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的中心部分，是一攤觸目驚心的血……不，準(zhǔn)確說，是一個摔得血肉模糊的人……
長頭發(fā)，仰面朝天，左手和左腳是斷的，呈樹枝一樣扭曲著。
是溫希然……
我站在人群中，看著這個女人，看著她死不瞑目的表情，真的，我被嚇到了，大腦缺氧，血壓上升，身體開始不由自主的發(fā)抖。
為什么？
為什么會這樣？
五分鐘之前，我們從茶樓里出來，她明明還活著的，她還活著的！
我捂住了嘴巴，雙腿發(fā)軟，林秋在旁邊拽了我一把，我才沒有跌倒。
我明明說不追究了，我都不要錢了，為什么她還會死，為什么會死？
“怎么回事啊，是自殺嗎？”
“好像是自殺，手里拿著遺書呢，好像是欠了高利貸沒錢還，真嚇人啊……”
“哎，年紀(jì)輕輕的，有什么想不開的呢？”
“快走開，警察來了……”
我看著混亂的人群，聽著遠處傳來的警笛聲，這一刻，我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
“阿策，這就是教訓(xùn)，以后別這么天真了，凡事得看多面性。”
馬勝點起一根煙，用力的塞進我嘴里，我貪婪的抽了幾大口，結(jié)果被嗆到了，一邊咳嗽一邊掉眼淚，也不知道是煙熏的，還是我本來就想哭。
是我害死了她嗎？
可是我什么都沒做啊！
曹東干的，還是溫叔？
原因是什么？
我想不通，也不愿意往下想，溫希然只比我大幾歲，三十都不到，她也有家庭，她只是一個女人，她又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
她有什么錯！
晚上九點鐘，我被林秋和馬泰架著回到了舞廳，在二樓辦公室，馬勝說：“給他拿點酒，別讓他出門?！?p> 馬泰應(yīng)了一聲，就到樓下扛了一箱啤酒上來，我不想喝，剛開始我是被灌的，但是灌著灌著，就變成了我自己想喝，一瓶接一瓶，怎么也停不下來。
直到胃里翻江倒海，我趴在地板上，開始瘋狂的嘔吐。
眼前天旋地轉(zhuǎn)，耳朵嗡嗡作響。
腦子反而變得清醒了。
我這時候才終于明白，當(dāng)時我說了不追究、不要錢的時候，馬勝的臉色為什么會變得那么難看。
溫希然是曹東的人，曹東又是溫叔的女婿。
曹東犯了事，那丟的就是溫叔的面子。
如果我堅持追究我的錢，溫希然落到馬勝手里，那么她應(yīng)該還有一條活路。
相反的，曹東綁我過去，這件事肯定已經(jīng)傳出去了，他要是想消除對溫叔的負面影響，那么就肯定需要一個背鍋的替罪羊……
雖然我跟溫希然無親無故，雖然我壓根和她不認識，但歸根究底，就是我害死了她……
辦公室里臭氣熏天的，地上全是我的嘔吐物，馬勝不知道去哪了，馬泰也不見了，只有林秋拿著拖把，在無奈的拖地。
“秋哥，為什么會這樣子？我做錯了什么，我被綁過去了，錢也沒了，我明明也是受害者……”
我抱著林秋的大腿，哭得很厲害，我其實不是一個脆弱的人，我也不害怕見到死人，我只是心里愧疚，我覺得是我他嗎的害死了那個溫希然。
林秋哎了一聲，拍拍我的頭，說這件事不怪你，舞廳開業(yè)到現(xiàn)在，五年多了從沒有出過事，是我們的疏忽，才導(dǎo)致你被曹東綁走的。
“阿策，你要記住，曹東不可怕，他只是一個沒腦子的廢物，這件事我懷疑是師爺指使的……”
我抹著淚水說：“師爺，他為什么要搞我？我又沒有得罪他……”
林秋笑了一下說：“師爺沒有搞你，他想搞的是馬哥，因為，大志要出獄了……”
“很多事要比你想象的更復(fù)雜，但是你不用怕，通過這次的事，讓很多人都記住你了，馬哥的兄弟，不會隨便被人欺負的，就是溫叔也不行?！?p> “溫叔很厲害，師爺也很厲害，但是，我們馬哥也不是省油的燈。”
林秋把我扶回沙發(fā)上，他跟我說了很多東西，但是我腦子昏呼呼的，一句也沒記住。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下了樓，一個人坐在吧臺上喝果汁，突然，旁邊有個女人對我說：“小帥哥，果汁多沒意思，陪我喝杯酒唄？”
我很開心，對那個女人說：“溫希然，原來你沒死啊？哈哈，真好，我這次請你喝馬丁尼……”
結(jié)果剛說完，那個女人轉(zhuǎn)過了頭，我發(fā)現(xiàn)這根本不是溫希然，而是李夢棠，她一臉憤怒的表情，說張策，你這個王八蛋，你媽媽出車禍死了，你還在這里喝酒，你他嗎的還是人嗎？
我嚇得大叫了一聲，睜開眼，才發(fā)現(xiàn)我躺在沙發(fā)上，剛才的一切都是夢。
外面天已經(jīng)亮了，地板沒有嘔吐物，被林秋拖得干干凈凈，我也不知道昨晚喝了多少，腦子昏的厲害，全身也很酸痛，應(yīng)該是宿醉的后遺癥。
“馬哥，秋哥？”
我喊了幾聲，沒人回應(yīng)，拿起手機看了看，發(fā)現(xiàn)有幾條未接電話，有我媽的，也有李夢棠的，想起之前做的夢，我有點緊張，連忙給我媽回撥了電話。
嘟嘟嘟——
“喂，阿策嗎？你個孩子怎么打電話也不接……”
我聽著我媽熟悉的聲音，緊繃的神經(jīng)才放松下來。
“學(xué)校昨天打電話過來，問你還要不要回去復(fù)讀？阿策，你之前給了媽一萬多塊錢，媽都留著，下個星期你回學(xué)校報道去?！?p> “媽算了，我都工作三個多月了，還要讀一年才有畢業(yè)證，這個不重要，以后花點錢也可以買?！?p> “說什么傻話呢，你才二十四，年紀(jì)還小，讀完了大學(xué)，還要考研究生，考完研究生，再去讀博士……”
我看我媽還要繼續(xù)勸，干脆撒謊說：“媽你在家多注意身體啊，我這邊挺忙的，馬上要上班了，等發(fā)工資了我再給你打錢回去，就這樣，掛了啊……”
我點了掛斷鍵，把我媽后面的嘮叨全堵了回去。
“喲，醒了啊，感覺怎么樣？”
這時候，林秋提著盒飯從門口進來。
“好多了秋哥?！?p> 我感激的說著，接過盒飯，就坐在旁邊吃了起來。
“馬哥這兩天有點事，會比較忙，他問你在瑞麗有沒有地方??？沒有的話他給你安排，不然總睡樓上辦公室也不是事。”
“這種事不用麻煩你們了，我等會出去自己找房子就行。”
“ok，那你看著來，別找太遠太偏僻的就行，不夠錢問我要?！?p> 等吃完了飯，我跟林秋打了招呼，就自己出門找房子。
瑞麗比騰沖要繁華一點，但也頂多只算二線城市，除了市中心，絕大部分都只是縣城級的建設(shè)，很多地方還是鄉(xiāng)鎮(zhèn)。
賭石贏的三十萬雖然沒了，但是我卡里還有三萬塊，租房子的錢還是有的。
馬勝的舞廳在麗川路，他住的地方在翡翠園，出門正西邊就是弄莫湖公園，瑞麗非常出名的一個旅游地，湖景非常好。
翡翠園房租還挺便宜的，我加了兩個本地的中介問過了，一百多平方的三居室才一千五，不過是合租的，整租的單身公寓要兩千多。
我看了一上午都沒找到滿意的地方，干脆就在路邊掃了個共享單車，去了人民醫(yī)院后面的民族街。
民族街看著不算繁華，但是小吃店很多，客流量挺大的，可惜住宅小區(qū)比較少，我看了一圈還是沒有合適的地方。
一直找到下午兩點多，太陽暴曬，又熱又餓，我實在受不了了，就打算到旁邊買點吃的。
結(jié)果就在這時，一輛銀白色的轎車猛的沖了過來，砰的一聲，把我連人帶單車一起撞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