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著青石,拐彎抹角、抹角拐彎來到了家門前,這剛推開院門,倒是趕巧了,正好撞見爹娘從屋里出來,兩個不知在說什么,氣氛融洽得很。
“娘,我肚子餓了,晚上我們是不是可以一起吃那個蛇啦?”李秋白進(jìn)院子就喊。
“什么?吃蛇?哪里來的?今天你去張家吃席,桌上還有蛇肉?你包回來了?”李大柱聽見兒子說話,眉毛一挑,扭頭望著媳婦兒問道。
“看你急個什么勁兒???問個不住停的,你一進(jìn)門就瞎整個沒完,老沒正行的,都沒來得及跟你說,你怎么不問你的好兒子!他如今能耐大得很!今天跑到山上打死了一條長蟲!跟個山匪一樣,拿個衣服包了一大坨蛇肉回來,還摘回來好大一顆蛇膽說要拿來孝敬你!你是沒看見!跟個饅頭一樣大,我好不容易才給你塞進(jìn)那酒壇子里去咧!”
鄒氏整了整衣袖,捋了捋鬢角略微有些凌亂的細(xì)發(fā),不慌不忙的回道。
“啥?蛇是三兒打死的?你是怎么打死的?甚樣個過程?快給爹說說?!崩畲笾宦犧D(zhuǎn)頭朝兒子問道。
李秋白雖然早就想好了對策,此刻看著爹爹心里還是有點(diǎn)打鼓,回道:“昨天在學(xué)堂下了學(xué)后在鎮(zhèn)子后面山邊上看見一條大蛇,它想咬我來著,我就繞著樹跑,那蛇把自個纏樹上了,我就撿起大石頭把它砸死了,本來想整個拖回來,但是拖不動,就拿尖石劃開了肚皮,切了蛇肉包回來的?!?p> 李秋白心想光說拿石頭就砸死了蛇太簡單了爹聽了肯定不相信,自個兒加了個繞樹的情節(jié)。
李大柱聽完兒子的話,沉默了一會兒沒說話,過了會才又問道:“那蛇怎么會把自個兒纏???它又不是個繩子!我看你是又言語不實(shí)?!?p> “不是,我說的是真的,我繞著樹跑,那蛇也跟著繞,我好像踩到了它尾巴,它就不動了,我先是撿起樹枝戳了它幾下,它還在掙,我看到旁邊有大石頭就舉起來把它給砸死了,我沒有騙你!”李秋白一情急還是把個樹枝招出來了。
要說起怎么當(dāng)?shù)目跉庖蛔?,這頑主李秋白怎么就慌了?要知道這李秋白臉上稚氣未脫,那熊中之熊的外號可是在鎮(zhèn)上的學(xué)堂里出了名的,搶同學(xué)吃食、上課打盹那是家常便飯一般,夫子戒尺訓(xùn)斥怎之后能收斂兩三日,但日頭一長后又故態(tài)復(fù)萌!要說這小兔崽子有什么怕主,那只能是他那老爹李大柱!
等他老爹眼睛一瞪,他心里一跳,幾乎就把個實(shí)話說全了,主要是對付這熊孩子就要道理一邊講、家法一邊上,此乃千古至理,不然你光是小寶貝、小祖宗的哄,或是大道理、小道理的干講那都是沒什么用處的,他該怎么熊還是怎么熊,鳥都不會鳥你咧!
可惜那李大柱沒有注意那話里的樹枝不是普通的樹枝,正還想再問其他關(guān)節(jié)之時,李秋白他娘把手往他爹身上一個招呼:“問問問,你就知道問這些,也不問兒子有沒有受傷!”
說完橫了他爹一眼,低下頭拿手撫了撫李秋白的背,說道:“別怕,三兒,爹是急了一點(diǎn),他也是擔(dān)心你,怕你傷著?!?p> 這三太子看有娘撐腰,心里稍定,眨眨眼望了望廚房,說:“爹,你放心我好著呢,那蛇膽,真的好大,你看看能不能泡酒哦?”
李大柱被媳婦兒這么一打岔,又一看兒子也沒事,聽李秋白這么一說,心里也有些好奇那蛇膽到底有多大,就嗯了一聲,當(dāng)下就朝廚房走去,那三太子頓時有些得意,快步趕上跟著爹爹就進(jìn)來了廚房。
李大柱提起泡酒的壇子,拿到面前往里一看,倒吸一口涼氣,我的個乖乖!真是饅頭一樣大??!再取來長勺伸進(jìn)酒里撥弄了兩圈,舀上來些借著光再看,還真是蛇膽,自己跑了這些山貨,見過的長蟲膽多了去了,也有大個的,不過是雞蛋大小,何曾遇到過這等貢品!
只怕那皇帝家也少見吧,李大柱也是跑了多年生意,平日里在鎮(zhèn)上收貨時從不做斤斤計較,在外遇到找他來事的也只是打個哈哈,在家和媳婦兒從不置氣。
隔壁街坊笑他懼內(nèi),不過在這附近的十里八鄉(xiāng),收了山貨去外地這么來回倒賣的眾多販子中,他卻是個做長久買賣的,走南闖北得也是有名有號的。
他在城里開過眼界見過世面、也在山野不毛地遇過剪徑越貨的,一看到這長蟲膽這么個大,當(dāng)時就知道這只怕不是當(dāng)?shù)卦N,十之八九是外來事物,這世上奇人眾多,說不得是人家養(yǎng)的,這么個寶貝突然落在了自己手上,不知是福是禍。
當(dāng)下深吸了口氣,緩緩放下壇子,轉(zhuǎn)頭急色找李秋白問道:“我的兒,這當(dāng)真是你打死的?可曾有人看見?你這長蟲肉怎么拿回來的?”
回頭又問李秋白他娘:“你今日沒有把這事跟街坊四鄰提起過吧?”這邊母子倆見他神色不對,都一一據(jù)實(shí)回道。
李大柱又再三確認(rèn)后方放下心來,跟他娘倆叮囑道:“今日之事只在庭院之中,切不可外傳!免得招禍!我觀此蛇雖有些蠢笨,但論起大小可是不比尋常之野物,極有可能是哪里的高人畜養(yǎng)之寶,總之絕非這鎮(zhèn)子后山之物!你們娘倆切記不可走漏了風(fēng)聲,免得被人尋來,這世上可多的是狠人!”
當(dāng)下還是不放心,急急又在柴房里找個僻靜角落拿鋤頭挖開,把酒壇子封好深埋,平好土后又搬來木柴枯枝復(fù)掩蓋其上,回頭又是招呼李秋白他娘趕緊開飯,自己又是親自下廚的,把個蛇肉連皮細(xì)細(xì)切好,大鍋燉得稀爛,當(dāng)晚三人圍桌大快朵頤,聽著屋外的夜雨,把個長蟲肉吃個了干凈。
事后李大柱又把骨頭零碎拿搗藥的椿子給攆成了細(xì)粉,灑在后院菜地里,拿土翻蓋好,才摘下斗笠,放下心來,看著兒子心里又有些高興,另找了些陳年的酒喝上了幾杯,把個兒子夸了幾句后又再三叮囑李秋白謹(jǐn)記方才上榻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