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祖本紀(jì)》分為上下兩冊,他手中的這本是上冊,多是一些道祖的生平事跡,許多內(nèi)容空山都已講過,師父當(dāng)日也曾提及,因此他翻得極快,只在看到書中提到蒼朗和靈煞的地方才停下來仔細(xì)閱讀。
之所以對靈煞也特別關(guān)注,是因為當(dāng)日師父的死因,最早的源頭要追溯到那蒙面人偷襲的兩掌。若是沒有他那兩掌,師父當(dāng)可輕易擊敗陸薩,破出辛眉結(jié)下的昆侖幻境。
因此,那蒙面人與辛眉一樣,都是楊戩要報仇的對象。與蒙面人一同出現(xiàn)的靈煞,自然就成了找出蒙面人唯一的線索。師父當(dāng)日說過,靈煞已隨同道祖的首徒摩巖埋入陷空陣,再不能得見天日,也不知為什么竟然能再次出現(xiàn),隨后又去了哪里,這都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可惜,書里對靈煞的記述,與他已經(jīng)知道的那些信息并無二致。關(guān)于魔王蒼朗,他倒是有了一些發(fā)現(xiàn)。
書中提到魔王蒼朗的地方屈指可數(shù)。
第一次出現(xiàn)是在道祖靈煞現(xiàn)世之時,蒼朗率領(lǐng)昆侖山所有龍族表示臣服,獻(xiàn)出龍族至寶乾坤鏡,并成為道祖座下的四大靈獸之首。
蒼朗的第二次出現(xiàn),是在仙庭建立之初。彼時道祖令首徒摩巖與蒼朗對話,要以南溟碧水綿和以昆侖山息壤,建造仙庭基石,蒼朗表示拒不接受,稱“息壤不存,則浮山焉附”。
最后道祖出面,蒼朗帶著所有龍族,遷往東南,道祖劃出一大片地帶供龍族居住活動,稱為龍庭州。
第三次出現(xiàn),便是仙庭基石建成之時。蒼朗前往昆侖山探望,見到建了一半的昆侖城,突然大怒發(fā)難,在昆侖山外上下盤旋,厲嘯不止,一舉將昆侖城摧毀,打傷督建昆侖城的摩巖,最后道祖出面依舊無法平息他的怒氣。
自此之后,萬魔之戰(zhàn)爆發(fā),天下大亂,各族依附魔王,組成萬魔大軍,討伐彼時尚未遷入仙庭的仙界群仙,仙魔兩方在中原九州大地上廝殺斗法,戰(zhàn)況之激烈,令得天地變色,山川移位,河流改道,也連累了無數(shù)中立的族群,更使得人族人口大大減少。
縱觀這一系列史事,從句里行間可以推敲出很多內(nèi)容來。
若從白真的角度來看,乾坤鏡固然是蒼朗獻(xiàn)出的,但焉知不是道祖以靈煞相逼才不得不獻(xiàn)出的?
南溟碧水綿和昆侖山息壤他不知道是什么東西,但既然名字里帶了昆侖山三字,自然必是昆侖山的產(chǎn)出,想必對昆侖山,對龍族都極為重要。
所謂“息壤不存,則浮山焉附”,這句話讓楊戩很容易就猜得到蒼朗說的浮山,恐怕指的就是龍族的故鄉(xiāng)昆侖山。聯(lián)想到仙庭高居天上,必須以息壤和水綿來奠基,莫非那息壤就是使得昆侖山成為浮山的關(guān)鍵?
少了息壤的昆侖山,因此落入凡間,再不復(fù)是龍族的故鄉(xiāng)??峙抡且驗檫@一點,蒼朗才憤而起兵的吧?
楊戩記得那個晚上白真唱的那首曲子,可不正是名為《定昆侖》么?
那一夜白真以此曲鼓舞他的斗志,說道:“相傳一萬多年前,有一位首領(lǐng)帶領(lǐng)全族戰(zhàn)士出征,與家人訣別之際,突然唱起此曲,以示勇往向前永不言退的決心。這首曲子世代相傳,就是為了時刻提醒后代子孫,要矢志不移,絕不放棄?!?p> 這一番話,說的不正是蒼朗么?
楊戩心道,道祖他老人家好狠的手段,將龍族的鎮(zhèn)山之寶奪了,又要奪屬于龍族的昆侖山,以之為所謂的仙庭奠基,逼得龍族背井離鄉(xiāng),最后還以魔龍之稱掩蓋了所有的丑陋真相,可不正是貪得無厭卑劣無恥么?可笑這《道祖本紀(jì)》,竭力以中立的詞句來偽造公正的態(tài)度,其實卻完全經(jīng)不起推敲。
他將書放回書架,懶得再去翻看下冊,左右都是些矯飾真相的虛假之詞,不看也罷了。
……
……
開真的授課風(fēng)格,與他的素日的硬朗作風(fēng)、務(wù)實態(tài)度極為相似。
在他眼里,五組弟子,包括被他認(rèn)為擁有五行丹田的楊戩在內(nèi),都偏怯弱,不是修為太低,就是膽色不足,對了,還有幾個是心思不專心術(shù)不正。總之,嚴(yán)重需要他的磨礪和摔打。
開真毫不掩飾地在多個場合說了多次這樣的話。
前一回心法課,他帶了一個大塊頭沙蟲人來,對弟子們進(jìn)行道法實戰(zhàn)啟蒙,出了一些小亂子。這一次他決意開始傳授弟子們飛行之術(shù)。
修道中人,飛行是家常便飯,不會飛的都算不得飛行中人。飛行的方式有許多種,有御寶,駕云,陣法,飛騎,遁地術(shù)。
遁地術(shù)其實不算飛行,但用來逃跑卻十分好用,因此雖不受推崇,卻是必學(xué)的。不過,多數(shù)修道中人不到生死關(guān)頭都不肯遁地,一來太狼狽,二來不確定,地上臟東西太多,誰知道會碰見什么呢?這都是題外話了。
開真今日要傳授的,是飛行之術(shù)的入門基礎(chǔ)——騰躍。按照其他人的保守教法,騰躍,必須在筑基斂神這個境界以上才能有所涉獵,境界太低的人對自身的靈力不能控制自如,極易在騰躍的過程中摔傷。
五組弟子,半數(shù)以上還在練氣培元階段,不過,開真卻已等不得了。
修煉了三年還只是練氣培元的弟子,即便能在下一次會試中過關(guān),那也是僥幸,最終的結(jié)果都只會是打道回府,連推薦函都不一定會有。他不會為這等資質(zhì)平庸的弟子操什么閑心。
對于資質(zhì)不凡的楊戩,開真始終極為關(guān)注。
五行丹田,畢竟是傳說,他也從未見過。這樣的天賦,在修道的各級境界究竟會有什么樣的表現(xiàn),誰也不知道,因此他難免會多了一份好奇之心。
到現(xiàn)在為止,楊戩對自己處于什么境界也是茫然一片,他自然不會主動說我娘是仙女,我爹可能是來歷不明的萬年上仙,因此我是天生丹墟境界云云。他只會隨著開真的話,自認(rèn)是五行丹田,境界不明。
這一堂課,那些尚且處在練氣培元境界的弟子們被剔除在外,現(xiàn)場只剩下八九個弟子,偌大的善練堂,空空蕩蕩地,開真講解的聲音在大堂上空嗡嗡回響。
給眾人講解了一番動作要領(lǐng),并示范了一遍之后,開真示意楊戩上前。
怎么又是我?楊戩心下不快,磨蹭向前。
即便是一只稀世難求的鳳凰,天天在眾人面前飛舞,也會讓人審美疲勞的好么?
所謂言多必失,多做多錯,總是暴露在眾人的眼光之下,誰知道什么時候又會出現(xiàn)像前次那樣的岔子。
開真以目光鼓勵,點頭示意他不必遲疑。
楊戩深吸了一口氣,張開雙臂,微蹲雙膝,靈力從靈天之中緩緩流淌而起,在經(jīng)脈之上推涌,向下行去。
近日他依舊苦練九轉(zhuǎn)玄元正功不綴,靈力更見渾厚,應(yīng)付這騰躍的一系列動作自是毫無問題。
一道巨大的力量涌出,沖向足底,他吐出濁氣,膝蓋似怒箭離弦彈射而起,“呼”的一下身子竄了起來,向善練堂頂部飛去。
開真的目光追隨著他的身體,臉上露出滿意的神情來。這動作雖然不是那么美觀,但好在極為標(biāo)準(zhǔn),中規(guī)中矩,沒有出一點差錯。
眾弟子嘴巴微張,眼中都透露出駭異。
善練堂高有二十丈,看他這速度,去勢不止,毫無停下來的意思,難不成要將善練堂撞一個洞飛出去?
楊戩也張著嘴巴,心里砰砰亂跳,想的不是怎么下去,而是要不要撞過去。
他本就是潑皮貪玩的孩子,打砸破壞、罵街與打架是他的興趣愛好,也是他的拿手本領(lǐng)。將屋頂撞破一個大洞飛出去,那可是一件極為好玩的事情。
只是怎么落地卻是一個難題,再則,頭一次習(xí)練飛行之術(shù)就如此驚世駭俗,真的好么?念頭一閃而過,他深吸了一口氣,身體變得重了起來,向下墮去。
開真伸手,就勢撈住楊戩的手臂,減輕他的沖力以免震傷身體,贊揚道:“做得極好。你們都看到了吧,這騰躍之法,其實極為簡單,掌握了動作要領(lǐng)就容易多了,不必強求漂亮,只要準(zhǔn)確,就能像李躍一樣一飛沖天。下一個誰來試試?”
其他人面面相覷,簡單么?容易么?怎么他們沒看出來?
楊戩在顧生威壁上推了一把,低聲道:“楊戩在顧生威背上推了一把,低聲道:“快去,難道你指望等他走了我來保護(hù)你瞎練一氣?你就不當(dāng)心屁股開花?”
顧生威不得不顫巍巍舉手道:“師尊,我來試試?!?p> 開真大喜,正要點頭,從堂外匆匆進(jìn)來一個祭師,稟道:“天師大人,京都來函,沙蟲人暴動,已攻至京都郊外,令師請你立刻前去商談?!?p> 開真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
楊戩心里微動,想道:“暴動?果然報應(yīng)來了,那幫子有錢人天天想著進(jìn)補治腎虛,這下讓你們補個夠!肉刺成山,看壓不死你們,哈哈!”
君子愛財
《昆侖秘史》卷即將結(jié)束,下卷《天道爭鋒》——求收藏,求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