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勢著實驚人,銅鈴與銀劍生出的光芒五顏六色,炫目輪轉(zhuǎn),如同彩虹掛天,蜃樓夢境,蘊(yùn)含艷美的殺機(jī)。
“哼”
場間響起一聲漫不經(jīng)心的冷哼。
鄧一年抬手,硬邦邦空蕩蕩的寬大袖口忽地擴(kuò)大數(shù)倍,袖中有一條白色的空氣漩渦,轉(zhuǎn)動著迎著銅鈴與銀劍奔去,猛地罩住了銅鈴和銀劍。
漫天的光芒頓時消滅,一陣“嗖嗖嗖“地異聲中,白色空氣漩渦縮回了鄧一年的袖中。
銅鈴與銀劍憑空就此憑空消失不見。
葉曦臉色難看至極,耗費(fèi)了兩三千年修煉的五心鈴與銀虹八卦劍,還沒一個回合就被繳了去,雙方實力相差當(dāng)真有如天壤之別。
鄧一年甩甩袖子,十幾件物事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貪L了出來,滾下臺階,灑了一地。
赫然就是那五個銅鈴和八柄長劍。
葉曦低頭看了看滾到腳邊的銅鈴,臉色發(fā)白。
鄧一年淡淡看她一眼,不欲與她再糾纏下去,轉(zhuǎn)身要走。
“觀主倚強(qiáng)凌弱,以大欺小,羞也不羞?“眼見今天要白來這一趟,葉曦嘴里發(fā)苦,沮喪不已,決意使出殺手锏,“若不是靈煞已失,我堂堂仙庭上下何至于這樣畏懼觀主?真想親眼親眼見一見當(dāng)日觀主嚇得魂飛魄散,跪在靈煞前的狼狽之象。”
鄧一年臉色大變,霍然轉(zhuǎn)身,瞪著葉曦。
楊戩見師父神情有異,一下記起那天師父說起靈煞時氣咻咻地惱怒模樣。
師父一提起靈煞似乎情緒就不那么穩(wěn)定,難道這女人說的是真的?
葉曦微笑著昂頭,眼中的挑釁之意明十分明顯,似乎在說,怎樣,我不怕你,快來砍我,快來砍我??!
然而相比于挑釁的態(tài)度,她心里的恐懼更加的明顯,牙齒咯咯碰撞著,嘴唇顫抖,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發(fā)頂?shù)慕瘌P簪垂下的那顆拇指大的珍珠隨著她渾身的顫抖而左右搖擺。
想做一件事時的感覺,與真正去做一件事時的感覺,完全是兩回事。
籌劃的時候,她信心滿滿,現(xiàn)在,卻滿腔恐懼。
以恰當(dāng)?shù)姆绞郊づ囈荒?,讓他打傷自己,卻不造成太大的傷亡,這樣的計劃,分寸真的難以把握。
因為,對方曾經(jīng)是個嗜血成性的暴徒。
她不是弟弟文華仙君,她親眼見到過仙界玉冊上記載了眼前這敵人的強(qiáng)大可怕的事跡。
他的手中葬送了無數(shù)條性命,血洗月狐山,屠戮火影鳥全族,一把火燒死挖苦他的蓬萊七子……幾乎每一個血腥事跡,都佐證了他的強(qiáng)大與強(qiáng)勢,以及暴烈易怒的事實。
挖他的傷疤,并且揮拳痛打,似乎真的算不上是一種很好的辦法。
葉曦渾身發(fā)抖,若是他控制不住大發(fā)雷霆,自己會不會死?
“我記得你不像你弟弟那么蠢,今日卻做了一件又一件蠢事,”鄧一年神情十分奇怪,不知為什么,看上去變得十分平靜,而且竟像是有些兒感慨。
“你分明很害怕,卻裝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為什么呢?”
楊戩看了葉曦一眼,這女人果然十分害怕,抖得那么厲害,連他都看出來了。
鄧一年在臺階上來回踱了數(shù)步,沉吟著道:“我?guī)缀跻詾椋查g的歲月果然是一把殺豬刀,愣是將當(dāng)年那個聰慧的小姑娘,雕成了如今的蠢笨婦人。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故意激怒我,不過……”
他轉(zhuǎn)頭向楊戩問道:“徒弟,你說,如果一個很貪吃的小孩千方百計要哄你去吃一塊糖,你吃不吃?”
楊戩不假思索地答道:“師父,我沒那么蠢,肯定是不吃的。”
鄧一年笑了:“為什么?”
楊戩眨了眨眼:“你都說了,他很貪吃,卻舍得將糖讓給我,這不正常,所以我不吃。”
鄧一年點頭,道:“說得對,這不正常。十分不正常,一個很聰明,也很怕死的人,突然做出愚蠢的不怕死的舉動,這十分不正常,我們不能中計……”
葉曦十分激動。
她的確并不笨,而且還很聰明,自然看得出來鄧一年似乎已經(jīng)不那么激動,不那么憤怒,正因如此,她變得十分激動。
“鄧一年,你這個膽小鬼,你想說什么?是不是怕了?活了幾萬年,反倒沒了血性,變成縮頭烏龜了嗎?”
“你……”楊戩瞪眼,就要反唇相譏,卻被鄧一年攔住了。
“徒弟,一個原本斯文有身份的女子,突然對著你破口大罵,想要激怒你,要你揍她打她,這正常么?”
楊戩會意:“不正常。要么是她腦子有病,要么是她不懷好意?!?p> “那我們該如何做?”
“關(guān)起門來,不管她是有病還是不懷好意,都不理她。”楊戩突然想到一事,垮下臉來,“師父,可是這門我真不會修?!?p> 鄧一年大笑:“那就我修好了。走吧,關(guān)門?!?p> 兩人撂下葉曦一行人,自轉(zhuǎn)身向內(nèi)行去。鄧一年大袖一揮,地上的兩扇破門瞬時呼地飛了起去,一陣白光閃過后,門板完好無損地定到了門框上。
葉曦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的背影,怎么也想不到是這樣的結(jié)局,不甘心地要抬手指斥,突然不知從何而來一股巨大的力道,壓在她的肩上。
這力道來得突然而猛烈,令她猝不及防地跪倒在地,雙手撐地,想要爬起,卻驚駭?shù)匕l(fā)現(xiàn)已經(jīng)無法動彈。
堂堂的葉曦公主,就這樣四肢著地跪在敬仙觀前。姿勢之不雅,如同一只蛤蟆。
眼淚一下從她眼里流了下來:“鄧一年,你這個老不死!”
可憐她口不能言,連咒罵都只能放在心里。
大漢和小童大驚失色,忙爭搶上前扶她起來。
奈何公主如同被定在地面似的,無論如何使力,都無法改變姿勢。
“對長者不敬,死罪就免了,罰你跪一個時辰吧?!庇^內(nèi)傳來鄧一年悠悠的語聲。
觀門“砰”地一聲自動關(guān)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