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酒鬼
下午的時候，林建斌又去了一次九車間，確定了蘇欣今天仍然沒有來上班。
這讓他非常擔(dān)心，只怪自己粗心，沒有問清楚蘇欣的家庭地址。
還不到下班的時間，他就偷溜出工廠，直奔街道辦。
李大媽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他，似乎有點(diǎn)嫌棄，又有點(diǎn)可惜。
“建斌啊，蘇欣是個好姑娘，你可不興找人家麻煩啊！以前走錯了路，咱們慢慢改，這以后可不興越走越歪??！”
李大媽顯然還沉浸在許大茂的劇本里呢。
“大媽，您想哪去了，這光天化日的，我哪能做壞事呢？”
“唉，晚上也不興干啊……如果生活上有困難，來找大媽，是吧，咱們街道辦就是為你們解決困難的嘛……”
“是是，謝謝您了！您先把蘇欣家地址告訴我行嗎？”
“你跟大媽說，你非要去蘇欣家干啥？人家姑娘不要你了，咱也不興硬纏著人家！”
“不是大媽，我跟蘇欣挺好的，前兩天都已經(jīng)領(lǐng)證了?！?p> 李大媽面露不悅：“你這孩子，到這時候了還撒謊，大媽什么都知道了……”
林建斌苦笑不已。
“要不這樣，您領(lǐng)我去她家，到了之后，聽蘇欣跟您解釋總行了吧？”
李大媽猶豫再三，但也沒辦法，誰讓自己是介紹人呢。
蘇欣家離的不是很遠(yuǎn)，走路也就二十多分鐘。
“我來敲門，你可不許胡來??！”李大媽叮囑道。
“是是，您放心就是了?！?p> 嗒嗒嗒，李大媽敲著門：“蘇欣在家嗎？”
“誰呀？稍等一下?！?p> 正是蘇欣的聲音。
只是過了好一會，門才打開。
蘇欣一手捂著臉頰，一手掀開門簾。
一看到是李大媽和林建斌，眼圈登時紅了。
林建斌上前兩步把她抱住，蘇欣哇的哭了出來。
李大媽站在一邊，有些尷尬。
畢竟在這個年代當(dāng)著外人的面就摟抱在一起，有點(diǎn)不太像話了。
林建斌安慰著蘇欣，輕輕把她的臉正過來。
蘇欣則努力想要避開。
林建斌慢慢移開她的手，原來那張手掌之下，整個臉頰都已紅腫。
“誰打的？”
林建斌聲音不高，但透著濃濃寒意。
“算了建斌，沒事的。”蘇欣一手捂著臉頰，一手拉著他的衣袖。
“外邊誰啊？”一個醉醺醺的聲音從里屋傳來。
緊接著一個女人的聲音說道：“李大姐，有什么事您就跟欣欣在外邊說吧，屋里有點(diǎn)亂?！?p> “啊，好！”李大媽答應(yīng)著，心中已經(jīng)猜出了大概。
她早就聽說，蘇欣的爸爸蘇明禮喝酒之后愛耍酒瘋，稍有不順心就對著蘇欣母女罵爹罵娘，嚴(yán)重時甚至還會動手。
看著蘇欣紅腫的臉頰，她猜想應(yīng)該就是這樣了。
蘇明禮從炕上晃晃悠悠下了地，趿拉上一雙破舊布鞋，一手扶著墻，一手拎著半瓶白酒，朝門口走來。
蘇欣媽媽也是一面臉頰紅腫，見他下地，趕緊上前想要拉住他，被他一甩手掙脫。
“他媽的誰在門外呢？怎么不進(jìn)屋？”
蘇明禮歪歪斜斜已經(jīng)來到了蘇欣身后，扯住蘇欣衣服往后一甩：“給老子滾開！”。
蘇欣咔啦一下撞在門上，險些摔倒。
她眼圈紅紅，卻不敢做聲。
“孫子，你誰啊？”
蘇明禮醉眼朦朧，用手點(diǎn)指著林建斌問道。
林建斌也不答話，微微俯身搶過蘇明禮手中的酒瓶，握在了手中。
蘇明禮一見酒瓶被搶，立時暴怒，剛要破口叫罵，林建斌掄起酒瓶就拍在了他的腦袋上。
酒瓶瞬間炸裂，半瓶白酒混合著血液從頭頂流下。
蘇明禮被拍這一下，酒立刻醒了大半，雙手捂著頭，嚎叫不停。
“哎呀，你特么誰??！竟敢打老子！哎呀……”
蘇欣和李大媽見這一幕，都嚇得叫出聲來。
蘇欣雖然之前已經(jīng)見過林建斌打架，但剛剛見他出手，仍然被嚇了一跳。
特別是被打的那個人，那是他爸爸啊，
自她記事以來，只有他喝醉之后打她和媽媽的份，誰動過他一根寒毛？
李大媽驚嚇之余則是非常后悔，就不該帶林建斌來啊。
原本以為自己跟來就沒事了呢，哪成想鬧成這樣！
看來真的就像許大茂所說，這孩子不學(xué)好??！
蘇欣媽也從里屋跑出，站在了蘇欣身邊，嚇得說不出話來。
看著一地的玻璃碴，蘇欣媽心中生起無限憂愁。
自己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自己男人沒本事，不順心了就只會拿他們母女撒氣。
原本以為把女兒趕緊嫁出去，能多過幾天好日子，可是這就是她找的對象嗎？
這還沒結(jié)婚下手就這么狠，結(jié)婚以后女兒還有好日子嗎？
我們母女怎么這么命苦??！
蘇明禮微微佝僂著身子，雙手捂著頭，一邊叫疼一邊咒罵林建斌。
他眼見林建斌比自己高了半頭，一張方正臉堂上滿是煞氣。
還手是肯定不敢還手的，打死了也不敢還手。
但嘴上不能認(rèn)慫，就祖宗十八代的罵個沒完。
這時一股酒水流到了嘴角，他趕緊舌頭去舔。
幾滴酒入口，似乎頭上的疼痛都輕了一些。
林建斌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好喝嗎？”
蘇明禮下意識地說道：“好喝?！?p> 林建斌眼角略過一抹陰狠。
神不知鬼不覺間，手里又多了一瓶白酒。
咔嚓一聲，也不只是酒瓶碎裂的聲音還是肩膀碎裂的聲音。
玻璃碎片伴著酒水嘩啦啦落在地上。
“還覺得好喝嗎？”
蘇明禮殺豬似的叫了起來，左手捂住了就肩膀，而右手則垂了下去。
至于頭上的傷，已經(jīng)顧不得了。
林建斌的手里又出現(xiàn)一瓶酒。
蘇欣見狀，趕緊沖上前攔腰抱住林建斌，哭著喊道：“建斌，求求你別打了……”
李大媽也趕緊伸手拉住林建斌托著酒瓶的胳膊：“建斌，別鬧了！再打出人命了！”
林建斌把手里的白酒丟在地上，酒瓶沒碎，轱轆了幾圈才停下了。
“喜歡喝酒，就留給你慢慢喝吧?！?p> 蘇明禮呲牙咧嘴地捂著肩膀，斜倚在門邊，此時的他已經(jīng)完全醒了酒。
但他不敢再罵林建斌了，更不敢跟林建斌對視。
他沒有那樣的膽量。
“蘇欣，去收拾點(diǎn)東西，帶著媽媽去我那住。”
蘇欣抬頭看看他，他用手幫她擦掉臉上的淚珠。
院子里早已圍滿了一群人，卻沒人上前勸架。
一來人們都不認(rèn)識這個小伙子，一開始就被他的狠辣震住了。
二來很多人都認(rèn)識李大媽，知道她是街道辦事處的，覺得有官面的人維持就夠了。
三來蘇明禮耍酒瘋這事，鄰里之間無人不知，今天有人教訓(xùn)他，大家也愿意看戲。
所以大家都只是站在原地看著。
這時，林建斌環(huán)顧一周，笑道：“對不起各位鄰里，家事打擾到大家了！”
隨后，他走到一個年輕人身邊，從兜里掏出一沓錢，數(shù)了數(shù)一共三百塊。
“這位小哥，麻煩你把他送到醫(yī)院。這二百是醫(yī)藥費(fèi)，這一百是感謝你的。
如果藥費(fèi)不夠，就來磚塔胡同東邊第三個四合院找我，我叫林建斌。謝謝了?！?p> 那小伙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接過三百塊錢，確定林建斌沒有開玩笑，立刻揣好錢，跑過去扶起蘇明禮，上醫(yī)院去了。
蘇明禮哪敢有什么意見？
也許借著酒勁，還能說兩句狠話，
可現(xiàn)在他能感覺到的只有疼痛和害怕了。
整個院子的人，此刻則只剩下羨慕了。
想不到狗剩子這么容易就能賺到一百塊錢。
要知道他們中的大部分人，自小到大，手里的錢從來沒攢夠過一百塊。
羨慕之余，他們也感到奇怪。
那人手里原本什么都沒有，可只一眨眼就先后多出兩瓶白酒，這是怎么回事？
難道他是變戲法的？
李大媽呢，這會兒也在愣愣出神：許大茂真沒說假話啊，這林建斌有妙手空空的本事，不是小偷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