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十二月寒冬的夜晚來的非常的早,尤其是位于京畿正南方郊區(qū)的興安縣,在遠離了大都會的燈火闌珊與車水馬龍的地方,夜晚就顯得更為寂靜而安詳,閃閃爍爍的寒星便似鑲嵌在無邊無際黑色夜幕的鉆石一般,清冷深邃而又靈動浪漫著。
彼上電子辦公室左前方的墻上,掛著一張亞克力材質(zhì)白色印花的圓盤時鐘,然而卻早在無人問津的某一刻停止了指針的轉(zhuǎn)動,它的時間永遠停留在了17:20,那是距離下班還差10分鐘的地方。
杜興雪神色黯淡的像是被抽空了氣力的布娃娃,無力地癱在座椅上,她看著辦公桌上的一堆雜物,愣愣地出神。
時鐘早已壞了,指針早已停止了。可是,真正的時間卻從未停止過……
“嘭!”
杜興雪被生產(chǎn)線的開門聲吵地回了神,她沒有理會走進辦公室的人到底是誰,兀自打起精神開始一點一點地收拾自己的東西……合起每日開會不離手的黑色膠皮記事本,將早已沒了帽兒的藍色圓珠筆丟進垃圾桶,扯下粘在工位屏風(fēng)上寫滿字跡的史努比形的便利貼……那黑色墨水記錄下的一串串日期里,浮現(xiàn)出曾經(jīng)每個人的笑語歡顏,杜興雪望著那漸漸空蕩蕩的屏風(fēng),忍不住地紅了眼眶。
右邊兩百平米的辦公區(qū)域里只剩下她一個人了,那些剩下為數(shù)不多的幾十個人還在產(chǎn)線忙碌著。
杜興雪起身最后細細環(huán)顧這個讓她既愛又恨的地方……那里是她曾經(jīng)踏足過的地方,那里曾經(jīng)有她查看過的文件,那黑色的轉(zhuǎn)椅曾經(jīng)留有她的溫度,甚至在她左側(cè)腿部坐著的地方還有細碎的餅干屑無法清理掉。這里也是他們曾經(jīng)愛過、一起“戰(zhàn)斗”過的地方,那一個個的音容笑貌,一次次據(jù)理力爭的辯論,仿佛都還在眼前……仿佛她還在,那時的風(fēng)光還在,工廠院子里那吊掛在葡萄架上的小葫蘆也在。
然而,這片段、這回憶,越是浮現(xiàn)清晰,心就越是疼痛。
成長總會遇到分別,因為太早的相遇,就會遇到太多的分別。分別就像是一種剝離,從身體和心里硬生生地抽掉一根根的回憶,讓人疼痛卻無法去撫慰分毫。所以,成長是疼痛的,分別亦是疼痛的。
時光向前,毫不猶豫,不在眷顧。而她還在這里,卻茫然無措,不知該何去何從……
人們總愛問,如果回到過去,是否還會選擇這里?
可是……世間沒有如果,世間只有過去……
“興雪,今天搭我車的走么?”財務(wù)室的出納小李提著包躡手躡腳地站辦公室門口正門的屏風(fēng)后,沖她小聲喊。
杜興雪恍然回神,掩飾著臉上失落的情感,沖對方揮揮手,僵硬地笑笑:“哦,走。走?!?p> 是啊,是該走了!
天下從來都是這樣,沒有不散的筵席!今天在這里,明天又能在哪里呢?
“執(zhí)著相思了無意,未妨惆悵是清狂!”杜興雪最后望一眼空蕩蕩的辦公室,嘴里低喃地念著這略帶哀傷的詩詞,雙眸含著淚水強忍著不讓它流下來,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便悄悄地拿著自己的物品出了辦公室。
大雪下過后的工廠院子里覆蓋著沒了腳踝的白雪,將曾經(jīng)她走過的每一寸土地都遮擋的嚴嚴實實。宿舍樓一側(cè)用丙烯顏料繪制而成的巨幅彩畫還在那里,那是她和同伴們用了兩個星期的時間一筆一劃勾勒出的風(fēng)景。工廠院里昏暗的光線掩蓋了她此刻傷感悲慟的神情,只有在馬路上那一晃而過的路燈下才能看到她臉上晶瑩的淚水,冬季十二月下午5:30,興安縣的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這是杜興雪心里唯一慶幸的事。,這里有她太多的回憶,這里留下了她太多的愛,也是這里帶給了她這二十多年從未有過的恨。她竭力地壓抑著自己的抽泣聲,她不想讓同事小李聽到她的哭聲,看到她的淚水。此時此刻,她只想盡快地回到家里,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的失態(tài),不想得到任何人的關(guān)心問候,也不想跟任何人說話。
杜興雪一個人在縣城里租了50多平米的一居室,相對獨立的一居室是她此刻最想回到的地方。用冰冷的鑰匙打門,溫暖的熱氣瞬間包裹了她浸透寒氣的身體,凍得僵硬的臉頰才開始緩緩地柔和起來。她像往常一樣,反手鎖門,倚靠在墻角的鞋柜邊脫鞋,然后只穿著襪子走進客廳,把背包和從公司收拾回來的用品放在沙發(fā)上。然后一層一層地脫棉衣、毛衣,直至換了棉絨絨的睡衣后,才陷進柔軟的沙發(fā)里。電視打開后,整間空寂的屋子才在嘈嘈雜雜的聲音中有了些許的靈魂。
這里,是她最落魄的時候,不被任何人打擾的地方,也是她最放松、沒有防備的地方。誠然,這與白秣劼的獨棟別墅比起來,實在是簡陋得不堪一擊。他也曾邊喝著她煮的熱湯邊望著這巴掌大的房間嗤之以鼻。
杜興雪此刻很想他,只想窩在他的懷抱里靜靜地坐著,什么也用想,什么也不必說,就能夠讓她在最脆弱的時候感到溫暖。
杜興雪打開手機,與他對話的微信還停留在上一條“興雪,市場已經(jīng)變了,世界已經(jīng)變了,或許我也應(yīng)該有所改變吧。這段時間,我想一個人去找一些丟了的東西,也給我們彼此留一點時間吧,對不起?!?p> 這個人總是這樣一意孤行,卻又讓她無可奈何。她撥通重新?lián)芰四莻€她早已爛熟于心的號碼。。
……嘟……嘟……嘟……
電話沒有接通,掛掉,按下重撥。
……嘟……嘟……嘟……
可電話里響起的依然是讓人茫然的“嘟嘟”聲,杜興雪失落的雙眸里蓄滿了淚水,心里卻是復(fù)雜難耐期待……
Alston,求你了,接電話……快點兒接電話……求你了……
這是杜興雪在和白秣劼在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曲折,成為戀人后,情緒最低落的時候,她是這么迫切地想要見他,想要聽到他的聲音,想要跟他傾訴,想要得到他的安慰。
可是,電話還是沒有被接起來。起初的嘟嘟聲,也變成了“無法接聽”的回復(fù)。
杜興雪含淚掛斷了電話,她甚至將手機扔到了一邊,然后躺在沙發(fā)上連最后一絲想要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窗外的天際已黑得深了,第二天就是元旦了,一年就這么跌跌蕩蕩、起起伏伏地過去了。從18層的客廳向窗外望去,興安縣城里的萬家燈火閃閃爍爍著,雖然只到晚上六點,但杜興雪知道,縣城里的馬路上早已沒有了行人。這個小縣城雖與京畿大都會相隔不過幾十公里,但在經(jīng)濟、文化、社會保障等各個方面卻有落后10年的差距。
窗外一個個的煙花炸了開來、絢爛地綻放了芳華、卻又毫無留戀地墜落、黑暗的天際上留下一道道青煙黯淡地散開來……就仿佛是她這兩年多來的過往一般……如此地、驚人地一致。
杜興雪掙扎著起身拉好窗簾,她不想看到那轉(zhuǎn)瞬即逝的煙火。
兩年來,無論是在這個小縣城、還是在彼上電子那個大職場,生活里奮斗的點點滴滴,是多樣的、繁復(fù)的,既有全心全意付出的愛,也有相互扶持的友誼,更少不了那些無謂的勾心斗角和名與利的明爭暗奪。
只是,他們誰都沒有想到,他們所有人最信任的那個人,卻在利益面前最終背叛了他們!
是?。”撑?!
背叛的滋味,可并不好受!
背叛的結(jié)果,或許也有著恨!
杜興雪的眼淚不受控制般無聲地流下來,她壓抑著喉間的和胸腔所帶來的痛楚,仿佛在那一刻耗盡了她一生的心血和愛意,從此以后再無可能去繼續(xù)愛什么了。
她從窗臺下翻出半瓶兒二鍋頭,她還清晰地記得這半瓶酒上次是跟誰喝剩下的,那些關(guān)于選擇哪個牌子的二鍋頭喝了不會上頭的笑語仿佛還在耳側(cè)。
她一股腦地倒在杯子里,一揚脖子便大口地喝了半杯下去,辛辣刺痛的熱流順著嗓子頓時焚燒著整個五臟六腑,嗆得她眼淚花直轉(zhuǎn),那難以下咽的辛辣感覺讓杜興雪有了折磨自己的痛感,這才終于放聲嚎哭起來。那種痛徹心扉而又竭斯底里的大哭,不是為了發(fā)泄,而是為了那些逝去的、再也無法追回的光陰和歲月……。
暈暈蕩蕩地恍惚間,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春寒料峭的春天里……那個簡陋而又充滿了野蠻希望的地方,凡目光所及之處,荒草蔓天。那青黃不接的荒草,真是讓人難以忍下去……
是誰總是在談?wù)撝松?p> 沒有深夜痛哭過的人,不足以談人生……
——
那是兩年前一個青意盎然的早春午后,事情的起源便從那個時候開始……
“嗡……嗡……”
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忽然響起“來電震動提醒”的嗡鳴聲,讓午飯后趴在辦公桌上睡意朦朧的杜興雪一個激靈嚇醒來,她不悅地皺著秀眉瞥了一眼手機顯示的號碼,頓時打起精神急忙接起了電話,在對方開口之前率先開口:“喂,你好,請稍等一下?!?p> 她用力把手機壓在耳朵上防止聲音外泄,也特意壓低了自己的說話聲。
與此同時,她用眸光迅速地掃了一眼工位左側(cè)皺著眉頭的同事亞冬,她似乎依然糾結(jié)在自己的策劃方案中不能自拔。杜興雪不著痕跡地將手機揣進口袋,起身順手拿了水杯往外走去。
先穿過市場部與數(shù)據(jù)部合二為一的過道,再繞過貼滿公司企業(yè)宣傳畫以及標語的走廊,避開客戶擁擠的公司內(nèi)部的電信營業(yè)廳。杜興雪那穩(wěn)健步伐的樣子,在辦公室的同事看來也只是拿了個水杯去接杯水而已。
杜興雪假裝打水的姿勢,用眼角的神光捕捉著周圍同事們的狀態(tài),將水杯迅速放在門口的飲水機旁,趁人不備,一個閃身出了辦公室,卻是步履匆匆地向逃生樓道行去。
杜興雪見樓道里沒人,這才從兜里掏出電話,一手捂在嘴邊急忙道歉:“您好您好,程總,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剛才實在是不太方便說話?!睒堑览镫m然沒有人,但空曠的回音還是讓她心中感到惴惴不安。她用的手機是三年前老舊的款,習(xí)慣不用耳機的她此刻有些后悔沒帶耳機出來。
“呵呵,沒關(guān)系的,現(xiàn)在說話方便了吧?”電話里的聲音是和善可親的,然而空曠的樓道卻讓那聲音也略顯得大了一些,其實,電話本身的聲音并不大。讓杜興雪稍感心安的是對方的煞是和藹可親語氣,并未因她接起電話遲遲不說話而生氣。
杜興雪心聲歉意,忙笑著回話:“不好意思啊,現(xiàn)在可以的?!?p> “那你考慮的怎么樣???”
杜興雪俊俏的臉蛋兒上露出些許為難的神色,她刻意壓低聲音道:“唔……不好意思程總,我還需要一些時間,再考慮一下?!?p> 電話那頭的程總似乎早已料到她會這么說,沒有太多驚訝的語氣,只是慈善地笑著繼續(xù)說服她道:“興雪,你也知道,對于年輕人而言,彼上電子是一個非常好的職業(yè)發(fā)展平臺。我們上周已經(jīng)跟韓國的合作伙伴談好了合作模式,生產(chǎn)設(shè)備一到廠,馬上就會投入大規(guī)模的生產(chǎn)。而且新的廠房也準備開始動工了,我現(xiàn)在在臺灣就是在找研發(fā)的同事來充實我們的研發(fā)團隊。我們這種全新的創(chuàng)業(yè)團隊,這個時候最需要像你這樣的人才。我們規(guī)劃了彼上電子會在5年內(nèi)在海外上市,資本市場才是我們最終的目標。”
杜興雪握著手機在狹窄的樓道空間里來回地踱著步子,程慶國的話,有一些是她能聽懂的,卻也有根本聽不懂的。但她此刻唯一能做的是不讓對方把自己捧的太高,她怕摔下來的時候太慘,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開玩笑道:“呵呵,其實我真沒您說的那么好,您這么看重我,真讓我有些無地自容啊,呵呵。”說到這兒時,杜興雪深吸一口氣,定了定語氣,沉聲道:“程總,我明白您的意思??墒?,我所憂慮的,不是這個平臺的好壞,而是因為我從沒進入過制造業(yè),也根本不了解制造業(yè)。在大學(xué)我學(xué)的專業(yè)是新聞與大眾傳媒學(xué)……”說到這時,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自嘲道:“而且,我的數(shù)理化三科真的是爛的一塌糊涂,所以我擔(dān)心……”
程慶國絲毫不為杜興雪如此拙劣的拒絕理由所阻擋,他知道她也是在找借口,有的話電話里可以說,有的話電話里怎么也說不明白,況且他現(xiàn)在身在臺灣,這也是一通國際長途,倒不如長話短說的好,便笑道:“行,我們這邊雖然著急要人,但是也不會逼你選擇,你也再考慮一周。對了,你這個周六有時間嗎?”
杜興雪微微蹙眉,她有些反感這種套話似的提問,但面對一個五十多歲的長輩,她不能表現(xiàn)出她的情緒,只是依舊老實地回答:“嗯,有的?!?p> “那么這樣,周末你可以到我們的工廠去看一下。剛好再過2個月,聯(lián)思集團Global 研發(fā)副總白秣劼會帶隊來考察,你恰好趕在他們之前,也當是來考察。也許有的事情你親眼看過了,考慮問題才會更全面。你說呢?”電話里的人不放棄地、語氣堅定地爭取著她的意見。
有句話講“到底姜還是老的辣”,杜興雪今天總算深刻地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程慶國說話的語氣既客氣又謙卑,說的內(nèi)容既合情也合理,卻給人形成一種無形中的壓迫感。這不得不讓毫無準備的杜興雪搜腸刮肚地想著適當?shù)?、合理的拒絕的理由。
而這時,樓道的門忽然被推開來,是兩個不同部門的男同事,見到打電話的杜興雪也都愣了一下,但也不過是一秒鐘事,轉(zhuǎn)瞬他們就回過神來沖她笑了笑,這算是打招呼,然后各自取煙、打火。
杜興雪知道他們來樓道里只是來抽煙的,不會那么快的離開,也就自然無法繼續(xù)他們的電話內(nèi)容。杜興雪帶著些許懊惱的情緒只好含糊地回答:“嗯,好的。我會提前打電話確認具體的時間和地點的,謝謝。”
杜興雪和程慶國簡單寒暄了兩句后才掛了電話,她笑著跟同事開玩笑說她就不吸二手煙了,推門出了走廊往辦公室走去。
當然,她的水杯現(xiàn)在還在飲水機上放著呢,杜興雪取了水杯打了半杯熱水和迎面過來的行政部的同事說笑了兩句,才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此刻,沒有能看得出,她的心情煩躁極了,滿腦子都是職業(yè)規(guī)劃、機會平臺什么的混沌糾葛。
像杜興雪這樣沒背景、沒錢財、只能靠自己勤奮努力的北漂,對于事業(yè)的選擇題是務(wù)必要想的周全和透徹的,既要面對現(xiàn)在又要兼顧未來,不是輕而易舉就可以做到豁達的。
杜興雪反復(fù)琢磨著電話里程慶國提到的內(nèi)容,那每一句話她都要盡量回憶到。但,一直以來,有一個詞似乎是她忽略了的——上市。
對了,什么是上市?。?p> 杜興雪理了理垂在額前的劉海,迅速地打開百度,噼里啪啦地在搜索欄里輸入了“上市”兩個字,看著頁面跳轉(zhuǎn),她四下環(huán)顧,自覺安全,方才伏在電腦前碎碎地念開……
“基本概念,上市公司(listedcompany),也稱公開公司(英語:publiccompany),是有限公司的一種,是指可以在證券交易所公開交易其公司股票、證券等的股份有限公司……公司把其證券及股份于證券交易所上市后,公眾人士可根據(jù)各個交易所的規(guī)則下,自由買賣相關(guān)證券及股份,買入股份的公眾人士即成為該公司之股東,享有權(quán)益……”
她蹙著秀眉,瞪著屏幕眨了眨巴眼……
“……啥意思”?她兀自低聲嘟囔著繼續(xù)往下看……
“上市優(yōu)點,1,得到資金。2、公司所有者把公司的一部分賣給大眾,相當于找大眾來和自己一起承擔(dān)風(fēng)險。3、增加股東的資產(chǎn)流動性。4、逃脫銀行的控制,用不著再考銀行貸款。5、提高公司透明度,增加大眾對公司的信息。6、提高公司知名度。7、如果把一定股份轉(zhuǎn)給管理人員,可緩解管理人員與公司持有者的矛盾。
上市缺點,1、上市是要花錢的。2、提高透明度的同時也暴露了許多機密。3、上市以后每段時間都要把公司的資料通知股份持有者。4、有可能被惡意控股。5、在上市的時候,如果股紛紛的價格定的過低,對公司就是一種損失。實際上這是慣例,幾乎所有的公司在上市的時候都會吧股票的價格定的高一點……”
對于這樣艱澀的經(jīng)濟詞匯,杜興雪向來只有一種感覺,那里寫的每一個漢字,每一組詞,她是懂得的。但隨著那名詞而組成的一大段一大段的概念之后,卻成了陌生而晦澀的字句。沒片刻,她的眉頭再次陷入緊鎖,腦子里再次混沌不堪。
聯(lián)思集團,對了,這個是他們最大的客戶,也即將是他們的目標投資人之一。
聯(lián)思集團這是目前國內(nèi)頂尖的企業(yè),白秣劼更是因其英俊的臉龐成為商業(yè)新聞和娛樂新聞時長關(guān)注的對象。杜興雪看著其中一條他的桃色新聞,面帶鄙視的神情輕輕哼了一聲。
“咔噠”、“咔噠”、“咔噠”杜興雪我在手里的彈簧筆不停地按下,彈起,干脆而單調(diào)的聲音像是一種無形的思考形式……
一個是傳媒行業(yè),一個是制造業(yè)。
放在桌上的水杯里氤氳的熱氣也漸漸地轉(zhuǎn)淡下去,杜興雪根本沒再理會過那杯轉(zhuǎn)涼的水,只是秀眉緊蹙呆呆地盯著電腦屏幕。那樣子似乎是在思索著什么,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什么都沒看進眼里、心里。
通過大學(xué)3年的學(xué)習(xí),杜興雪早已深深地喜歡上了自己所學(xué)的專業(yè),“新聞與大眾傳媒”專業(yè)乍聽起來是個寬泛的領(lǐng)域。說到寬泛,真是把雙刃劍啊。它既有它寬泛的好處,也有它無法其弊端。好處就是工作選擇的范圍相對較廣,自從畢業(yè)到現(xiàn)在,她的工作經(jīng)驗一直在這個專業(yè)范疇內(nèi)一步步積累著。而弊端就是在投遞簡歷時不能精準的選擇崗位,也不能在一個精準的崗位里積累資歷。她深深地明白所謂行業(yè)資歷,就是時間,是一年年辛苦熬出來的時間。
可是制造業(yè)……在她的認知里,“制造業(yè)”這三個字僅僅停留在“深圳”、“世界工廠”、“生產(chǎn)機器”這類簡簡單單詞匯上,在她有限的工作經(jīng)驗里,那是無論如何都與她毫不相關(guān)的行業(yè)。當然,對杜興雪而言,還有一個小秘密不曾被被人知道。在當初考大學(xué)報專業(yè)時,她還有一個標準,一個讓她非常無奈又挫敗的一個標準,那就是:只要沒有數(shù)、理、化這三科的專業(yè),她隨便報!
如今職場里干練利落的美麗女子,曾經(jīng)是個從小學(xué)到高中數(shù)、理、化三科從未及格過的黃毛丫頭。如果她選擇加入這個研發(fā)生產(chǎn)電子產(chǎn)品的彼上電子,對她而言那無異于到了另一個星球。
加之她在制造業(yè)零工作經(jīng)驗的前提下,想要跟彼上電子談個好薪水那是非常困難的事兒,因為她的談判價值實在太微不足道。
其實,在剛才與程慶國通話的過程里,她還隱藏了一個意思沒有講明。那就是一旦她去了制造業(yè),那這就意味著是轉(zhuǎn)行了。如果轉(zhuǎn)行,自己在傳媒行業(yè)積累的這三年的工作經(jīng)驗就白費了。即便她真的能等到彼上電子真的上市了,那也要5年的時間。
五年啊……五年后……五年后的社會發(fā)展、五年后的自己……又會是什么樣呢?
彼上電子如果沒有上市,不要說5年了,只要2年的時間,這個飛速發(fā)展的傳媒行業(yè)早已變得面目全非了,以她那點兒微薄的行業(yè)經(jīng)驗,不僅職業(yè)生涯難以為繼,還要面臨年年如一茬兒韭菜一樣瘋狂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跟她競爭,那些用人企業(yè)哪個不是找便宜的又好用的人用呢?到時候恐怕又會回到如今這個不高不低、不尷不尬的地步。
這樣冒然轉(zhuǎn)行的風(fēng)險,杜興雪實在沒有勇氣承擔(d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