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明襲
余滄海怒罵之后,猶不解氣,悶聲道:“都上馬,趕路!”
又是縱馬奔行了一個時辰,青城派眾人來到一間小鎮(zhèn)上,此時天色已晚,余滄海略作思索,終歸是帶著門下弟子找了間客棧住下了。
住進了客棧,余滄海并未放松,當下指揮眾弟子安裝警示機關,并安排了暗哨,剩下的人聚集在大堂休息,以防那人再來偷襲。
一夜無事,那人居然沒有趁夜偷襲。
早上眾弟子議論紛紛,認為是師父的應對起了效果,只要防衛(wèi)嚴密了,那賊人便無計可施了,余滄海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微笑,心中有了些得意,覺得自己總算在應對上占了那賊人的一絲上風。
然而出了客棧,那稍微轉好的心情又迅速消失了。
青城派的馬匹一個不差,盡皆被人殺死在馬棚當中,更為詭異的是,這些馬匹至死都沒有發(fā)出一絲騷動,以至于他們在客棧中毫無察覺,也不知道那賊人是如何辦到的。
余滄海呆呆的看著死去的馬匹,猛然想到了什么,大呼一聲:“不好!”轉身提劍就沖進客棧,果不其然,客棧中有兩名弟子撲倒在地上,身下鮮血汩汩流出,明顯是新死不久。
緊接著客棧外面的馬棚又傳來弟子的慘呼,余滄海沖出客棧,只見一人騎著駿馬,縱馬而去。再看馬棚當中,又是兩名弟子氣絕身亡,都是身后中劍,顯然是死于背后偷襲。
隔了良久,余滄海仍是在馬棚前站立不動,那些青城弟子已經散開,有的人找地方坐了下來,有的人開始準備吃食,仿佛什么也沒有發(fā)生,只是空氣中多了幾分悲涼。
又過了許久,余滄海長長出了一口氣,嘆道:“都收拾好行李,步行吧,都小心一些。”說完當先往大路上走去,只是背影說不出的蕭瑟。
步行了約莫兩個時辰,此時已經過了晌午,一路上余滄海只是悶頭趕路,諸弟子縱然又餓又累,也無人敢說出來,更不敢停下休息,此時余滄海猛地回頭一看,只見筆直的大道上,青城派的弟子們三三兩兩的走在一起,隊形松散,完全沒有了警惕性,瞧著他們零零落落的身影,余滄海只覺說不出的凄涼,這些弟子已經被神出鬼沒的刺殺折騰的麻木了。
突然隊伍最尾處傳來喧嘩之聲。
嗆啷一聲,長劍出鞘。
余滄海拔劍縱身沖向隊伍尾處。
瞬息趕至,余滄海只一眼看著,便驚怒的眼睛似要噴出火來。
只見余人彥和另一名弟子倒在地上,氣息全無,顯然是遭了毒手,此時仍有六、七名弟子在侯人英、洪人雄的帶領下,向那個帶著夜叉面具的人猛攻。
只是那面具人的劍法明顯高出青城派弟子許多,幾名青城弟子縱然結成劍網,圍在面具人周圍奮力進攻,猶如拚命一般,其中侯人英尤其悍勇,右臂齊肘而斷,仍然左手持劍奮力劈刺,完全不在乎自己是否會在下一刻中劍死去。
余滄海怒吼道:“我親生孩兒死在你這畜生手下,我要將你這狗賊千刀萬剮。以慰我兒在天之靈!”劍光如虹,向面具人身上刺去。
面具人卻絲毫不見慌張,于眾人圍攻中突然一劍刺出,劍光閃動,劍勢迅捷無比,緊跟著就是兩名青城弟子摔摔倒在地,抽搐了兩下便不動了。余下的幾名青城弟子盡皆受傷。
幾名青城弟子也知道自己的生死,取決于是否能在此地殺了對手,否者即便此時保得性命,之后也會被那面具人貓戲老鼠般逐個殺死,于是都不顧性命的進攻,希望能給余滄海創(chuàng)造出制敵良機。那斷臂的侯人英甚至直接拋去長劍,在地上一個翻滾,搶道面具人身前,完好的左臂向面具人小腿攬去。
面具人驀的后撤了兩步,一瞬之間脫離了一眾弟子的圍攻,手中長劍閃動,竟是一招及其精妙的劍法,圍攻他的幾名青城派弟子一心搶攻疏于防守,一下子便齊齊被殺,面具人一腳踢出,將地上的侯人英踢飛到路邊,那侯人英當場胸骨盡碎,掙扎了幾下,便橫死當場。
面具人這幾下速度極快,此時余滄海的長劍,才剛刺到對方的身前。
那面具人不慌不亂,手中長劍穩(wěn)穩(wěn)的架住了余滄海的含怒一擊。
兩劍相擊,余滄海內心巨震,這面具人剛才露了一手不錯的劍法,平心而論,這面具人出劍之迅捷,劍招之精妙,他自認是要差上一籌的,再加上他這一下含怒出手,已是用上全力,來人卻接擋的毫不費力,足見對方內功深厚不在他之下。
可偏偏這么一個劍法、內功都不弱于他的大高手,卻又沒有高手風范一路偷襲,顯然是存了滅亡他青城派的心思。
一時之間,余滄海心中驚怒交集,大吼一聲,身體猛地前撲,長劍劃出道道寒光,招招不離面具人周身要害。那面具人或格擋或閃避,輕松將余滄海的招式接下。
此時其他的青城派弟子漸漸圍了過來,那面具人也不戀戰(zhàn),突然一劍直刺余滄海左胸,這一劍迅疾凌厲至極,余滄海身形急退,同時手中長劍急揮,方才勉力擋開。
只是這一退一擋,已經失了先手,那面具人又是幾劍揮出,招招精妙異常,余滄海奮力舞劍格擋,防守的異常艱難。
面具人的劍招壓得余滄海幾乎透不過氣來,這幾招劍法不但相互銜接變化精妙,出手之際更是迅疾,余滄海本就接檔困難,越來越是狼狽。偏偏對手的內力也是不遜于他,余滄海心中突然生出極大的恐懼,心中暗道自己恐怕是在劫難逃。
便在這時,余滄海只覺眼前一花,那面具人已經是倒縱出去,離開他有三丈遠近,余滄海本欲挺劍再上,但想自己方才數招之間便落了下風,明顯不是這面具人的對手,雖跨出了第一步,第二步卻再也踏不出去。
趕到的青城派弟子們提劍紛紛向面具人斬去。當當當幾聲劍器相擊聲過后,距離面具人最近的幾名青城群弟子胸口鮮血狂涌,倒了下去。
其余的青城派弟子都不禁驚叫出聲,這面具人出手實在是太快,根本看不清如何出的劍招,只覺得眼前幾道寒光閃動,幾位師兄弟便慘死當場,眾人被面具人的出手所震懾,一時間竟無人敢上前出手。
面具人突然身形閃動,騎上了路邊的馬匹,一言不發(fā)縱馬而去。
眼見得那面具人騎馬走遠了,青城派眾弟子紛紛癱坐在地上,一臉的頹然,有人已經是一臉絕望,這面具人的武功實在是太強,就連他們的掌門師尊也不是對手,那面具人的襲擊不分早晚,恐怕下一次來襲便是在劫難逃了。
余滄海心中悲涼,弟子們已然毫無斗志,他眼下也不是那神秘面具人的對手,要如何才能避過眼前的死劫?余滄海思索間,左手不由自主的伸手探入懷中,摸到了那本摹抄的《辟邪劍譜》,身體不由得一震,眼下修習這種邪功能否絕地翻盤?
余滄海心思閃動,卻顧慮重重始終下不了決心。一來,這功法即使再神奇,也不可能立刻就功夫大進。二來,眼下光天化日之下,也沒辦法修煉,畢竟功法開篇第一句便是‘武林稱雄,揮劍自宮’。三來,即便那功法神奇立時修煉便有效果,且他現(xiàn)在便揮劍自宮開始修習,恐怕那面具人也不會給他時間,估計最多兩個時辰便會再度來襲。
懷里攥著《辟邪劍譜》功法的左手緊了緊,終于是松開了,余滄海決定,哪怕便是立時死了,也要以一個男人的身份,以一個門派掌門的身份,堂堂正正的死去,萬萬不能辱沒了名聲。
環(huán)眼掃視那些或惶恐或木然或絕望的弟子們,余滄海沉聲說道:“此乃我青城派前所未有的大劫難,或許滅派就在今日,我不要求你們與門派共存亡,大家各安天命,你們……,自去逃命去吧!”
眾弟子反應各不相同,有的依然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如同沒有聽到,有的一眼不發(fā),對余滄海默默行了個禮,轉身離去,也有弟子默默的站在身后,已經是一臉死志。
過了半個時辰,除卻那些依舊癱坐地上的絕望弟子,余滄海身邊只剩下二十幾人。
余滄海慢慢的轉過身,沿著大路走去,本就矮小的身形,更顯得悲涼,
“一起走吧,再見到那人,都一齊出手吧!”
留下的弟子們一言不發(fā),默默的跟了上去。
又走了一個多時辰,果然前方大道中間站立著那面具人,顯然已經等候多時了。
慢慢的走到哪面具人七、八丈左右的距離,余滄海一聲暴吼,手中長劍揮向面具人,他知道自己已無幸理,此刻豁出了性命只攻不守,每一招都是與敵人同歸于盡的拚命打法。身后的二十幾名青城弟子也撲了上來,舉劍攻向面具人。
余滄海一柄劍使得有如狂風驟雨一般,卻依然拿面具人無可奈何,突然間只覺得右手腕一涼,整只右掌連帶手中長劍離身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