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便聽見江月的聲音細(xì)細(xì)響起,傳進(jìn)他們的耳中。
“江南水患已久,到處潮濕,蛇蟲鼠蟻隨處可見,即使在平常時候都易引發(fā)毒癥?!?p> “而現(xiàn)在正是特殊時期,尸體在水中或者家中停放良久,想必有些都已經(jīng)開始腐爛,最易招惹這些臟東西,難免不會引起瘟疫?!?p> 百姓聽后,就想到自己家中的異味,正如江月所說尸體已經(jīng)開始腐爛,偶爾還能見到螞蟻在上面爬,又聽見瘟疫二字瞬間驚恐……
“那可怎么辦?莫不是咱們剛遭了水患,又要遇上瘟疫,還讓不讓人活了啊?”
“是啊,老天爺為何這么不公……”
“我們這是遭了什么孽啊……”
聽到江月這話,他們才燃起的希望,又瞬間熄滅,情緒開始波動起來。
而稍稍有些聰明的人已經(jīng)從江月的話中聽出了貓膩,遂高聲問。
“江大人,你既然提到了這個問題。想必已有解決的方案,你說怎么辦?”
此話一出,百姓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看向江月,連連附和。
“是啊,江大人你說怎么辦,咱們就怎么辦!”
“我們都聽江大人的!”
……
江月站在府衙的階梯之上,垂著眸看向眾人,瞧見他們眼中滿含期待,沉默了半刻。
因為她心知自己接下來說的話定是不如他們的意,但她不得不這樣做,隨后當(dāng)眾拔高了幾個聲線。
“本官建議將那些尸體盡數(shù)火化。”
話音剛落,眾人立刻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剛剛揚言支持江月的人也都像約定好的一樣沉默下來。
百姓的這個反應(yīng)在江月的意料之中,她并未著急讓他們表態(tài),而是在給他們時間緩沖,畢竟這件事在離國是有悖倫理。
若不是她在夢中見到過用這種方法防止瘟疫的事,或許她也沒有辦法接受。
半柱香后,百姓的情緒不再那么激動,但他們?nèi)匀粵]有說話,顯然是不想同意這個做法。
江月嘆了口氣,對著他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我知道你們打心底不愿意如此,但是如今也沒有任何其他辦法,我們總要防范于未然?!?p> “若是一朝瘟疫爆發(fā),要大夫,只有離行一人,要藥材,江南鋪子里的存貨早就被洪水沖走,等到那個時候全城的百姓就只有等死的份!”
“你們或者想說,天底下那么多的大夫,那么多的藥商,但是真正到了那一刻,明知有瘟疫,誰敢往這江南來!”
“為了以防瘟疫蔓延,朝中極大可能直接下旨封城,屆時我們才是真的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江南從此便只會成為一座死城?!?p> 百姓聽完江月細(xì)細(xì)的分析后,心中也已經(jīng)開始有些動搖,但還是不能下定決心。
“難道只有這個辦法嗎?我們立馬將他們埋了都不成?”
“不成?!?p> 江月一口回絕,臉色不再溫和,為的就是杜絕所有人打這個主意。
環(huán)顧一圈,見眾人不解,她開口解釋。
“江南流域廣泛,若是你們埋在山上,那受害的便是我們自己,若是埋在山下,那受害的便是江南往下的百姓?!?p> “本官是奉命前來救人,絕不允許這等事情發(fā)生?!苯略俅螐娬{(diào)。
“但……”見江月疾言厲色,百姓面上生怯,弱弱開口,“若是真的火化了,我們怎有臉再去見他們……”
江月見他們冥頑不寧,便冷哼一聲,沒好氣地說。
“死人難道比活人還重要?”
“百年之后的事,現(xiàn)在想來有何作用,他們還能保佑你們渡過這場劫難不成!”
“有心想那些不著邊際的事,還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妻兒子女,難道就讓他們像這樣丟了性命?”
在場不少有兒有女的百姓,此話正好戳中了他們的心窩,有人帶頭站了出來。
“好,我信大人,我家愿意!”
緊接著不少百姓陸陸續(xù)續(xù)地也站了出來表態(tài)。
“我家小子才兩歲,我還想看見他平安長大,我也愿意?!?p> “我也愿意,只要家人好好的,哪怕讓我百年之后親自給他們磕頭認(rèn)罪,我也認(rèn)?!?p> ……
江月看著這一個個站出來的人,又聽了他們的理由,卸下重負(fù),看來但凡心中有牽掛的人,還都是想活著。
但她瞥見那幾個死死不肯松口的人,皺了皺眉頭,既然好說不聽,那就直接動手吧。
“本官定不會辜負(fù)諸位的信任?!?p> “煩請諸位今夜將尸體送到府衙,本官要親自核對每個人的身份。”
江月朝著他們彎下腰行了一個禮,隨后目光鎖定在那群頑固不化的人身上,語氣嚴(yán)厲。
“若是今晚子時還不將尸體交出來,那就別怪本官要請人動手了,如此緊急之時,我江月定不會容忍害群之馬的存在?!?p> 說完便將百姓放了回去。
江月走近府衙后,就瞧見一個青衣男子在她的院門口走來走去。
“蘇澤!”江月喊道。
蘇澤轉(zhuǎn)頭,臉上帶著一道明晃晃的傷疤,這正是他給那些商人還錢賠罪時落下的。
這傷疤看上去有些猙獰,但蘇澤卻毫不在意,反而心中沒有了對那些人的愧疚,好受了許多。
“將軍,你終于回來了,我正好有事跟你商量。”
見蘇澤急切,江月問,“什么事?”
蘇澤見她啥都不知道的模樣,深吸了一口氣,緩了緩語氣問。
“你每日要施兩次粥怎么沒跟我說過?”
蘇澤本是回江南時在路上正好碰到了運糧江月,便同她走了一道。
一路上兩人已是聊得非常熟悉,但蘇澤絲毫沒有聽江月提起這事,等到他知道時,就已經(jīng)來不及阻止了。
“這點小事何須提前說!”
見江月不以為意,蘇澤揉了揉眉頭,苦口婆心道。
“我的將軍,我知道你想要百姓吃飽飯,但是你也不想想我們這才多少糧食,像你這樣安排夠我們吃幾天,總不能只顧當(dāng)下吧……”
江月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叭叭地說,不禁暗道,自己怎么沒發(fā)現(xiàn)蘇澤表面一副清俊冷公子的模樣,暗地里卻是個管家婆。
“將軍,你到底有沒有在聽?”蘇澤的手在江月眼前晃了晃,皺著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