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白自出來醫(yī)館,回來途中又路過些個堂口,看那些門內(nèi)弟子進進出出的,有些大院里又有些刀劍揮擊之聲,回想起那醫(yī)師手段,神往之余又不禁加快腳步。
等回到伙食場里,又問那王奇,何時才能真的入門當?shù)茏?,王奇算了算說還早咧,你急個什么勁啊,想這伙食場里沒風沒雨的,你還不曉得好,等真進了堂口那舞刀弄劍的,出外公干時就知曉那刀劍無眼!
到時你才知道還是這伙食場里好安生咧!再說你真想入堂口也要等束發(fā)年紀了再去嘛,你看那些個弟子中哪有你這等小兒的?你今兒個是怎么弄得?回來又講起這事,可是去那醫(yī)館送飯時生了什么事?
李秋白聽得王奇說的也是在理,知道這王奇別看長得臉黑,卻是個真好人,當下卻也不好明說那醫(yī)館夫子怎么古怪,免得王奇多想,只是說日日送飯給那些個弟子、管事時,有看見大院里拳腳比劃,感覺怪有趣的,可比這送飯有意思咧,故而才問的,我這自會聽王叔的,在這伙食場里多吃點、再長高些,等過兩年了再去,你且寬心,我自不會著急。
王奇見李秋白轉了意,嘿嘿一笑,說道要不是帶你來時,你爹早早就拜托了員外,我才不給你擔著這些個事咧!看你平時也還聽話,不然早就把你送回去了!
剛嚇唬完這小子,又見有人來堂前吃飯,王奇趕緊又跑到灶臺前忙活去了,李秋白也收住心思,趕到前面招呼來人問菜不提。
這一忙活起來,日頭就轉的飛快。等到用過晚飯,酉時過半,這伙食場里,眾人每日的例行節(jié)目都開場了!
但不同往日里一般,今日這些個賭鬼竟轉了地兒,不去隔壁擲骰子推牌,反倒來這邊通鋪上架起了場子。
李秋白初時還假裝睡覺,等過了半柱香就實在睡不安生了,好家伙!這聲音喊的把頂上的瓦都能震動!
本來就是假寐,后來實在無趣就坐了起來,這小子假意閑看了一會,推說出去撒尿,穿上個衣服偷偷把樹枝別在腰后邊,慢慢就出了屋子,跑到茅房撒完尿后,見這寢處正鬧騰得正歡著呢,也不先再進屋觀摩那些個賭鬼丑態(tài),再加上在這伙食場里待得實在是久了,左右都看著無趣,抬頭瞧見月兒半彎正當空,索性就出了大院,往那后面的山路行去。
話說這正陽門眾堂口,乃是依山而建,最開始的雛形本是在半山腰找了略微平坦的地方建造而成,及至后來才越建越大,占地越來越廣,現(xiàn)如今中間的好位置都是門主等地位尊崇的人物居住,而這伙食場乃是下人伙夫之所在,自然是靠邊得不能再靠邊的地兒了。
平日里那門派里的大通路及些個院落等,李秋白大多都跑過七七八八,這大晚上的也不想碰見那夜巡的弟子被抓住盤問些個,也是命里注定,不知怎地竟然突發(fā)奇想,要到平日里沒怎么去過的山上去走一走、散散心。
往日里這山上也上來過一兩次,故也知道些山道之所在,不過眼下這當口,李秋白不愿去看那山景,只想找個幽靜的地方練練功,不然這長夜漫漫的,回去了在那鋪上也是不得安生。
按說這山路崎嶇,雖也有些個麻條石頭,削平了鋪作臺階用的,但走得長了,還是三步一坑、五步一跳的,并且越往上還越難走,再加上這不比下面的大通路還有些燈火照著,初時還有月光照著那些土道,等行至半山腰,這參天大樹聳立得枝繁葉茂處,那月亮都照不著的地兒真是烏漆抹黑的。
可這李秋白卻渾然不覺,只感覺近來半年這漸感耳清目明的,此番改變倒是有點應了那冊子上所寫的好處。
這夜里也看得清楚,但凡有個蛇蟲之類的也早早就拿樹枝驚走,故而這道卻難不住他。
平日里老呆在伙食場里廝混,處處都是刀鏟瓢盆的嘈雜之音,如今這山上倒是幽靜的很,但畢竟不是太熟,也不敢行得太遠,這夜晚山風拂過身子,只感有些清冷,倒是又想屙尿了,這走到樹叢邊剛準備解開褲腰帶。
聽見遠處有腳步聲行了過來,這大晚上的還有人巡山?
等下要被看見保不齊又是一通麻煩,李秋白想了想趕緊貓下腰,躲進旁邊的矮樹叢里。
這邊剛窩進樹叢不久,那邊山路上拐彎處就真就來了兩個打著燈籠巡山的,其中一人拎著個酒壺,褲帶子還掛著把腰刀,另一人則是單手提著一把樸刀。
喲呵!這哥倆!一個叫張劍,一個叫秦和,都是正陽門里神刀堂的弟子,李秋白初來乍到時去刀堂里給管事送吃食,還被他倆抓著盤問過。
這秦和、張劍今日輪值夜巡,剛從山上轉悠了一圈,現(xiàn)正當往山下走,許是干這差事久了,正陽門又是家大業(yè)大、太平得很,兩人都是漫不經(jīng)心的走個幾步就自顧自來口酒、扯下談,這山巡得很是愜意,渾不覺這路旁的矮樹叢里還藏著人。
“誒,等我一等,剛走了這一路,有些憋得慌了。”秦和摸著肚子叫道,把那燈籠往張劍手里一遞,兩三步行到路邊,不偏不倚正好挨著李秋白那撮矮樹叢。
“嘿嘿!你這尿泡里裝不得酒,這一路都撒了三回了,老兄!你怕不是有些活兒干多了,內(nèi)里虧虛罷!”張劍提著個燈籠,在一旁打趣道。
“你放屁!老子撒尿算什么?你個不要臉的!剛剛是誰?還在上面那水潭邊拉了泡屎!往日喝咱山上釀的谷酒都沒這么急下尿的,今個兒喝了這上頭派下來的藥酒,怕是有毒哦!搞得老子這尿撒個不停!”
秦和松開褲腰帶,把褲頭一拉,腰刀往腋下一夾,口里只叫舒坦了咧,蹲在樹叢堆里的李秋白可遭了罪咯,被那泡熱尿給淋了半拉身子,可動又不敢動,只好皺著眉、瞇著眼、抿著嘴、咬著牙、屏著氣,心里直罵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