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捉妖
一語落地,朱剛烈再不管懷中人兒心思如何激蕩。
一手?jǐn)堉w細(xì)的腰肢,一手扛著九齒釘鈀,大步往高家趕去。
行了兩里余,便遠(yuǎn)遠(yuǎn)看見,本該安詳靜謐的高家大院,此刻已是火光沖天。
人影綽綽,喊聲浮沸,竟比昨日的告期之禮還要喧囂許多。
“在那!姓朱的在那!”
不等十指緊扣的兩人行到近處,早有四處搜羅朱剛烈蹤跡的鄉(xiāng)民見著了他們。
一聲大喊后,百余號掌著火把的鄉(xiāng)民呼啦一聲,便將二人圍在了垓心。
其中,果有幾個(gè)穿著公差服飾的衙役,以及身著道袍的道士。
一個(gè)個(gè),拿著刀槍棍棒,目露駭人兇光。
但見著朱剛烈時(shí),明顯又畏畏縮縮,帶著莫名的恐懼。
朱剛烈昂首挺胸立于當(dāng)中,冷冷環(huán)視了一圈眾人。
“冤孽!冤孽??!”
恰在此時(shí),紅光滿面的高太公夫婦擠開人群。
看到朱剛烈和高翠蘭十指緊扣,痛心疾首地吼道:“翠蘭!你還待在那里做甚?!他是豬妖!他是豬妖啊!快過來!快到爹娘這里來!”
高翠蘭望著高太公夫婦,堅(jiān)定地?fù)u頭道:“爹爹,你們莫要聽信他們胡言亂語。朱哥哥來我們家三年,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對女兒也是一片真心。他怎么可能是妖怪?”
說著,高翠蘭回望朱剛烈,深情款款地續(xù)道:“就算朱哥哥真是妖怪,那也是世間最好的妖怪,絕不會干出那傷人性命的事來。”
高太公聽到高翠蘭這話,頓時(shí)氣得直跺腳,只憤憤罵道:“孽障!你這孽障!你這不孝的孽障——”
“朱剛烈,你還我兒命來!”
在高太公恨鐵不成鋼的頓足大罵時(shí),人群中又有一聲凄厲的哭喊響起。
話音落地,一對頭發(fā)斑白的老夫妻便擠開人群,來到前面。
身后,幾個(gè)壯漢抬著一具沒有掩蓋的尸首。
朱剛烈打眼一瞧,只見那具尸首正是被自己打斷了腿的家仆高才。
此刻,高才的胸膛連同腹部,密密排列著九個(gè)血窟窿。
鮮血染紅了衣衫,結(jié)成厚厚的血痂。
“妖怪!你還我夫命來啊!”
兩個(gè)老夫妻帶頭,后面立馬又傳來一聲悲嘶。
一個(gè)披頭散發(fā)的婦人也擠到人群前面,定定望著朱剛烈,眼眸中滿是恐懼。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高太公的長女高香蘭。
在她腳邊,也躺著一具身上布滿血窟窿的尸首,自然便是她的丈夫張二狗。
“豬妖!你這殺人不眨眼的豬妖!”
這時(shí),高玉蘭也擠開人群,沖到前面。
如高香蘭一樣,身旁也有李大壯的尸首,前心處有整整齊齊九個(gè)血窟窿。
每一具尸首后,都跟著幾十號怒目而視的鄉(xiāng)民。
手中緊緊攥著各式武器,看向朱剛烈的眼神里,滿是恐懼。
不用說,他們已然認(rèn)定,眼前這個(gè)身高體長的青壯,必是妖怪無疑了。
這時(shí),七八個(gè)衙門公差大著膽子來到人群前面,手中提著明晃晃的鋼刀,團(tuán)團(tuán)將朱剛烈圍住。
帶頭的衙差戰(zhàn)兢兢望著朱剛烈,顫聲道:“朱剛烈,咱們不管你是人是妖,如今犯下這人命大案,還請束手就擒,隨俺們回衙門一趟。”
說話間,那名道士已扯出桃木劍,將一張畫著符紋的黃紙貼在劍鋒。
口中念念有詞,大多都是一些請神驅(qū)鬼的道門法訣。
朱剛烈見到這群情激憤的模樣,與昨日的告期之禮是何等相似。
不由冷冷一笑,松開高翠蘭溫?zé)峒?xì)膩的柔荑,低聲囑咐道:“娘子,你且到爹娘身邊去。這里,有我!”
高翠蘭本已花容失色,聽到朱剛烈的話,不由回首望他。
卻見那張粗獷的臉,堅(jiān)毅如鐵。
瞬間,高翠蘭的臉上,也綻放出淡淡的笑容,搖頭道:“朱哥哥在哪,奴奴便在哪。死,也不分開!”
話落,纖纖玉手緊緊抓住朱剛烈滿是繭子的手掌,與他并肩站在一處,冷冷看著眼前眾人。
此刻,朱剛烈心頭猶如掛著一輪太陽,溫暖如春。
反手將那柔荑重又握住,目視眼前衙差,朗聲道:“幾位差爺,因何便斷定,是我犯下這人命大案的?”
衙差一指地上躺著的三具尸首,冷聲道:“人證物證俱在,由不得你狡辯?!?p> 話落,哭得幾度暈厥的高香蘭立即道:“差爺,民女可以作證,昨夜二更時(shí)分,親見這廝化作豬首人身的妖怪,提著釘鈀到了咱家,一鈀將二狗給打死的?!?p> 一旁同樣傷心欲絕的高玉蘭也道:“民女也可以作證,昨夜三更左右,就是這姓朱的,說咱們敢壞他的好事,要謀害民女和大壯的性命。大壯拼死抵擋,這才讓民女逃得一命,求得族里叔叔伯伯們搭救。”
李家族人立即七嘴八舌地道:“不錯(cuò),昨夜咱們的確看見了一頭豬首人身的妖怪,提著鈀追趕大壯家的。好在咱們?nèi)硕鄤荼姡@才趕跑了那豬妖?!?p> 這時(shí),高才的父母也顫巍巍走到前面,指著朱剛烈道:“差爺,咱們也可以作證,昨夜子時(shí)過后,這廝,這廝提著釘鈀,來了咱家,也不說啥,直接用鈀子將我那苦命的孩兒給筑死了。嗚嗚嗚嗚……”
一時(shí)間,眾口鑠金,由不得朱剛烈不承認(rèn)。
但朱剛烈聽完,卻是哈哈一笑,反問眾人道:“你們啊你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高才家在莊西十余里,二姐兒家在莊南三十里,大姐家在莊東二十里,我要?dú)⑺麄儯M不是一.夜之間要馬不停蹄狂奔近百里。請問你們這些蠢貨,時(shí)間夠嗎?”
這時(shí),那一直念念叨叨的道士舉著桃木劍,喝道:“你既為妖,豈沒點(diǎn)憑虛御風(fēng)的本事?莫說區(qū)區(qū)百里,就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也當(dāng)不在話下?!?p> 朱剛烈聞言,不覺有點(diǎn)深以為然。
這毛道士,倒還有點(diǎn)見識。
以自己如今地仙下品的修為,真要全力施為,莫說一日千里,就是萬里也稀松平常。
不笑不怒,再道:“這般說倒也有理。只是,我既為妖,若要想謀害這幾人性命,昨日執(zhí)家法時(shí),便可光明正大輕易弄死,為何還要費(fèi)這周章,給你們留下這諸多把柄?”
說著,朱剛烈怒瞪著高香蘭幾人,森然道:“我既為妖,要?dú)柕葞讉€(gè)區(qū)區(qū)凡夫俗子,又豈會讓你們有活命的機(jī)會?”
朱剛烈這話問出,那衙差和圍觀的鄉(xiāng)民微微一愣。
好像真是這樣個(gè)道理哩。
可是,不等眾人思考,高香蘭立即搶白道:“莫聽這廝胡說!昨兒個(gè)是他與那賤.貨的告期之禮,見不得血,所以才故意捱到夜間。子時(shí)一過,便大開殺戒,幸得我們命大,不然肯定也橫尸當(dāng)場?!?p> 高玉蘭也附和道:“對,莫聽這廝胡攪蠻纏!你們看他手上的釘鈀,九齒的,咱們高老莊除了他一人用這樣的釘鈀,沒人會用。如今鐵證如山,他就是兇手!他就是妖怪!”
“差爺,你們要為我兒做主??!要為我兒報(bào)仇??!”
這時(shí),高才的父母指著朱剛烈,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著。
那衙差將手中鋼刀抖了抖,厲聲道:“朱剛烈,你還有何話說?”
朱剛烈淡淡一笑,道:“這般說,你們這是鐵定要對付我了?”
不待衙差回話,一旁念訣作法的道士手持桃木劍,厲喝道:“妖孽禍亂人間,人人得而誅之。你若是妖,便乖乖束手就擒!否則——”
朱剛烈仍舊面色平淡,問道:“否則怎樣?”
道士提高音量,義正詞嚴(yán)地道:“否則,吾等修道中人,只有斬妖除魔,誅滅爾等了!”
朱剛烈見他如此道貌岸然的模樣,仰天哈哈一聲大笑,朗聲道:“既如此,那便放馬過來吧!”
言罷,將手中釘鈀往石板上一拄。
“轟隆——”
一聲驚天動地的悶響,震得周遭眾人耳膜生疼。
與此同時(shí),釘鈀上的銹跡與泥土瞬間脫落。
寒光綻放,直沖九霄,晃得眾人頭暈?zāi)垦!?p> 朱剛烈一手執(zhí)釘鈀,一手?jǐn)埫廊耍情g沖天而起:“動手!”