情重要!”
且不說杜仲林在為王宏圓場子,擦屁股。
王宏騎著車回家,一路上在考慮去省城的事。
“去省城呀?”
老媽一聽這個,不知道該說什么了。關(guān)秀芬算是自己娘家關(guān)系,孩子出頭,也是因為自己,可到底是母親,一個十五六的孩子,哪出過遠門。
“是那個杜大爺要走?”
王富慶倒是沒有什么表情,問的很平靜。
“嗯,六十多歲了,一個人坐老遠的客車,又是剛病了一場,有人陪著好一些。另外,秀芬姨說她自己在市里倒是有些老關(guān)系,就是······就是不太想再打交道了?!?p> “這次去省城,也正好能看看省城的文具市場,若是有合適的上家就帶點貨過來,若是沒有,再跟市里的熟客聯(lián)系,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秀芬姨麻煩爸這邊十來天做好貨架,是想在開學(xué)前營業(yè),說是把積蓄都砸進去了,得趕緊賺錢?!?p> 跑省城,王宏是熟的,很熟。不過是另一個時空的熟悉。這一世,因為呂正明出現(xiàn)了意外,他也想去看看這個世界跟原來是否相符。
“那就去吧,注意安全。”
“他爸,真的讓他去呀?”
兒行千里母擔憂,何況是個半大小子。
“沒事,那個杜老哥是個穩(wěn)當人,有分寸。再說,不是還有秀芬嘛,她在省城生活過,兒子陪著也就是壯個膽?!?p> 事情就這么解決了。
王宏溜達出來,去了富貴叔家里。這時候的班客車有多亂,不是聽說,是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
去省城,又不能真的穿著勞動服沾上泥點的裝半大小子窮鬼,所以,就想著富貴叔答應(yīng)過的打一把刀。
不是要真砍人,當兇器,帶著總是能唬一唬。
淺藍色的短袖T恤,牛仔褲,彪悍的身軀都撐的鼓鼓囊囊的,富貴叔打造的鋼刀,是用真正的蛇皮做的刀鞘,刀柄用麻繩纏的密密麻麻的,掛在腰上。
乍一看,這后生不怎么好惹,就是眉眼太俊,讓裝社會混混失了分。
關(guān)思凌需要人在家陪著,王雯剛剛有彩電看,也不想動蕩,就留在縣城了。
一路到省城,三百多里地,大黃??蛙嚕斡屏肆邆€小時。本以為會見識一下這個時代的特色長途旅程,可惜什么都沒見到。
前一世所見過的倒換三張撲克,小碗扣瓜子,包括拿著彼得大帝的鈔票吹成美鈔的小孩子離家出走等等,所有的故事都沒有出現(xiàn),相當安穩(wěn)的到了省城車站。
一下車,就有三個人站在車門口。
“爸?!?p> 一位四十多人眉眼跟杜大爺相像的中年人湊上來,是杜大爺?shù)膬鹤印?p> “嗯,帶了幾輛車?”
“您不是拍電報說有人嗎?帶了兩輛?!?p> 杜仲林這才介紹王宏幾人。杜長榮相當客氣的感謝王宏幾人對他老爸的一路陪伴,極力邀請讓他盡地主之誼,似乎根本不知道這三人到底是干什么的,跟他老爹又是怎樣的關(guān)系。
有點亂,牛頭不對馬嘴。
一輛普桑,一輛藍鳥,王宏三人自覺的上了普桑。
感覺杜老頭早就琢磨著讓他們來省城了,都不知道什么時候拍的電報。
別看杜仲林在縣里算是有錢有勢的人物,可往家里裝電話的事,依然不在能力范圍。這不是錢的問題,據(jù)傳,就這個年代,裝一部家用電話,從登記繳費到最后安裝到位,等兩三年都是常事。
坐在車里,關(guān)秀芬和王琴明顯的有些不安,總覺得這事有點岔劈了,有點意外,不是心里想象的情況。
王宏倒是老神在在的,透過車窗,看著感覺完全陌生的省城。
王琴戳了戳少心無事的小弟。王宏只能朝司機方向努努嘴,用眼神安慰有點不安的大姐。
杜大爺什么人?用不著擔心。至于挖坑?就憑這一輛普桑一輛藍鳥,全家人賣了也不值這個錢。
杜仲林沒有讓王宏失望。
“爸,您也沒說清,這都是怎么回事?”
“那小子我看對眼了,有緣法。買了咱家的老房子,想著開文具店,正好就送我過來,也看看能不能在省城搭上線?!?p> “你小子可別給我丟臉呀!我可是跟那小子顯擺了,這事得辦好。”
杜長榮也熟悉他爹這性格,經(jīng)常干一些天馬行空無跡可尋的事。
“咱不熟悉這行呀。”
“你總比他們在省城有關(guān)系吧?看著辦。對了,直接帶去廠子里的招待所,讓那小子長長見識。”
“我賣他一萬二,他還硬要給一萬五!”
杜長榮也是無語了,老爸年齡越大,逗樂的心是越發(fā)濃了。不過,偏偏老爹在識人交人方面有驚人的敏感。
穿城而出,已經(jīng)是城郊的地域了。兩輛車先后開到一棟五層大樓跟前。
杜大爺笑嘻嘻走過來,跟王宏三人相跟著進了大樓。
廠子應(yīng)該不小,這應(yīng)該是專門建的招待所之類的大樓。只是王宏沒注意到廠子的銘牌。
這時候的私企,還是建在城郊的,還學(xué)著早先國企的模式,建設(shè)一些非生產(chǎn)用的設(shè)施,作為企業(yè)的配套。
“小子,看看,大爺我原來做醫(yī)療器械經(jīng)銷代理,大概七八年前,就在這搞了一塊地。開始做一次性針管,一次性輸液器······”
大樓的一樓大廳是按照展廳設(shè)置的,玻璃的展柜擺放著產(chǎn)品,杜仲林相當有興致的給王宏幾人介紹自己的發(fā)家史。
“這些年一次性輸液器、針管一直處于上升的勢頭,我小子比老子強,跟津沽醫(yī)院的專家聯(lián)系,開始開展那個······”
“爸,髓內(nèi)針,骨科器械。”
杜長榮對老爸這架勢也是無語,只能陪著,還得幫著補充。
王宏已經(jīng)看到了,他是真的沒想到,杜大爺所謂的廠子會是醫(yī)療器械,一直先入為主的,以為會是鋼廠鐵廠之類的。
畢竟,曾經(jīng)的那一世,鋼鐵是本省的支柱產(chǎn)業(yè),也是這個時代,本省的民營鋼鐵企業(yè)開始起家的。
只是,為什么會是醫(yī)療器械?王宏真的很郁悶。
不說輸液器,就說這算是他們新推出的內(nèi)固定器械,作為一名資深的骨科醫(yī)生,看到這些骨科器械,王宏的整個臉都在抽抽。
“小子,你抽抽啥?”
可能是臉部抽抽的幅度有些大,也或許的杜仲林一直關(guān)注王宏,見王宏這幅樣子,一巴掌拍在王宏背上責(zé)問了。
“大爺,沒啥,就是想起我爺爺住院時,跟咱縣的醫(yī)生閑聊,感覺這骨科醫(yī)生跟木匠還是有點像。”
王宏腦子里一直在糾結(jié)著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偏偏會是醫(yī)療器械廠子,為什么自己又一次恰好遇上了,這到底預(yù)示著什么。
見杜大爺問,只能隨口編造一個理由,這理由也成立,這也是曾經(jīng)他們同行自我調(diào)侃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