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前,巴波爾海盜的問題就在意比烏再度變得嚴重起來了。那時我們的約伯路修士甚至想出了再一次發(fā)動圣詔軍西征的方式來對付巴波爾海盜和他們的靠山烏穆法帝國。林碧亞的卡里狄亞地區(qū)一直是啟沐教和歸從教的戰(zhàn)斗前沿,和勃地烈與努古亞的地位一樣,而且巧合的是他們都是埃斯特堡家族的地盤。埃斯特堡是傳統(tǒng)上的啟沐教守護者,要隨時應對烏穆法帝國對啟沐教世界的再度入侵。不過由于十六世紀后半段烏穆法帝國的暫時衰退,埃斯特堡對于西部的安全就不再那樣關注了。然而到了十六世紀末,十七世紀初,烏穆法帝國再度興盛起來,隨之而來的便是來自阿萊亞加的巴波爾海盜的再度猖獗。海盜們在指環(huán)海的東部,也就是啟沐教世界的重要航道大肆劫掠商船,盡管海盜知道這些商船的商品原本來自烏穆法和西方,但他們還是在烏穆法帝國的默許下進行劫掠。這對于烏穆法人來說是非常有利的,他們可以把賣出去的東西再搶回來,把責任推卸給海盜。海盜就是烏穆法帝國在指環(huán)海東部的艦隊,也是烏穆法帝國滲透啟沐教世界的先鋒軍。
為教皇清除海盜是林碧亞埃斯特堡的責任,但他們似乎從未對海盜問題產(chǎn)生過更多的關注,他們只在自己的海域趕走了海盜,然而意比烏和伊利狄亞地區(qū)還是遭殃。教皇因為教廷在意比烏半島權威的逐漸衰減而對海盜們毫無辦法,伊利狄亞的城邦們尚且還能通過自己的小型艦隊進行護航,但可憐的教皇拿不出任何力量防御危險的海盜。于是巴波爾海盜們在縱容下變本加厲,甚至開始在意比烏登陸作戰(zhàn),計劃將啟沐教的永恒之城洗劫一空。
如今的教皇是多么可憐,他們在幾年前還曾做著恢復在啟沐教世界的權威的美夢,而如今這個夢想實現(xiàn)的影子都見不到了:勃地烈和林碧亞的埃斯特堡執(zhí)著于自身的霸權,盡管也將宗教放在了第一位,但他們并不在意教皇的死活;燁文蘭曾是教皇的希望,是教皇夢想中的根據(jù)地,然而她在朗代十三的領導下獲得了新生,徹底斷絕了任何外部勢力對她的干擾。除非在意比烏,人們平日已經(jīng)想不起來教皇這個人物的存在了,君主總是出現(xiàn)在他們茶余飯后的閑談中。各國的君主們在涅倫絲重新崛起,把普世的教皇拍倒在沙灘上,這并不單單是宗教改革的威力,而是這個世界運轉到了這個時代——君主制輝煌的時代。教皇輝煌的時代是宗教改革前的兩三百年,現(xiàn)在這輝煌輪到君主們來享受了,而十六世紀不過是個過渡,讓教廷的死亡不會那么突然,那么痛苦。
燁文蘭女王艾芙洛狄一世和樞機主教將目光投向了炙冕。一個信仰圣體教的君主并沒有得到教皇的承認是一種恥辱,這個老觀念是教皇唯一保留的尊嚴。然而教皇是嘴硬的,是高傲的,他們永遠都不會承認自己的失敗和沒落,仍然堅持自己頭上的三重冠至高無上,盡管他們現(xiàn)在的權勢甚至比不上一個燁文蘭的公爵。艾芙洛狄一世無法輕易得到教皇的承認,但她當然也不想卑躬屈膝,向一個毫無權勢的沒落主教祈求承認。燁文蘭怎能在意比烏的小公爵那里受辱?于是只有動用武力,迫使教皇承認女王的合法性和統(tǒng)治權;但這武力又不能直接施加給教皇,那是一種會引起閑言碎語的行為,而且不夠名正言順。艾芙洛狄一世需要對教皇進行一種威懾,盡管槍口和矛尖并沒有指向他,但隨時可以轉過頭來穿過他的身體,因此在意比烏猖獗的巴波爾海盜便成了艾芙洛狄一世和樞機主教的理想目標。
約伯路修士再度登場,他在過去的幾年中一直進行這外交訪問,意圖讓燁文蘭和銘理蔚北部的新教諸侯重新建立同盟,而近來埃斯特堡和希榮多米-斯懷奧克的戰(zhàn)爭終于讓他們意識到了新一輪宗教戰(zhàn)爭的到來,于是這個同盟的進展就大大加快了。不過這時候又來了一個新任務,而這個任務正好便是他當年祈求教皇同意但未得恩準的西征計劃。樞機主教芒煥林想起了他老朋友當年的愿望,發(fā)現(xiàn)了這個計劃的利用價值——它將會是個很好的出征借口,讓人們感受到燁文蘭人的虔誠。
樞機主教和約伯路修士聯(lián)合建議女王到炙冕“朝圣”,驅逐海盜,解救教皇。艾芙洛狄一世欣然同意,隨即讓約伯路修士開展一段演講以對這一行動進行宣傳,命令彼西朗德元帥點起足夠的兵力,隨她進軍炙冕。鑒于女王離開珞芒可能引起的反對黨的騷亂,樞機主教決定留在珞芒,由他的好友約伯路修士在將來代他完成談判任務。艾芙洛狄一世從珞芒出發(fā),在彼西朗德元帥和火槍隊的保護下沿黎瓦格河和瓦吉斯河抵達梅代,隨后動用蘇諾斯蘭的兵力,從舒希出境,進入意比烏半島。
艾芙洛狄一世十二月出發(fā),在一月抵達炙冕城下,向教皇致信說明了來意。此時的巴波爾人似乎真的在配合艾芙洛狄一世的行動,出現(xiàn)在了達倫河的入???,意圖逆水而上洗劫沿岸,并對啟沐教的中心炙冕躍躍欲試,這個情節(jié)不禁讓我想起了數(shù)百年前霍洛海盜的種種入侵,他們曾在百年中洗劫了所有涅倫絲東部的河流沿岸,珞芒曾成為俘虜,蘭蘇島曾被作為他們的根據(jù)地。巴波爾人并沒有霍洛人那樣可怕,實際上這些海盜到了陸地上完全不是一支強大正規(guī)軍的對手,包括霍洛人,霍洛人的制勝法寶是其高機動性,等到防守者的大軍到來之際,這些海盜便早已乘著長船順流而去了。
不過巴波爾人似乎小看了燁文蘭軍隊的戰(zhàn)斗力,或許他們在意比烏半島的所向披靡讓他們產(chǎn)生了自己不可戰(zhàn)勝的錯覺;或許是炙冕的財富迷惑了他們的雙眼,讓他們無視掉了阻擋在他們面前的燁文蘭軍隊。總之,他們無所顧慮地順流而上,受到在沿岸得到的戰(zhàn)利品的鼓舞后繼續(xù)前進,在大船無法行進之后改走陸路,像一支軍隊一樣走在教皇國的土地上。他們進軍的模樣還是相當嚇人的,很像人們在傳聞中聽說的可怕的烏穆法大軍,那些歸從教的彎刀華麗精美,閃閃發(fā)光,但那恐怖的弧度讓人望而卻步,人們相信在歸從教征服卡里狄亞的歲月中曾用這樣的彎刀屠殺了成千上萬的啟沐教徒。
彼西朗德沒有主動出擊,他顯然明白那些匪徒在大軍真的到來之際便會消失,重新逃到海上,畢竟海盜們并不是傻瓜,面對突然出現(xiàn)的擁有正規(guī)裝備的大軍,他們一定不會停留,馬上便跳入河上的小船了。彼西朗德就在炙冕城下等著巴波爾人打過來,他部署軍隊,在炙冕的山丘附近設置了一個馬蹄形的包圍網(wǎng),讓這些意識到危險的海盜難以撤退。他的機動隊甚至繞路前往達倫河的入???,準備在敵人敗逃時截擊他們。實際上,巴波爾海盜們已經(jīng)是向死亡進軍了。
1608年二月五日,海盜們在炙冕城下發(fā)現(xiàn)了彼西朗德指揮的燁文蘭大軍,面對對方的可怕陣勢,他們馬上便放棄了一切作戰(zhàn)的想法,盡一切力量向達倫河或大海的方向逃竄。彼西朗德的馬蹄形口袋網(wǎng)住了眾多匪徒,從陸上逃亡的海盜也被他的騎兵追擊消滅,只有部分從達倫河順流而下逃亡的人幸運地見到了大海,但在這希望和喜悅爆發(fā)的瞬間,一條鐵索攔住了他們的去路。不過這些人并沒有被徹底殲滅,畢竟燁文蘭的陸軍并不好在河上發(fā)揮,因此還是有一些巴波爾人順利逃走了。不過炙冕城下的勝利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艾芙洛狄一世和樞機主教期望達到的效果——打敗巴波爾海盜的目的僅僅是在教皇面前耀武揚威,逼他給女王一定的獎賞。所謂一定,要看炙冕城下有多少燁文蘭的軍隊,教皇要根據(jù)這個數(shù)量評估他將回報給燁文蘭女王的禮物。
燁文蘭人宣布他們解救了被巴波爾人“圍困”的教皇,讓永恒之城再度安寧?,F(xiàn)在的燁文蘭,已經(jīng)是教皇的救星、教廷的好友、林碧亞的親家、圣體教的守護者了。
艾芙洛狄一世和彼西朗德在意比烏各地清除了剩余海盜,燁文蘭人的存在促使剩余的一半巴波爾海盜暫時不敢對陸地進行任何騷擾??释麥鐢橙说谋宋骼实孪蛎痔嶙h動用梅代的艦隊對海盜進行徹底的清剿,但被樞機主教拒絕了。芒煥林認為保留這些海盜才是高明之舉,等他們再次威脅炙冕,那么燁文蘭便可以把這次的行動再重復一次,就算僅僅是趕走他們,也可以對教廷產(chǎn)生巨大的威懾作用。只要這些家伙對燁文蘭王國沒有真正的威脅,那么他們就可以得到保留,何況他們還是林碧亞人的敵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樞機主教于是想起了蓋洛西索一世和烏穆法人的“瀆圣同盟”——新的瀆圣同盟并不是不可能的,或許也是燁文蘭真的需要的?,F(xiàn)在新一輪的宗教戰(zhàn)爭已經(jīng)開始,燁文蘭的樞機主教不得不時刻關注局勢,絕對不能讓代表圣體教的埃斯特堡獲得太大的優(yōu)勢,現(xiàn)在燁文蘭和新教諸侯的新聯(lián)盟正在建立,但如果局勢發(fā)展過于危險,那么也就不得不把希望寄予烏穆法人和巴波爾海盜了。
樞機主教認識到這個世界上也太多值得利用的潛在盟友,和他們之間可以有沖突可以有分歧,但不能真的激怒他們。他甚至開始希望燁文蘭人能夠多少明白一點世界局勢,好讓他們無端的怨氣不要隨意指向潛在的盟友,也許一個不小心某個無知的家伙便突然惹怒了他們,不僅讓燁文蘭失去了盟友,還多了一個敵人。作為一個政治家他要時刻小心民眾的情緒——它們常常是盲目的、無端的、片面的、毫無意義的。人們或許會因為自己的所謂愛國造成的對外國人的怨氣而自豪驕傲,但不知道過于張揚地把這些表達出來可能會釀成多大的危險,而且這樣做本身對政治的正常發(fā)展毫無意義。我們可以假設一個簡單的場景,一個燁文蘭人因高傲或敵視在克貝特惹是生非,招致了當?shù)厝说膽嵟?,人們的怨氣促使克貝特選帝侯不得不放棄和燁文蘭的聯(lián)盟,否則市民便會砸了他的府邸。在這個場景中,燁文蘭人的仇外情緒和克貝特人的仇外情緒是交織在一起的,他們共同導致了一個重要的政治聯(lián)盟的破裂,而這個聯(lián)盟的破裂可能就會讓兩個地區(qū)的人們陷入戰(zhàn)爭的水深火熱中。我的朋友們,所謂的仇恨,只在戰(zhàn)爭的過程中能于物質世界中產(chǎn)生效果;在民族的危機之中,它能產(chǎn)生輿論作用;在緊張的和平中,它會無差別地攻擊別人,破壞潛在的友誼;在寧靜的和平中,它只會讓自己走向罪惡。
仇恨有用,但從來不是必要的;必要的東西是警惕心和危機感,是應和愛國熱情共同存在的理性思考,是一種大局觀,或者至少試圖去理解大局,而非盲目地跟從他人的情緒。一個人理解了大致的局勢,就會自然有一種合理的情緒,它出于你的頭腦和心靈,而不是他人的傳染——傳染是病毒和細菌的特色,是瘟疫的行動。健康的愛國熱忱和染病的愛國狂熱是兩個概念,兩個世界,其中哪個對你的祖國有利,就用不著作者來說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