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的大雨遮蔽了行人的視線,這些人早已適應了蘇瀾區(qū)說下雨就下雨的天氣,所以他們很快便找到了合適的避雨地點。
?此時的大街上,就只有一個身穿黑色運動服,后背雙肩背包的年輕男子在默默的走著。
?大雨浸透了他的頭發(fā),大片大片冰冷的雨水倒灌進他的領口,帶走了他體表的溫度。
?“東一街的米糕三塊錢一斤,吃一頓米糕可以頂一天不餓?!?p> ?“自來水十塊錢半噸,一天不喝水不上廁所就可以省下五毛錢?!?p> ?“蘇瀾區(qū)的醫(yī)藥費要比主城區(qū)貴一倍,所以生病時不看醫(yī)生可以省下一大筆錢?!?p> ?“多去垃圾場走走,那里可以撿到許多能賣錢的東西,還有不少質(zhì)量還不錯的衣服和鞋子。記得要優(yōu)先選擇那些寬大松弛的運動服,因為它們的材料更耐磨,可以維持好多年不壞?!?p> ?“除非餓的受不了,否則不要吃垃圾堆里的食物,因為那會讓人生病。”
?“去浴池給人擦鞋一晚可以賺十塊錢,去給有傳染病的病人倒尿盆一天可以賺五塊,但是要給診所管事的劉二兩塊錢。給主城區(qū)那些來找刺激的富家子當‘尋路犬’油水最多,但是記得去之前一定要洗澡,免得事后被雇主抽鞭子。。。?!?p> ?絮絮叨叨的聲音從牧歌的口中傳出,他就像是一個神經(jīng)病一樣,不斷的重復著自己這些年在蘇瀾區(qū)積攢的生活經(jīng)驗。
?冰冷大雨從他頭頂呼嘯落下,豆大的雨點像是碎石,打的他渾身發(fā)抖。
?終于,在行進到某處街道的街口時,牧歌的腳突然像是生根了一樣,再也走不動了。
?“塑料瓶一個一毛,易拉罐一個兩毛,破衣服五分錢一斤。。?!?p> ?大雨中,他的話語愈發(fā)的急切,甚至于還帶著一絲絲懇求:“走?。‰x開這里?。∽甙。。?!爺爺還在大梁山等著我呢?。∥覀儾荒苷驹谶@里,不能毀了剛剛有起色的生活,走啊??!”
?然而無論少年如何懇求,他那雙穿著從垃圾堆里撿來的旅游鞋的腳都像是生了根一樣,死死的定在那里。
?“走啊!”
?啪的一聲,牧歌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走?。?!”
?又是一個耳光。
?“動起來??!”
?又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啪啪啪的耳光聲在大雨中格外響亮,斑駁的血跡從牧歌的口鼻中流淌,卻又在下一刻被傾瀉的大雨沖走。
?然而這一切都無濟于事,就像是有另一個人在控制著他一樣,漫天的大雨中牧歌最終還是站在了【南陽春城小區(qū)】的門口。
?這里又被蘇瀾區(qū)的人稱為“城防之家”,因為在蘇瀾區(qū)工作的城防軍高層基本都住在這里。
?而秦安的家也在這里。
??
?“我想和秦安的家人通話。”
?一個在蘇瀾區(qū)生活的小癟三是沒資格進入如此高檔的小區(qū)的,但是華府集團的編外人員身份卻讓他得以和秦安的妻子通話。
?很快,小區(qū)門禁外的通訊裝置里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你找誰?”
?小區(qū)門禁是單向可視的,也就是秦安的妻子是可以看到牧歌的長相,而在看清對方如此年輕后,一種不好的預感便籠罩了秦安妻子的心頭。
?“您好,嫂子。”
?毫不在意自己如同落湯雞一般的樣子,牧歌扯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道:“我叫牧歌,是秦哥叫我來給他送貨的?!?p> ?說到這里,牧歌特意將“送貨”兩個字咬的特別重,聽的秦安妻子的心莫名的一沉。
?“秦安沒在家,你可以給他電話?!?p> ?覺得心里發(fā)慌的女人說道。
?“呵呵,沒事,嫂子?!北┯曛械哪粮栊Σ[瞇的說道:“我這人身子糙,在大雨中泡一天也沒事。但是如果讓周圍鄰居知道我秦哥的事情后,不知道會不會對你們的生活產(chǎn)生什么影響?!?p> ?對面的女人沉默了,此時的通訊器里就只有她的呼吸聲和一個孩子的吵鬧聲。
??
?“讓他進來吧。”終于,女人開口道:“不用派機器人跟著,他是老秦的朋友。”
?既然有了業(yè)主的同意,那么小區(qū)保安自然也就選擇了放行。
?作為整個蘇瀾區(qū)最高檔的小區(qū)之一,這里的建筑規(guī)劃不僅極為合理,內(nèi)部的各種設施也非常齊全。
?甚至于此時的小區(qū)內(nèi)部都沒有雨點落下,那些雨滴在靠近南陽春城后,便直接被小區(qū)內(nèi)部的氣候控制器直接震碎成水霧,隨后這些水汽被再次引導,注入到了小區(qū)內(nèi)部的花園中。
?一時間,這個小區(qū)的四周一片干燥,只有內(nèi)部的花園中有霧氣升騰,身處其中讓人覺得如同行走于仙境。
?而牧歌并沒有時間去瀏覽這些景物,而是疾步匆匆的向秦安家所在的住宅樓走去。
?他沒有選擇潛入,因為以他區(qū)區(qū)一個一階職業(yè)者想要無聲無息的進入這里根本不可能,所以他只能用華府集團的身份扯大旗,雖然這就等于暴露了他自己的身份,但是此時的牧歌別無他法。
?而如今,在他進入秦安家之前,還有一個麻煩需要解決。
?在關閉了通訊器后,覺得心里不踏實的秦安妻子猶豫了一秒,便直接撥通了秦安的電話。
?幾乎是同時,遠在東五街城防軍總部的秦安身上的通訊器驟然響起。本就覺得心神不安的他迅速接起了電話:
?【您好,請問您需要貸款么?本企業(yè)有多種貸款業(yè)務,包括裸貸、內(nèi)臟貸、隆胸貸。。?!?p> ?啪的一聲,那個通訊器被粗暴的掛斷,然而不等秦安發(fā)火,又一個通訊再次擠了進來:
?【你有難言之隱么?你有后股之憂么?好得快痔瘡靈。。。。】
?“有你妹!”
?秦安憤怒的掛斷了手中的通訊器,同時對著身邊下屬大吼道:“給我查,是哪個王八蛋泄露了我的通訊碼!”
?【對不起,您呼叫的用戶正忙?!?p> ?與此同時,秦安妻子也掛斷了手中響著忙音的通訊器。
?她有些緊張,因為此時那個自稱是秦安朋友的少年已經(jīng)在按門鈴了。
?門外的牧歌也明白對方的想法,所以在按了幾下門鈴后他便開始靜靜的等待。
?和野蠻粗暴的外表不同,雷曼的心非常細。
?所有和他有過業(yè)務來往的人,他都會一點一點細細的摸底。并最終記錄在那份暗賬里,也正因此,那個文件夾里記錄了很多有價值的東西,包括這些人的基本資料,家庭住址等等等等。
?所以靠著那份暗賬的信息,牧歌早就知道了秦安的一切情況。包括他的家庭住址,包括他的家庭成員。
?等待的過程并不漫長,在過了大概一分鐘后,一個身穿粉紅家居服,看樣子大概只有二十五六歲的女人打開了房門。
?“嫂子?!?p> ?牧歌咧嘴笑了笑。
?在女人的身后,是一個看著有六七歲,但是帶著一點憨傻氣的小女孩。此時她正拽著自己媽媽腳上的拖鞋在地上爬來爬去。
?秦安老來得子,這個女孩是他唯一的寄托。同時也為了保護這個孩子的安全,他從未向外界透露過自己有孩子的事情。
?牧歌甩了甩身上的水,隨后在女人的帶領下進了屋子。
?這個屋子很大,但是也很亂。遍地都是小孩子的玩具、被扔的到處都是的衣服以及無處不在的小孩涂鴉。
?看著牧歌四處打量的目光,女人有些尷尬,她一邊快速收拾屋子,一邊呵斥身后的女孩安靜。
?看著那個帶著明顯唐氏兒樣貌的女孩,牧歌微微嘆氣。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打破一個孩子的生活,但是生活卻并沒有給他選擇的空間。
?這時,秦安家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面色凝重的仿佛要滲出水的秦安從外面緩緩走了進來。
?“啊,您回來了?!?p> ?看著自家男人進屋,女人急忙恭敬的給他拿拖鞋、毛巾。
?“你領著娜娜出去走走吧?!敝苯哟┬M屋的秦安看著坐在沙發(fā)上的牧歌道:“我和他有些事要談。”
?說著,他不再理會惶恐不安的妻子,而是對著牧歌說道:“非得在這里么?”
?“是的。”后者回道。
?如果不用他的家人做威脅,以牧歌的能力想要殺死秦安簡直是癡人說夢。
?而此時,二人的對話女人已經(jīng)聽不到了,對秦安唯命是從的她已經(jīng)抱著孩子來到了自家樓下。
?出生在蘇瀾區(qū)的她并不愛秦安,同樣的后者對她也沒感情。如果不是秦安眾多女人中,只有她成功產(chǎn)下一個女孩來,恐怕她都沒資格住進這里。
?在其他人看來,她就是個“母憑女貴”的花瓶。但是只有女子自己知道,她這個花瓶當?shù)牟⒉惠p松。
?作為秦安的枕邊人,她自然知道自己男人的秘密。
?他已經(jīng)五十了,卻依然能保持著四十歲的樣貌和三十歲的活力。
?而更令女人覺得惡心和害怕的,是秦安身上總有一股血腥味縈繞,特別是當他親吻自己時,那股血腥味更是能將其淹沒。
?自己服侍的男人根本就是一個吃人的妖怪!
?每每想到這里,女人都會感到一股股的戰(zhàn)栗。但是她沒有辦法,相比于一個吃人的妖怪,蘇瀾區(qū)那暗無天日的生活反而更加可怕。
?所以哪怕知道秦安有問題,這個女人依然無比珍惜現(xiàn)在的生活。
?就在這時,刺耳的警報在小區(qū)上空響起:
?【警報!】
?【發(fā)現(xiàn)C特殊事件:蓄意謀殺!】
?【事件描述1:一分鐘前,光腦分機監(jiān)測到秦安的生命特征被完全破壞,靈魂信號消失,疑似被人蓄意謀害。請各部門迅速趕往事發(fā)現(xiàn)場,盡全力緝拿兇手?!?p> ?【事件描述2:犯罪嫌疑人牧歌并未離開現(xiàn)場,請各單位立刻進駐現(xiàn)場,以免嫌疑人畏罪自殺?!?p> ?聽著那刺耳的警報聲,秦安的妻子直接癱坐在地。
??
?在她的頭頂,一臺臺自衛(wèi)機器人將她的家團團包圍。
?而此時,牧歌正在和莉莉絲做最后的通話。
?“你想好了么?”電話那頭的龍母問道。
?“我想了很久,這是唯一的答案。”此時城防軍已經(jīng)沖進了屋里,所以趁著最后的時間牧歌對著莉莉絲說道:“請幫幫我?!?p> ?下一刻,他身前的手機便被人粗暴的踩碎,隨后一支大腳直接將其踹倒。
?兩名兇神惡煞的城防軍沖上來,將四個【禁錮手環(huán)】扣在他的四肢上。伴隨著一陣陣機械音,那四個手環(huán)直接緊扣在了一起,
?此時的牧歌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頭待宰的肥豬。
?一架風洞式飛行器出現(xiàn)在秦安家的窗戶外面,下一刻,牧歌身上的手環(huán)突然亮起,四個小型推進器從它們的表面探出。
?隨后牧歌的身體騰空,竟然就這么飛進了那架飛行器中。
?而此時,秦安的妻子也抱著孩子回到了屋里。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癱坐在沙發(fā)上,整個上半身都被劈成兩半的秦安以及他身前,一個同樣被劈開的惡鬼腦袋。
?眼前這一幕讓她的面色發(fā)白,而懷里不斷哭鬧的孩子更是讓她心煩。
?“閉嘴!”
?從出生起,這還是她第一次呵斥這個孩子。
?隨后她更是將這個煩人的孩子扔到了一邊,自己則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讓自己的領口更加的向下。
?做完這一切,她深情款款又楚楚可憐的走向了那位正在偷瞄他領口的蘇瀾區(qū)副治安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