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相約保健室
以前在福利院的時候，他養(yǎng)過一只貓。
說是養(yǎng)，其實也就是時不時喂點東西，真靠這點口糧的話，烏龜都會餓死的。
那是福利院里養(yǎng)的貓。
但是那只貓跟他很親，特別親，他覺得那只貓對別人的態(tài)度跟對他的態(tài)度是不一樣的。
對那只貓來說，他是特別的。
他這樣堅信著。
所以，對他來說，那只貓也是特別的。
后來貓死了。
他三天沒吃飯。
從小被遺棄在福利院門口的他知道失去親人是什么樣的感覺了。
那年他八歲。
#
今天是水曜日（星期三），上午的第一節(jié)課是遠野極樂各個科目中最優(yōu)秀的數(shù)學課。
數(shù)學課的老師一把年紀快要退休了，水平一般般，喜歡把一件事繞著圈子來回講，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高一三班的數(shù)學課成績不咋地，開學兩個月，從來都是全級第一。
倒數(shù)的。
這也就導致從來不聽課的遠野極樂靠著那點數(shù)學基礎(chǔ)居然還能在這班里鶴立雞群，那叫一個離譜——僅限于數(shù)學這門課。
“十三號，遠野極樂，回答一下這個問題?！?p> 遠野極樂本來還在苦練認字，聽到老師喊自己名字下意識地就站了起來，不料另一個清脆的聲音先從教室的另一頭響起了：
“這道題的答案是……”
那聲音回答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什么，直接就停了下來，向著教室里另一個同樣站了起來的身影望了過來。
教室里一下子陷入了沉默當中。
講臺上的數(shù)學老師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回答，語重心長道：“遠野，這道題應(yīng)該是這樣……”
底下不知道哪個學生開口打斷他的話：“老師，十三號是淺井。”
“淺井？”數(shù)學老師扶了扶厚厚的眼鏡，認真看了一眼學生名冊，發(fā)現(xiàn)上面確實是這么寫著的，“那淺井，這道題應(yīng)該是這么做的……”
他巴拉巴拉說了一通，然后看向還在站著的遠野極樂：“聽懂了么？”
十三號的淺井也眼巴巴地看了過來。
遠野極樂一陣無語，提醒道：“老師，我是遠野，淺井在那邊?！?p> “遠野？那你站起來做什么？要去廁所的話快去?！?p> 我……不是你叫了我的名字嗎？
遠野極樂好懸沒回嘴，順了順氣之后他決定不跟這有老年癡呆的老頭一般見識，“那我去了。”
出去透透氣也好。
他說完就無視大部分學生偷偷看過來的眼神，徑直走了出去，那個叫淺井的女生碰到他的視線后立刻就扭頭躲閃開去。
上課上到一半，走廊上空無一人，遠野極樂越過正在上課的四班五班進了廁所洗了把臉，然后就靠著廁所外的走廊護欄看下面的體育課跑步。
看完了跑步看打球，反正他打定主意這節(jié)課不回去受數(shù)學老頭的氣了。
磨蹭了差不多二十分鐘，下課鈴聲終于響起，遠野極樂這才慢吞吞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但等他穿過下課活動的四班五班的走廊即將回到教室門口的時候，發(fā)現(xiàn)數(shù)學老頭居然還在絮絮叨叨，腳步立刻就慢了下來。
沒過一會兒，三班里不知道誰喊了一聲：“老師，下課了?！?p> “哦，響鈴了嗎？”
“響了?！边@是另外幾個聲音在回答。
“那下課吧?！?p> 遠野極樂趕緊轉(zhuǎn)身看操場，免得被數(shù)學老師抓個正著。
好不容易熬到數(shù)學老師慢騰騰離開，他剛轉(zhuǎn)過身來，一個人走到他面前：
“遠野同學，中午的時候有空嗎？”
又是雨宮琉璃。
“如果你是要說社團的事的話，我還是那個回答，我不打算加入任何社團。”
遠野極樂回絕道。
“不是那個。”雨宮琉璃解釋道，“是有另外的事，想找你私下聊一下?！?p> “可以，在哪聊？”
“保健室?！?p> 遠野極樂聽到這個地點皺了皺眉，還是應(yīng)了下來：“我吃完飯會過去?！?p> 聽到他的回答，雨宮琉璃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就走，倒是沒有再出現(xiàn)昨天那樣的冷場。
遠野極樂看著她離開，也在各種交頭接耳里走回自己座位上，繼續(xù)自己先前的學習進度。
他之所以皺眉，純粹是因為想到雨宮琉璃有可能是跟保健老師熟識，然后試圖操心他的“精神病史”之類的。
遠野極樂自認為很正常，并不需要這種所謂的“幫助”。他還答應(yīng)去保健室，是看在雨宮龍之介的面子上，不過他打定主意，要是雨宮琉璃真的是想要幫他治療什么的，那以后也沒必要給她面子廢話太多了。
接下來又平平淡淡過了三節(jié)課。
遠野極樂去赴約的時候，雨宮琉璃已經(jīng)等在里面了，同她一起的還有另一個穿著同款水手服的短發(fā)少女，臉上很是緊張的樣子；而本該在這里的保健老師不見了蹤影。
“找我什么事?！?p> 遠野極樂先開了口。
“找你的不是我，”雨宮琉璃把直往她身后縮的那個少女推了出來，“是她?！?p> 被她推到身前的短發(fā)少女身高跟雨宮琉璃伯仲之間，不過身材有點單薄，看起來有點嬌小，跟雨宮琉璃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
她正小心翼翼地看著遠野極樂，有點尷尬地笑著打了個招呼：“你好，遠野同學?！?p> 遠野極樂看著這人有點眼熟，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你好，你是……？”
“啊，啊，我是淺井，淺井鈴音，就是剛才第一節(jié)課的時候數(shù)學老師叫起來的那個十三號……”
淺井鈴音急急忙忙解釋道。
這件事遠野極樂還記得，不過他沒注意那個躲開他目光的水手服長什么樣，聽她這么一說就想起來了，“你找我什么事？”
要是偏方治療之類的話……
遠野極樂在心里暗暗給雨宮琉璃打了個標記。
“那個，就是，我不知道老師也叫了你的名字，我，我是聽到叫了我的號碼就站起來了……”
淺井鈴音忐忑不安地說道。
“所以？”
遠野極樂不覺得這點事情有什么叫他出來私下談話的必要，不過是數(shù)學老師眼花了一下而已——他是十四號，在名冊上就挨著十三號的淺井鈴音，偶爾叫錯很正常。
“我，我想向你道歉……”
少女吞吞吐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